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64章 史上最精分的皇帝(1 / 1)人到中年纸老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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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此人,可以说是整个满清皇帝中,活得最为拧巴的一个。

而这個拧巴,又是源于他出身和文化的相互矛盾。

怎么说呢,比起他的祖父康熙和父亲雍正,乾隆对自己的定位与他的喜好,是分裂、矛盾又模糊的。

他爷爷康麻子,对自己的定位就很准确,这位被满人吹捧的圣主,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他就是来给满清这个半殖民政权,打地基的。

所以在康熙统治中国的几十年内,根基并不牢固的满清政权,算是稳稳扎下了根。

康麻子在政治上推行文字狱、满官制度。

军事上不给绿营枪炮,故意钳制把绿营搞成半残疾,散播汉人没武德,只会也只配种田等言论。

文化上裁汰府县乡私塾,使得明末遍地的乡学完全被废,几十里内都难有一个。

还大力推进繁体字教育,以此提高识字难度,把全中国人都搞成愚昧的文盲以方便统治。

如此等等,许多后世都还有遗毒的下三滥招数,都是康麻子搞出来的。

但不得不说,站在满人立场上狠毒又好用,这个麻子,绝对是中国历史上皇帝中最为阴损缺德的那一个。

而乾隆的父亲雍正,定位也很明确。

雍正眼睁睁看着康麻子搞得太过火,满汉离心,特别是下面的百姓已经开始怨恨满清统治者了,政权有了动荡的危险。

雍正立刻开始以中国皇帝自居,在很多地方故意在表面倾向汉臣和汉民,还打造勤政的人设,搞了一堆惠民政策,努力挽回民意。

不得不说,雍正也是非常成功的。

满清若是继续像康麻子时期那么狂飙下去,满人和汉奸离心离德,八旗兵成了垃圾,绿营兵也半残,国家很可能要出大问题的。

结果到了雍正手里,他又给掰回来了。这真是满清政权的气运。

不过要注意的是,雍正标榜的中国皇帝,可不是说他要去做汉人的皇帝,而是装作把汉人当满人一样对待,搞满汉一家凝聚人心而已。

当然,雍正最后也搞过火了,以至于弄出了大义觉迷录,这种自断根基的辩论赛。

而在雍正这种策略下长大的乾隆,自小学习的文化和审美,从根子上就是汉文明式的。

他读着汉家经典,学着汉家礼仪,看着汉家历史,还跟他爹两人连阴阳头都不剪,在皇宫内搞考斯普雷,假扮汉人皇帝、名士等等。

所以乾隆这个家伙,可以说是一个极为狂热的汉文明热爱者,按后世的标准,你叫他一声精汉,绝对是没问题的,可能还保守了一点。

但同时,乾隆又是个很清醒的人,他知道自己坐稳屁股下面位置是要靠什么。

所以他喜欢汉文化,但同时又要尽力打压汉文化。

他很清楚他应该实行什么样的政策,才能保证满人长久统治这个广袤的国家。

所以,当精神和现实走上两条南辕北辙的道路后,乾隆就开始精分了。

一方面,这家伙是整个清朝历史上对满人最好的皇帝,所有好东西都扒拉到了满人的碗里。

另一方面,他又特别热爱汉文化,他给追随永历的南明群臣列传,追加谥号,多次公开褒奖。

甚至在宋金之争中,公开站队南宋,对于岳飞这个打得他名义上祖宗四处乱窜的汉民族英雄,也颇多褒奖。

同时又编纂贰臣传,把帮助他老祖入关的洪承畴、祖可法、尚可喜、李永芳、孔有德等人全部打成贰臣,批臭批烂。

他越是喜爱汉文化,就越要打压汉文化,简直精分的不行,是以整个人的形象,在历史上都呈现出一种拧巴和扭曲的状态。

所以此时,看着林通一身道袍,头戴四方巾的潇洒模样,乾隆竟然觉得眼前一亮,有些赏心悦目。

他甚至都没让林通三跪九叩,只是让他简单叩拜,随后相当温和的问道:

“闻汝在羊城时,曾言尔主在南,存伯夷叔齐之义,亦有庄舄越吟之思,应对甚为得当。

难道这河仙地处蛮荒,文教甚为兴盛?

否则不能有这等辩才。”

乾隆一点架子没有,这是他经常出现的一种状态,但又仅限于他与近臣讨论诗词书画等艺术和与欧洲传教士讨论数学、天文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乾隆虽然水平不能算顶尖,但确实很有几分儒雅文人的感觉,完全不似一个心狠手辣的皇帝和奴隶主。

林通没有答话,因为他知道,前半段是对他说的,后半段则是对身边一起陪着乾隆的文臣们说的。

果然,乾隆说完,周围的刘统勋、于敏中,服丧期满刚刚回京就被提拔为翰林院侍读学士的记昀纪晓岚等人,纷纷出言或附和,或拍马屁。

等到这些人把乾隆哄得眉开眼笑之后,林通才轻声回答:“回禀大皇帝,河仙虽在蛮荒,但民亦是天朝华民。

开埠之主玖公自立业之时,就广办学堂,修建文庙,及至去世,遗留河仙八景,文人雅士称道。

今主莫士麟公,也爱文学,常与左右诗词唱和。”

“竟有此事?”乾隆大为惊讶,在他心中,下南洋的不都是些在家乡犯了事的刁民嘛,怎么河仙鄚家还知道行文教?

林通当即侃侃而谈,把河仙的景色和文教做了简单介绍。

于敏中听了,不由得一乐,“汝言过矣,吾闻河仙不过一县之地,民不过三五万,开埠不过百年,现今听来好似江南千年文华之县一般,过矣,过矣。

汝可知天朝是何等文华,千万不要问‘夜郎与汉孰大?’”

乾隆身边,最喜与乾隆书画相和的皇六子永瑢也笑着说道:“兀那使者,在陛下与诸位文坛泰斗面前如此吹嘘可不好,你若拿不出来明证,可是有欺君之嫌的。”

他们将林通当成了什么呢,当成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来人,一个给乾隆解闷的小丑。

乾隆也心情大好,看着林通,就像是看着一个穷人小孩拿着一块好不容易得来的白面饼子,朝着真正的大贵人炫耀今日饭食很好一般。

特别是听到‘夜郎与汉孰大’时,更是笑得前俯后仰的。

而此时,林通并未因为满清群臣的奚落取笑而生气,他的脑海里,闪过了莫子布特意让武世营特意交待他的事,可以说,基本完全说中了。

‘难道真有生而知之者?’

林通实在不能理解,万里之外的龙头,是如何把这禁宫秘辛知道的如此清楚的?

以至于能完全拿捏乾隆的心态。

这边,乾隆君臣父子还在哈哈大笑,连太监、宫人和内侍都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皇宫内,气氛并不像后世电视剧中那么凝重,皇帝也是人,他经常见到所有人严肃规整、一板一眼的,也会觉得压抑,也会难受。

而等到他们笑完,乾隆准备赏赐点什么打发林通走的时候,林通突然跪在地上喊道:“大皇帝,外臣所言非虚,有证在。”

乾隆此时的心情很好,因此主动开口问道:“有何为证?”

“有诗为证!”林通大声回答道:“外臣请起立诵读。”

念诗嘛,自然是要站起来气势才足。

“何人所作?”皇六子永瑢代替乾隆问道。

作诗啊,那可是我皇阿玛的强项!二十四岁的永瑢一脸傲娇。

林通此时站了起来,傲然答曰:“我主五子布,文武双全,有经天纬地之才,虽尚未弱冠,但诗词一道,江南的饱学儒士也未必能胜!”

“好....,好大的口气。”永瑢被激起了好胜之心,“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狂妄!”

“此诗乃是前年,五公子得罪广南奸臣,有家归不得,只能于港外海船之上眺望家乡,见学堂放归,偶得佳句,全诗曰: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提杨柳醉春烟。儿童放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啊!

一旁眯着眼睛等着看笑话的于敏中,猛地瞪大了瞳孔。

刘统勋也放下手中的糕点,把身体站直。

乾隆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左右,立刻抄写下来,呈上予我。记昀,你来说说这诗如何?”

纪晓岚虽然被张国立他们在电视剧中整的挺好,看着跟寇准、包拯一般,但实际上,他就是个乾隆身边解闷的清客文人。

不过记昀的文学功底却是毋庸置疑的,绝对是清代文人中的翘楚,只不过受限于朝代,没干多少人事而已。

听到乾隆点名,记昀眯着眼细细一品,摇头晃脑的说道:“此诗一句点题,二句写景,三四句使孩童纯真之气跃然纸上。

虽无任何精妙绝伦的句子,但却有另一番风味,臣读此诗,无需多想象,江南春日之景就撞入脑中。

看似平平无奇,实乃返璞归真。臣实在难以想象,这是出自尚未弱冠年轻人之手,怪哉,奇哉!”

“叔子,你以为如何?”乾隆又问身边的文友于敏中,于敏中抚恤颔首。

“皇上,此诗确如记学士所言大有返璞归真之境。臣以为就算是在盛唐,也是不可多得的好诗。”

可怜高鼎,在历史上事迹都不清楚,唯有靠这首村居名留后世,却被我莫大龙头直接给截胡了。

不过,这样也不怪莫子布,谁叫高鼎把这首诗写的这么好呢,导致这首诗,几乎是莫子布唯一能完全记住的清代诗。

永瑢在旁边摸了摸脸颊,他看出了父亲乾隆脸上也有些隐藏的尴尬。

这对父子臭味相投,脾性差不多,都是那种只能奚落别人,但是不能被别人打脸的主。

现在欣赏诗句完毕,立刻心里就不舒坦了起来。

周围满汉官员当然也清楚,很快就停止了鉴赏。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也做出一首来与此诗抗衡,这样就可以挽回一局。

但这谈何容易啊!村居这首诗,放到中国历史上也是精品,是要名留青史的,哪那么容易做出来。

十全在脑海里,飞快的把他那几万首,阿,现在可能还只有一万多首的诗回忆了一遍。

蓦然发现,比起这首诗,他的那些基本都是垃圾,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而此时,林通想起了莫子布的话。

‘到了这个时候,就要再给乾隆上点强度,彻底使他折服、起了觊觎之心,然后咱们就算打窝成功了。’

他鼓足勇气,再次大声说道:“大皇帝,我主五公子去年亦得一千古绝句,但惜乎只有两句,不能传世,听闻天朝多博学鸿儒,若能补齐,甘愿将此两句奉献出来。”

这下,不等别人说话,乾隆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好,念来听听,朕看看是什么成色,两句就敢称千古绝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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