城中的混乱持续了一整夜。
第二日天渐渐放亮,李元徽命令各部各自抽调精锐甲士,交于骁果军校尉刘同统领,巡视城中,维持秩序,但有奸淫掳掠、残害百姓者,不论叛军、燕军全部就地处斩,收容降卒,安恢复秩序,这才让城中渐渐安定下来。
“圣人真是深谋如渊啊。”
原本已经做好用数月甚至更长时间攻下寿春,但这边壕沟的土刚填上,投石机都造好了却一块石头都没投射过,就破城了。
慕容安国和手下一众心腹或被擒,或被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相继解决了不安分的陈王和谯王。
跟谯王慕容简不同,慕容安国是真正漏出反迹的,所以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活路。
区别就是族诛,还是赐死。
李元徽在萧望之萧释之兄弟的协助之下,将寿春城全部掌控,并清理好了太守府,等候圣人驾临。
三日后,慕容英从下蔡移驾寿春。
走北门的水路入城,李元徽跟着大将军段义弘等诸多同僚一起迎驾。
慕容英一下了船,就高声道:“萧卿何在?”
人群之中的萧望之直接出列当道跪拜,热泪盈眶的行礼道,“臣萧望之,拜见圣人,恭祝圣人安康万年。”
慕容英则上前一步亲手将萧望之扶起:“萧卿..萧卿能迷途知返,协助朝廷破贼,善莫大焉。”
在武将队列之中的李元徽这一听两人的对话,初时还有些懵。
这怎么成了迷途知返了?不是早就...啊,原来如此。
虽然萧望之是早就安排好的暗桩,替皇帝收集情报,并且跟陈王慕容安国虚以为蛇,假意投靠帮助他成事。
但这事不能摆在明面上,只能说是萧望之迷途知返。
不然下面的地方大员还不得人人揣测不安?甚至会怀疑圣人是不是故意让萧望之鼓动慕容安国造反。
那自己身边有没有圣人的暗桩呢?
所以这种事肯定是摆在明处,萧望之也就成了“迷途知返”“拨乱反正”。
唯独不能是早有预谋。
想明白这点之后,李元徽不由得又对慕容英多了几分忌惮。难怪中秋当日冯谨任由自己猜测,不肯透露半句口风。
勉励了一番“反正”的关键人物,随后自然是要对入城首功的李元徽进行嘉奖。
虽然有内应开门,但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制定好了夺城方略,并几乎完美的付诸实施,随后又迅速恢复城内秩序。
李元徽这个首功是无疑的,而他麾下的诸多校尉、都尉也都比较亮眼。战损也控制的极低。
“李四郎。”
“臣在。”
李元徽走上前行礼。
“这次中秋夜袭,你行事周密,部署得当,夺城之后又整肃军纪,安定一方,有乃父之风,此战,你为首功,说说,想要什么。”
慕容英现在对这個女婿很是满意,平日里行事稳重,完全不像十几岁的少年,但在关键时刻又能行雷霆之举,说一句少年英才绝对不为过。假以时日,必然是大燕栋梁。
李元徽一听说奖赏,自然得客气客气:“中秋之功,一赖圣人庇佑,二赖萧郡丞反正,三赖将士用命,臣请重赏有功将士,至于臣,不过微末之功,不足道尔。”
慕容英闻言笑这打趣道:“刚说完你有乃父之风,话说就跟你阿耶一样滴水不漏,毫无少年人的锐气。”
李元徽闻言只能回道:“功过赏罚,自当有司论证,圣人亲裁,臣若有微薄之功,也不敢厚颜讨赏。”
慕容英听完了更是龙颜大悦,立下大功却无骄横之气,懂进退,守本分,又精明能干,这样的臣子作为皇帝怎么会不喜欢,尤其还是自己女婿。
“好,唐公教子有方,那就暂且给你记下功劳,容后再议。刘玄机何在。”
刘玄机闻言应声出列:“末将,刘玄机拜见圣人,圣人安康万年。”
“朕记得你,你同李四郎一起截杀杨巡,泰山一战,你独驱千贼,斩首过百,朕当时看过军报,还以为是谎报,不过念及吴王,李四郎同段大郎都是朕的子侄辈,一向行事稳重,才将信将疑。后来到了历城派遣内侍查问,这才敢信,中秋夜袭,又擒拿逆首,屡建奇功,不错,真乃当世虎臣。”
慕容英对刘玄机也是一番夸赞,在路上收到军报还以为是记得,当场就把慕容鞅和李元徽段武臣联名上的军报给扔地上了。
还大骂三人胆大包天,竟敢拿这些事哄骗他。
还是侍中慕容惠捡起军报研读一遍之后,虽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劝谏说吴王慕容鞅一向恭谨,李段两人都是行事谨慎,出身名门的青年才俊,不会不清楚朝廷制度,若不是事实,应该不敢那这种事欺君罔上。
慕容英听过之后,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到了历城立即派人去骁果军之中暗访,当时亲眼目睹的就有千人,所有的口风都基本一致,小有出入却对整件事没什么影响,得到这样的结果,也容不得他不行。
刘玄机听到慕容英这番夸赞,更是慷慨激昂的一顿表忠心。
当世虎臣,还是皇帝当面给的评价,那是相当高了。
慕容英也没吝啬封赏,直接跳过郎将,封其为虎威将军,不过领兵多少,驻防何处,这些暂时都没安排,仍领本部兵马。
余下陈瑱、何贵、郭孝恪、窦鉴等,也都各自封了勋官,和其他赏赐,本官却都没动,还都是校尉。
刘玄机的封赏,其实也是算上了泰山之战的精彩表现,才越级提拔。
慕容英入城之后,李元徽所部还是继续负责四面城门的城防,而慕容英的行在防务则照例还是金吾卫负责。
李四也总算能不用泡在营里,可以安稳休息几天。至于城内防务,自然是有下面的校尉负责。
至于其他事,比如平叛之后的许多示意,也不用他操心。
刘玄机所部都是重骑兵,不用参与城内防务,没什么事就拎酒菜来找他喝酒。
前两天老刘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元徽则看破不说破。
终于在第三日,老刘到底是没忍住,“四郎,你还记不记得,那事?”
“那事?什么事啊?”
“就是咱们在晋阳说的那个事。”
“啊...忘了...”
见老刘还是欲言又止的表情,李元徽笑道:“你看你不成器的样子,大丈夫何患无妻啊?你放心,你的事我能忘吗?”
刘玄机这才宽心笑道:“我就知道四郎你办事靠谱。”
李元徽继续道:“我伯父征西大将军李公,他们那一房有一堂姐,小你几岁,姿貌出众,就是嫁过人,我那堂姐夫前年随军东征高句丽,死于军中,是太原王氏的...你看...”
刘玄机一听,那是喜上眉梢啊,好家伙,陇西李氏的贵女?二婚?
能咋地?重要吗?完全不重要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