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思索,如今离宫已将近一月,想来祺贵人的容貌已然恢复,如此孤独寂寞的一月,定然也长了教训,如今淳贵人有孕,也该接了她过来分宠。
便请示过皇上,派人回宫接了祺贵人过来。
次日,祺贵人便到了圆明园。
皇后见到了赶来请安的祺贵人,只一眼,便觉着胸口气闷,呼吸一滞。
祺贵人面上的红肿倒是好利索了,容貌也恢复如前,只是,令皇后没想到的是,不过一月未见,祺贵人竟胖了一圈。
她本就不算面条,原先还能说是珠圆玉润,而今胖了一圈,夏日里衣裳又穿的单薄,便有了些圆滚滚的模样。
“祺贵人,你宫中可有镜子?”皇后压着火气,问出这么一句。
“回娘娘,臣妾宫中自然有镜子。”祺贵人不明所以。
“胡闹!”皇后气急拍桌,“你宫里的人是怎么伺候的,难道就没人提醒你,少进些吃食吗?”
祺贵人惊惶地蹲下请罪,方明白皇后为何生气。
她亦欲哭无泪,自从皇上带领众妃嫔前往圆明园后,宫里除了那些不问世事的太妃,便只有她一个主子。
每日里无所事事,御花园也逛的烦了,整日闲着人都懒散了。
偏就这时候,她越是不想动弹,御膳房却每日变着花样做些珍馐美味,到了饭点儿便派人送来。
一日两日她并未在意,只想着偶尔多吃些不碍事,待她回过味来,想加以控制时,已然为时已晚。
每日到了那个点儿她便腹中饥饿,御膳房的膳食又令她食欲大动,她见着了满桌珍馐,便无法节制。
进得多了,若能吃完便多走动走动,也好些,瞧瞧她每日吃得饱了便犯困,直困得点头栽脑的,有次甚至坐着便睡着了。
随身侍奉的宫女自然是看出不对来,是好话也说了,恐吓威胁的话也说了,皆收效不佳。
这一来二去,便成了今日这模样。
祺贵人回禀着,还略有些委屈,她亦不想如此,可待她反应过来时,已是发觉今年新做的夏装俱都瘦了,需要重做了。
皇后头痛扶额,按捺不下心中怒火。
“来人,祺贵人贴身伺候的宫女,各赏二十大板,以示惩戒。”皇后厉声喝到。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祺贵人的两个宫女求饶道。
“主子如此作践自己,你们身为下人不知多加劝诫,还有脸求本宫饶命,给我拖下去,行刑。”
“皇后娘娘……”祺贵人嗫嚅着,似是想要求情。
“你给本宫住嘴,她们今日皆是代你受过,祺贵人,你好得很啊,你可是有信心,不靠容貌身段,便能留住皇上,留住恩宠啊?”皇后怒不可遏。
“娘娘,臣妾知错了,娘娘息怒。”祺贵人似是将要吓哭了。
“不中用,不中用,本宫费尽心思提拔你,你便是如此报答本宫的吗?本宫若知你如此不争气,无论如何也不会接你来这圆明园。”
祺贵人低头不敢出声,心中不安地承受着皇后的怒火。
许久,皇后才无力开口,“回你的住处去,若是不能瘦回你原先的模样,便不要再出来了。”
“多谢娘娘开恩,臣妾告退。”祺贵人诚惶诚恐道。
刚在皇后处受了好一番挤兑,贴身的宫女也挨了打,祺贵人心中烦闷无比,半路又遇上了谨贵人。
“祺妹妹来了,一路奔波辛苦了。”安陵容温言道。
祺贵人并不想理她,转身欲走。
“妹妹,”安陵容叫住她,“想是紫禁城日子安稳些,妹妹倒更见丰腴了。”
提到此时祺贵人便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话可说。
“谨贵人若无事,我要回去休息了。”祺贵人冷冷道,说完便快步离去。
安陵容只觉心情大好,她提议接祺贵人过来,原只是不想提起淳贵人有孕之事惹皇后不快,谁知竟还有如此收获。
祺贵人受了年妃掌掴,面部的红肿迁延不愈,以至于耽误了圆明园之行,自然是安陵容从中动了手脚。
但却未料到,不过是独自在宫中待了一个月,祺贵人便自暴自弃至此,安陵容心中畅快至极。
这边皇后随后便求见了皇上,自是想好了一番说辞。
皇后福身行礼,“皇上恕罪,有一事臣妾考虑不周,特来请罪。”
皇上放下手中折子,饶有兴味问道:“哦?何事”
“臣妾提议将祺贵人接来圆明园,原是想着她静思己过已然知错,又体谅她一人六宫到底孤单,谁知今日一见,她竟丝毫不知悔改,甚至对年妃心生怨怼,臣妾早已查明,当日确是祺贵人出言顶撞了年妃,年妃虽下手重些,但到底是小惩大诫,臣妾见祺贵人不知悔改,便罚了她禁足,继续思过,此事是臣妾失察,请皇上恕罪。”皇后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端的是贤良大度,正妻风范。
皇上了然道,“无妨,你本是好意,是祺贵人自个儿不知悔改,既如此,便依你所言,让她继续思过吧,她到底年纪小些,还须多加磨砺。”
“臣妾本是想着,淳贵人有了身孕,不便侍奉圣驾,接了祺贵人过来,也好为众姐妹分忧,岂料她竟如此不堪重托,皇上说得对,现下宫里年纪轻的妃嫔,是该磨磨性子。”
“嗯,不过有时个性张扬些,倒也不失可爱,朕看晏贵人便做的很好。”皇上略带些不经意道。
“晏妹妹自入宫便得圣宠,可见皇上对其喜爱,只是晏妹妹的性子……”皇后沉吟道。
“朕觉着,甚好。”皇上打断她。
皇后面露尴尬,只得起身告退。
年世兰听了颂芝禀报,祺贵人刚到圆明园又被皇后罚了禁足,差点笑出了眼泪。
她自知其中缘由,原也只是看祺贵人不顺眼,没想到还能借此摆了皇后一道,年妃乐见其成。
年世兰直道那小总管差事办得不错,嘱咐了颂芝好生赏赐。
这一日入了夜,窗外的知了仍叫唤得让人心烦,夏冬春又执了本话本在灯下昏昏欲睡,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白果快步走进内室,惊慌道:“娘娘,淳贵人小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