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贝勒一事,皇上心知肚明,他亦知此事定是齐妃从旁出了主意,令弘时在皇上重病之时刻意表现孝心,以换得朝中立长一派老臣的支持。
只是皇上如今并无暇再顾及后宫,齐妃与弘时他更是懒得搭理。
倒是皇贵妃提了主意,三贝勒与四贝勒已到了大婚的年纪,不如便为他们赐婚。
皇上听后觉得此提议甚好,既能解决两位贝勒的婚事,又能借赐婚之机警告不安分之人。皇贵妃想得却是借此机会为皇上冲喜,消一消宫中晦气,只不过并未明说罢了。
弘曕得了皇上授意,下令内务府着手筹备三贝勒与四贝勒的婚事,内务府总管领命后,立刻忙碌起来。他们先筛选了一批家世显赫的贵族女子名单,准备让三贝勒和四贝勒从中挑选未婚妻。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各个家族都蠢蠢欲动,希望能借此机会与皇室联姻。
与此同时,三贝勒和四贝勒也得知了即将赐婚的消息。
四贝勒弘历早便知晓圣心所向,也绝了争权夺位的心思,此次既是放出消息要为他二人赐婚,又许他们可先从内务府筛选的人选中自行挑选,无非就是存了试探他二人野心的意思。
若是野心勃勃,自然是挑选位高权重的重臣之女,甚至是挑选武将之女。
三贝勒弘时与其母齐妃并未看出这层意思,自是放开了手脚挑选。
两日后,弘曕手持的两张名单,不禁冷笑,眼底满是不屑。
两张名单上赫然写着两个名字,一张写的是,鄂尔泰嫡次女西林觉罗淑敏。另一张则是多隆嫡女觉尔查秀琳。
那鄂尔泰乃是云贵总督,手握重兵,弘曕还知,这鄂尔泰分明是皇阿玛为他内定的辅政大臣,他的好三哥,当真是司马昭之心啊。
而四贝勒所选多隆之女,多隆乃是文臣,如今担任通议大夫,官居正三品,如此选择中规中矩罢了。
将这两张名单送到皇阿玛面前,皇上看过后并未多言,却是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久到弘曕以为皇阿玛今日不会再提此事,却见皇上忽然指着两张奏折,示意弘曕来看。
待瞧清楚那两张奏折上的署名,弘曕心下了然。
不多时,便有圣旨送去了三贝勒与四贝勒府中。
四贝勒接旨谢恩后并无多大意外,他派人打探过,觉尔查氏正蓝旗出身,其阿玛身居文职,在朝中风评极好,为人正直谨慎,家风亦是德行端正。既是为自个儿选福晋,也是选择可携手一生的伴侣,自然不能大意,他看着手中的圣旨,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
而三贝勒接旨后便心神不宁地进了书房,面上表情变换,时而不解,时而气愤,时而又惶恐。
皇阿玛为她选的福晋,亦是西林觉罗氏,只不过却是从云贵总督的嫡次女变成了中宪大夫的嫡女。
中宪大夫何等官职,四品文官罢了,饶是他再笨,也瞧出了皇阿玛此番别有深意。
容不得他们有任何意见,三贝勒与四贝勒的大婚便定在了半年后的十月初九。
天气回暖,弘曕便传御辇抬着皇上到御花园转转,他自然陪伴在侧。
这天,弘曕正指着御花园中一处新移栽的花丛,为皇上讲解这是花房培育的新品种。此时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箫声,抬头望去,便见一穿着清凉的女子在不远处的花丛中翩翩起舞。
一曲舞毕,那女子像是才发觉有人般,惊慌失措地跪下请安,那小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听得她请安,弘曕方知这是储秀宫的一位答应小主。
不怪有人不安分,皇上自打重病,便再未召幸过嫔妃,非是不愿,而是不能。于是便无人敢提起此事,哪怕一字半句,生怕触了皇上逆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今不知这位答应犯得哪门子蠢,竟如此明晃晃地似是要打皇上的脸一般。
果不其然,皇上并未如那位答应想象一般,当即召她伴驾,侍奉左右,便是不能侍寝,得些旁的好处也是好的。
皇上此时皱紧了眉头,死死盯着那道自认为曼妙的身影,心中怒火不住翻腾,艰难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来。
“杖…毙!”
依然有些含糊不清,但足够所有人都明白的一道指令。
随即便有侍卫上前拖走那位答应。
求饶的哭喊声逐渐远去消失,皇上似乎仍未从未愤怒中平复下来,已经许久未曾有人让他如此恼羞成怒,他甚至开始觉着眼前开始天旋地转。
弘曕回头见皇阿玛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皱紧了眉头,便觉不好,忙催促宫人快速回到养心殿。
太医得了消息,早便等着了。
服下安神药,皇上平复了心绪,沉沉睡去。
弘曕带着太医退到殿外,皱眉听着太医回禀。
“皇上此次动了大怒,却隐忍未发,以至于郁怒聚与胸中,风火携痰上蒙头窍,导致头痛欲裂,头晕目眩,精神匮乏难续,日后只怕……皇上的精神会一日不如一日。”
“院正言下之意…难道是…”弘曕不可置信,颤声问道。
太医长叹一口气,“唉,老臣无能,当务之急,务必要确保皇上精神不再受刺激,不可再大动肝火,如若不然,只怕…”
弘曕凝眉望着太医离去的背影,不敢深思太医所言背后的深意,一世英明神武的皇阿玛,当真要落得如此境地吗?
依据太医所言,交待了御前伺候的宫人,皇上当下需要大量睡眠来荣养精神,任何人不得打搅。
随后便回了额娘处,自打他住进了养心殿照料皇阿玛起居,已经许久不曾与额娘单独相处了。
御花园发生的事自然瞒不过后宫众人,此刻夏冬春正与沈眉庄,吉妃一道坐着说话。
夏冬春含笑不语,吉妃却按捺不住,却因着皇上病中,怕惹人闲话,刻意压低了声音,“贵妃娘娘如此神思巧妙,臣妾敬服。”
沈眉庄淡淡笑道,“那里是本宫神思,不过那陈答应有心想到御前伺候圣上起居,本宫不过助她一臂之力罢了,倒难为她情深意重,不过咱们皇上不领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