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两!”良妃似乎不愿意在这里耗费更多的时间,一口喊出了一个高价,整个拍卖行瞬间安静了下来,凤簪的确精美绝伦,几千两的价钱也算值得,但要花上五万两就太不划算了,毕竟簪子只是簪子,又不能变成活物。
良妃满意地看着偃旗息鼓的众人,嘴角挂着得体优雅的笑容,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一定要拿到手,否则……她宁愿亲手毁了它!
“我出七万两!”男子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音量不大,却清晰地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叶安歌一惊,几乎要从位置上站起来,朝着男子道:“你干什么?”
男子淡淡道:“我看你的目光也很喜欢那支凤簪,我拍下来送给你。”
“不需要。”叶安歌无奈,这人怎么尽做些让她为难的事,先是缠着她要还人情,现在又不询问她的意见便要拍下凤簪,还是从良妃手里,他是嫌她得罪良妃得还不够多吗?
“我乐意。”男子霸道地打断叶安歌的话,道:“我拍下来送给你,你要是不喜欢,扔了就行。”
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叶安歌算是见识到男子的臭脾气了,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索性也就由得他去了。
良妃亦是一惊,左右环顾,到底是谁在和她作对?
环视了一圈,良妃的目光落在叶安歌两人的包厢,只可惜从她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见飘忽的帘子,里面的人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根本就看不见。
“十万两。”良妃继续加价,想要和她抢凤簪,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男子淡淡出声:“十万一千两。”
闻言,良妃立时变了脸色,那白中带着一点点的青,仿佛雪色宣旨被陡地泼上了一层十极匀极淡的墨,压抑着怒火,继续喊价:“十一万两。”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一支精美的凤簪而已,居然出到了十一万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家里再有钱也不能这样折腾啊。
没想到男子倒想铁了心要跟良妃作对似的,幽幽出价道:“十一万一千两。”
“十五万两。”良妃的声音里听起来已经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十五万一千两。”男子漫不经心地道。
叶安歌错愕,男子拍下这支凤簪根本不是为了送她,而是为了给良妃添堵吧,否则怎么每一轮喊价都只高出良妃一千两呢?
叶安歌都明白的事情,良妃自然也想通了,只是不知这名男子到底是何身份,竟一直压着她穷追不舍。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若她就此撤手,岂非让人看不起?
良妃咬牙,从红唇中轻轻吐出:“我出五十万两。”
嚯……五十万两,良妃还真是大手笔,叶安歌摇头轻叹,只怕良妃心中此时已经没了对凤簪的喜爱,为的只是维护她的面子罢了。
五十万两可不是笔小数目,就算是良妃要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银两来也不是笔小数目,男子眼中划过一丝得意,不紧不慢地道:“恭喜姑娘,喜得凤簪。”
他不争了?
良妃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这是上当了,男子其实根本就不想要凤簪,所以一直只比她多出一千两,为的就是激起她的胜负欲,好让她多“出血”。
品翠坊的人将凤簪送到良妃手中,良妃皱着眉头将一沓银票递了过去,钱货两清一直是品翠坊的规矩,良妃看着那支耀眼夺目的凤簪,心中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欣喜。
将华美的凤簪递给一旁的侍女,良妃起身,轻轻拉了拉微皱的袖子,掀开帘子朝着叶安歌所在包厢的方向走了过来,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算计她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
叶安歌侧目见良妃朝着这边款款而来,心中微叹,道:“良妃来了,你打算怎么收场?”
回答她的是一室的静谧,叶安歌转头回望,身后哪里还有人?连男子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叶安歌险些一口茶喷出来,他惹怒了良妃,自己倒先跑路了,把这个烂摊子留给她来收拾。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叶安歌正想学着男子脚底抹油,没想到刚一走出包厢就和良妃撞了个正着,只好扯出一抹尴尬地笑容,道:“见过良妃娘娘。”
良妃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道:“宋小姐也来了。”
“呵呵。”叶安歌尴尬地笑了笑,道:“听说这品翠坊的拍卖会很是有趣,我便想着来凑凑热闹。”
良妃脸色一沉,好个凑热闹,居然凑到她的头上来了。
见良妃脸色难看,叶安歌也觉方才的话有些不妥,可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刚想开口告辞,就听得良妃道:“宋小姐既然对拍卖会感兴趣,那就好好看看吧,本宫先走了。”
咦?
良妃居然就这样走了?这么平静?她还以为良妃会狠狠教训她一番呢。
叶安歌歪头看着良妃渐行渐远的背影,万万没想到先离开的人会是良妃,只怕良妃在心里又默默地把这笔账记在了她的头上。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这时候,男子不知又从何处冒了出来,对着叶安歌淡淡地说道。
叶安歌胸气郁结,他还好意思说,今天得罪良妃的事可全都是他惹出来的。
仿佛看出了叶安歌心里的话,男子又道:“我刚才不是故意撇下你不管的,只是……我现在还不便让她看见我。至于你,你已经得罪了良妃,有没有发生今天这件事对你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叶安歌撇过脸去,不愿意再同他多说一句话,转身就欲离开,却听得男子在身后幽幽道:“拍卖会才进行了一半,你就这样回去不觉得可惜吗?”
叶安歌脚步一顿,转念一想,反正良妃已经走了,倒不如安心留下来把拍卖会看完,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看着折返进入包厢的叶安歌,男子微微一笑,眼里似有星辰闪烁,也跟着进了包厢。
接下来拍卖的几样东西也都珍贵非常,少了良妃的存在,叶安歌看得兴致勃勃,端起手边的凉茶一饮,却被呛得连连咳嗽,小脸微微泛红,粉妆玉啄,煞是可爱,男子却偏过了头不再看她。
叶安歌没好气地道:“这是什么?”
“醉逍遥。”男子抿嘴道:“浮生若梦,一醉逍遥。”
叶安歌闻言倒吸一口冷气,“醉逍遥”……自从锦瑟酒肆关闭后她再也没有饮过这酒,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
男子将她杯盏里的凉茶换成了“醉逍遥”,叶安歌微微叹气,又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醉逍遥”的味道一如往常,温软甘甜,又带着酒香的清冽,饮后唇齿之间更有淡淡花香。
饮完一杯,叶安歌又接连倒了好几杯,像不过瘾似的,最后干脆将酒壶拎了起来,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男子眉头一皱,劈手夺下酒壶,道:“就算这酒再好喝,你也不能这般牛饮啊。”
“给我。”
叶安歌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就要去夺酒壶,可她身形不稳,踉跄了几步,男子伸手扶住她的胳膊,看她的小脸白里透红,如同天边的晚霞一般,道:“你喝醉了。”
“我没醉!”叶安歌挥手打开他的手,她可是千杯不倒,怎么可能才喝了几杯酒就醉了呢,她根本没醉,她只是想起了那些一直尘封在回忆里的人,任彬,攸宁,邵晟元,还有……慕容焕。
男子不知道叶安歌在想什么,只觉得她神情哀伤,目光悲痛,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疼了起来,叶安歌向着酒壶走来,头重脚轻,一不留神左脚绊右脚,竟直直地朝着他摔了过来。
男子原想后退,管她摔不摔的,摔痛了也好给她个教训,酒品居然这样差,可就在叶安歌摔过来的时候,他还是稳稳接住了她,目光沉了沉,扶着她重新坐回椅子上,道:“你喝醉了,先在这里歇歇,我让人去熬醒酒汤。”
叶安歌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如蒲扇一般在她的脸上投下两道剪影,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一道小缝,甜蜜诱人。
男子的目光不自然地闪了闪,就要迈步退出包厢,却听得叶安歌小声咕哝了一句:“衍……”
她的声音太过细小,男子没有听清,蹲下身来凑近她,正准备再听一次,却只听见她传出的均匀的呼吸声。
男子眼中满是无奈,早知道她这么容易醉,刚刚就不该让她喝酒的,细长的手指伸到自己湛蓝色的锦袍上,轻轻解开衣服上的盘扣。
这时,一名小厮却端着一盘新鲜瓜果闯了进来,正好看到醉酒的叶安歌躺在椅子上人事不省,而男子又解着扣子,如此暧昧的氛围,是个人都要想歪。
男子淡淡睨了小厮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兀自解着扣子,小厮吞了吞口水,识趣地退了出去,临了还留下一句:“公子放心,小的什么也没看见。”
最后一粒扣子被男子解开,湛蓝色的长袍被他脱了下来,他却在下一秒轻轻俯下身子,靠近叶安歌,将手中的长袍温柔万分地盖到了叶安歌的身上。
叶安歌心中郁结,此次一醉人事不省,根本没察觉男子的动作,只兀自睡得香甜,嘴边似乎还有晶莹的口水缓缓流出……
男子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这女人……不仅酒品差,就连睡相也这么差!
拍卖会还在继续,男子悠然地坐回椅子上,虽然只穿着白色里衣,但他却没感觉到丝毫不妥,高贵而又神秘。
品翠坊的拍卖会时间进行得很长,拍卖的东西也很多,可男子就只是那样静静地坐着,仿佛没有一件东西能够入得了他的眼。
“下面拍卖最后一件物品。”
女声朗朗响起,随即有人将屋中所有光源都灭了,又拉上厚实的帘子,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一般的黑,随即有人递上一个红色锦盒,女子打开锦盒,盒中硕大的明珠顿时发出温润润皎洁而闪亮的光芒,那光芒如同中秋圆月之光,将方圆一丈以内的景物照得一清二楚。
在场的人皆是呼吸一滞,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颗明珠,就连男子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看向那颗皎皎的明珠。
这颗明珠可谓是世间罕见,有它大的珠子没有它圆润,有它圆润的珠子又没有它这般明亮,这颗珠子算是将所有有点都集齐了。
女子满意地看着大家的神色,笑道:“这颗夜明珠叫做月圆,原是前朝的镇国宝物之一,因机缘巧合之下让我家主子得了,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到拍卖会,起价三万两。”
不过一会儿,这颗夜明珠就已经被炒到了高价,而男子看了看熟睡中的叶安歌,略一沉吟,道:“五十万两。”
众人相互对望一眼,奇怪地看向这边,这不是刚才一直在争夺凤簪的人吗?一出口就是五十万两,眼睛都不带眨的,这可真是富可敌国啊,也不知道这男子到底什么来头?
面对无数道好奇窥探的目光,男子却只是从容地掏出一沓银票,递给前来送夜明珠的小厮,而后将锦盒放在了桌子上。
迷迷糊糊中,叶安歌总觉得脖子难受得要断了似的,挣扎了几下终于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陌生的墙壁,陌生的装饰,陌生的器具,吓得她一下子惊坐了起来。
“你醒了。”男子低沉喑哑的声音传来。
叶安歌侧目一望,刚好撞进一双深邃无底的眼眸里,睡着之前的事一下子涌入脑海,叶安歌这才想起她跟着男子来了品翠坊的拍卖会,却在包厢里喝醉睡了过去。
叶安歌懊恼地揉了揉后颈,难怪脖子那么难受,原来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给硌的,“我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男子云淡风轻地说着。
“我居然睡了这么久!”叶安歌惊讶不已,她怎么觉得她只是眯了一小会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