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15章 东风起 大潮至 王者出(二合一七千字)(1 / 1)人到中年纸老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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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大海上波浪起伏,晦明交接之际,天地混沌。

青黑色的海水仿佛与青黑色的天空连成了一片,苍穹有种直压下来的压迫感,让人心情,分外沉重。

忽然,挂在船舷边的一个小风车,开始咕噜噜旋转了起来,且越来越快。

临近年底,能有一股东南风,是极为稀罕的事,舰队在海面上飘荡了数日,就是在等这个机会。

潮水也在此时,开始鼓荡了起来,战舰开始前后摇摆,并不由自主的往前晃去。

“起风了,起风了,东南风起!”

“浪来了,浪来了,大潮将至!”

负责观测风与观潮的哨兵大声欢呼了起来,各舰悬挂的铃铛和铜钟,开始猛然敲响。

无数盏煤油灯被连续点燃,海岸突然出现了一座座海市蜃楼般的灯光。

就像是潜伏已久的怪兽,突然睁开了眼睛。

“舰队按秩序依次出发,注意前后距离,飘远了的,就别管了,澄海团留一個步兵连在西贡河入海口守着火堆。”

莫子布的命令刚刚下达,远处西贡河入海口为舰队导引方向的篝火就被陆续点燃。

这是提前上岸的士兵,早就准备好的,只等起了东南风,看见海面舰队的微弱灯火,他们就会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火堆。

至于为什么西贡河入海口,掌握嘉定这种重要城市的航道,没有炮台不说,竟然连一支港口舰队也没有。

很简单,他们置办不起。

因为从古至今,一个完全脱产的士兵,都是非常昂贵的。

以此时南洋的生产力,要供养一个脱产士兵,至少需要两到三户人家。

因为这个士兵并不是住在百姓家里,只给口饭吃就可以的。

而是百姓生产出来的东西,需要先交给官府,然后由官府负责运输到士兵手里,这里面的损耗,可不低。

除了吃食以外,还需要衣服、武器、军饷、赏银以及修建各种防御设施等等。

如果加上上面的镇守、掌军等人的富贵生活要维持,各级官吏要上下其手,征收赋税需要人手。

以及天时好坏导致的灾年等等,维持一个政权并不容易。

所以实际上,如果把上面的所有因素加上,供养一个脱产士兵,需要至少八户以上的人家,承受相当沉重的赋税才行。

而广南国在嘉定附近,仅仅只有六营三镇之地。

包括原占城故地设置的富安、平康、平顺三营。

真腊旧地设置的镇边、藩镇、龙湖三营。

以及陈上川的明香,杨彦迪的清和,莫家的河仙三镇。

在杨彦迪被黄进杀害,继而黄进被阮家平定以后,清和社基本上并入了明香社。

所以,包括莫家在内,广南在嘉定,或者说归仁以南,只有八营之地。

这种营是军事单位的同时,也是行政单位,每营大约有七千到一万户左右。

在剔除莫家和一半他们不能掌握的陈家之后,按每营九千户,每户六人算,六个半营总人口也就是三十五万上下。

这其中每营可以出完全脱产的正兵九百,以及半脱产奇兵九百,合计每营一千八百人,六个半营就是一万一千七百人。

然后各级长官吃点空饷,实际兵力维持在一万人上下。

而这点兵力,要守护归仁以南大约二十二万平方公里,也就是一个湖南省大小的地盘,同时还要防备占城人、真腊人的反抗,保持对柬埔寨的压制。

光是这些任务就很难完成了,你还要他们组建一支水师,在入海口建设要塞,架上大炮,想什么呢?

所以历来嘉定的海防,都是属于放任不管的。

只有等往顺化解送税银、各处上贡的物品被劫后,才会临时组织舰队配合顺化的水师前来剿灭。

如果是华人海盗来袭击,广南舰队打不过的话。

顺化的广南朝廷,就会以剿灭华人大海盗们在广南领土上的巢穴为威胁。

通过会安这个中间渠道,跟海盗们沟通,让华人大海盗出面退还赃物、交替罪羊或者说清理门户。

所以,莫子布的舰队一路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广南人放在入海口的几个小小哨所,连狼烟都没来得及点,就被摸上去的义从团陈家兵给杀光了。

西贡河入海口距离嘉定,大约有五十公里左右,舰队乘风鼓帆,借着潮水很快就从入海口涌入。

百吨级的战船在西贡河上跑的飞起,等到达距离嘉定二十公里左右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郑庆带着护卫、仆役,手里抱着儿子,他的妻子有些小脚,正在几个大脚仆妇搀扶下,往嘉定城跑去。

“陈大力不知天时,我家都已心灰意冷,他为何还要死撑着不放?甲申已来百年中,死的人够多了,我们只想活着!”

郑会的弟弟郑端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嘴里不停在埋怨。

“陈上川确是英雄,但比起我祖又算得什么?祖宗流血就够了,难道非得让子孙也跟着殉葬!”

“你小声些!”郑会猛地回过身来,狠狠盯着弟弟,“郑这个姓还不够惹眼吗?

你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家的来历,到时候被人利用,那才会全家殉葬。”

郑端挨了兄长的骂,心里有些难受,他低下头,扣掉了鞋底的黄泥。

“咱们到这天南荒地就已经够苦的了,好不容易积攒了点家业,能过两天安生日子,现在....。”

郑会心里也有些难受,见西贡河就在不远处,他招呼护卫、仆役和跟着的族人们停下休息一会。

沉默半晌后,郑会向南眺望着远方,他似乎能看到槟知城正在冒出隆隆黑烟,听到那里震天的喊杀声。

“大力兄终于还是走到了这条路上。”郑会拍了拍弟弟郑端的肩膀,“这个世道,就是有人选择生,有人选择死。

陈大力甘死家国,不给人当奴才,其志高洁,不是我们这些苟活者能评价的,家产没了算什么,总还可以挣嘛。”

听到兄长言语中的萧索与向往,郑端也沉默了,随即他怕郑庆冲动,又赶紧劝道:

“阿兄,看开点吧,故国回不来了,咱们还有这么多族人要你照拂呢,安舍也还这么小。”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六岁多,粉妆玉琢的小娃娃举着一块糕饼跑到郑庆面前,奶声奶气的喊道:“阿爸,给你吃。”

郑庆脸上的紧绷的神色融化了下来,他轻轻将地上的儿子抱起,“我的安舍真乖,阿爸不吃,你吃。”

小娃娃听完,这才小心翼翼的大口吃了起来,郑庆把妻子招呼了过来,“安舍六岁了,一直没有大名,今日就给他取一个吧。”

妻子点了点头,郑庆看着远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不智但有志气。

我等不敢效仿,却应知其德而敬畏仰慕,安舍的大名,就取论语中君子怀德,叫郑怀德吧。”

郑庆正是嘉定明香人出身,他的曾祖父郑会在郑克爽降清之前,随杨彦迪的家眷,一同来到了湄公河平原。

到了郑庆父亲这一代,在嘉定东北的边和城开始发达,逐渐成了大豪商。

郑庆从小受到了良好的儒家教育,是边和士林的风云人物。

他还花钱在广南买了个安场该队的从六品官职,主管安场这个小场镇的税收、治安等事情。

不过为了儿子安舍的教育,郑庆这些年逐渐把家族的重心,转移到了嘉定周围。

因为郑庆觉得,只有这样,儿子才能获得最好的,最正宗的明香人教育。

结果,没想到遇上了陈光耀在槟知搞事,他们还以为是陈大力终于不堪忍受压迫决定玉石俱焚,于是赶紧从槟知往北逃。

而郑庆心中,还背负着一个极大的秘密,他门家族自称六世祖圜浦公乃是大明兵部尚书,祖籍福州长乐云云,全部是假的。

其实郑庆的五世祖,乃是延平王国姓成功的第六子郑宽。

九十年前郑克爽降清之前,曾计划到预留的后路柬埔寨安身。

但最后被刘国轩和冯锡范阻止,两人以南奔之后,清军又至和海上风云难测为由,最终使郑克爽决定降清。

而此时,郑庆曾祖已经带着家丁南下给郑克爽打前站了,他们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东宁船队赶到。

等着郑克爽都到北京了,他们才知道,东宁郑家已经降清。

郑庆曾祖急火攻心后一病不起,余众四散,家人遂只能依附于杨彦迪,在这湄公河平原扎下了根。

而他手里这个小娃娃,未来也不简单,乃是越南历史上著名政治家、文学家,阮朝大南实录的编修总裁,阮褔映一统越南的心腹重臣,明香人郑怀德。

面对自己这个国姓爷子孙的身份,郑庆一直极力遮掩。

因为他知道,在这天南,这个身份就是一个招灾的引子,很容易被人拿来当招牌。

是以家族里,除了他和弟弟郑端,连妻儿都不知道祖先是谁。

“走吧,回边和去吧,陈家没了,明香人也就没了主心骨。

阮褔潭、宋褔洽,乃至顺化的朝廷应该可以放心,余者或可以苟活了。”

说罢,郑庆让儿子郑怀德朝南边槟知的方向拜了三拜,小小的郑怀德虽然不懂,但还是乖乖照做。

“陈家没了,不还有鄚家吗?他们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吧?”郑端轻声问道。

郑庆快速摇了摇头,“明香人真要保住,只有陈家能行,因为自古且耕且战,才是王霸立业之道。

鄚家以商贸立国,追逐钱帛之利,四万华民,肯安心种地者不足两成,人心漂浮。

河仙又处四战之地,一旦烽火骤起,便毫无圜转余地。

看似辉煌鼎盛,实则如居蜡楼,只要星星点点的火花,立刻就会有烈火焚身的危险。

最重要的是,鄚士麟公自号高棉王,西面得罪暹罗,东面使顺化朝廷不安,其势力又不足以应对这两方。

如今好在定王年少昏聩,奸臣张秦桧当道,朝廷政斗激烈无法抽出手来。

若得一日,顺化朝廷有人肃清朝政,莫氏的下场,很可能还不如陈家。”

不得不说,这个郑庆还是十分有才的,历史上如果没有西山起义,阮家唯一的漏网之鱼阮褔映要靠河仙莫家支持。

同时莫家又被郑信击破,很难对阮家造成威胁的话,下场确实可能比嘉定陈家还要惨得多。

“听说莫家阿五,就是那个忠义驸马很有能力,未来他或许能扛起这个大旗吧?”

郑端想到了一个人,这位莫五公子的风言风语传得到处都是,让他觉得此人或许是个厉害人物。

“你啊,要你多读书,就是不肯!”

郑庆果断的摇了摇头,因为莫子布忠义驸马的名声,就是他们这帮子士林中人帮助吹捧起来的。

是以郑庆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在他看来,莫子布这番操作,看起来确实很有头脑,但内里商人的气息,显露的也太明显了。

他郑庆以商起家,太知道那些大豪商是什么德行。

所以他根本不相信莫子布花钱打造的这个人设,骗骗底下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还行,骗他这种走南闯北有官身的儒商,还是不够。

不过摇头的同时,郑庆也没把话说死,“这个人,我还有些看不透。我不知道他要这么个忠义驸马的名头,是想干什么?

难道他觉得,有了名声后,阮家就应该补他一个女君,还是想抬高身价回河仙跟兄长争夺家业?”

两兄弟又言语了几句,都对未来感到深深的绝望,没了陈家和莫家,明香人终究会像散沙一样,散入这片土地了。

人或许能活,精神却难了。

而就在他们两说话的时候,更多明香人从槟知逃难到了此地,这些人扶老携幼,背着本就不多的财物,就像是行军的蚂蚁一般。

对于陈家突然的反抗,大多数人其实跟郑端的反应是一样的。

他们同情陈家,但不会理解陈家,更不希望还算安顿的生活,又开始因为刀兵之灾而破碎。

人一多了,是非也多。

走丢了孩子的母亲在着急寻找。看不见爹娘的孩子人群中放声大哭,引得其他孩童也大哭了起来。

有人丢了仅有的一点银钱,痛苦的嘶吼着大骂贼偷没有良心。

平素就有口角的几家人一路摩擦,终至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前方又传来了争吵声,原来是此地的几个越人恶霸占住了渡河的浮桥,不给钱就不让通过。

另一边几个小渡船摇摇晃晃的过来,张嘴就是天价。

有人忍不住上前理论,结果被恶霸打倒在地,引得妻儿啼号不止。

郑庆站在高处,见得同胞挣扎如干涸沼泽中的鱼儿,终是忍不住伤感了起来。

他依一根大树,咿咿呀呀的悲吟:“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下面突然有人接口,是个身着青衣的士人,他身边还有个年轻些的。

但虽说是士人,但看起来生活应该很困难,因为青衣上都打满了补丁,还有几处已经破损,下摆沾满了泥土,脚上没有鞋子,黄泥粘在脚上,如同与大地连成一体般。

“兄台还请上来,我定了一艘快船,尚有些空位。”郑庆是大豪商,还有官身,自然比百姓要好得多。

拿着钢刀的护卫让开了一个口子,青衣士人和他的弟弟,赶紧从人群的泥淖中,来到了这片仿佛乱世桃花源的山岗。

这也是士人的权力,他们读过书,有见识,只凭气质和诗句,就能快速引为同路人。

哪怕对方看起来窘迫,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嘛,一点点的方便,谁都不会吝啬,因为谁也不能保证,此人不会发达。

“富春黎光宪携幼弟光定,谢过官人援手。”年长一些的士人拱手说道。

“原来是沱灢黎使君的公子,久仰,久仰!”

郑庆拱手还礼,还立刻就知道了对方的来路,这也是士人的隐形权力或者便利之一。

富春就是顺化,沱灢则在会安北面一点,后世被称作岘港。

这位黎光宪的父亲短暂做过沱灢的郡守,两兄弟皆有文名,特别是今年十二岁的弟弟黎光定,素称神童,所以有点名声。

他们黎家不是明香人而是汉门,也就是京族化的汉人高门,据说是宋初就到了安南,因此与明香人也颇为亲近。

“黎兄,可知槟知如何,是否已经失陷?”郑庆用了失陷二字,可见立场在哪。

黎光宪也不意外,若是有得选,他自然愿意与明香人相好,鄙夷宗室烔这样的贪鄙之臣,于是接口答道:

“尚未被陷,听说陈家不知道从哪请来了一队赤甲军。

其着赤袍,使西番自发火铳,如同天兵下凡般,打的五营兵死伤惨重,因此一直未能破城。”

“赤甲军?”郑庆有些疑惑,“陈家的红袄银刀兵早就不行了,这是哪来的,难道是河仙之兵来了?”

黎光宪笑了笑正要答话,突然只听得人群一阵惊恐的尖叫,无数人像是惊慌的蚂蚁群一般,开始四处惊叫着逃跑,连郑庆的护卫都有些护不住山岗。

弟弟黎光定看着远处,只见天地交接处的河面,出现了一艘艘大船,他刚惊叫一声,又见得河湾处,突然转出了一支军队。

这个河湾被山坳所阻挡,因此根本看不到另一边的情况,而等到军队出现,距离被堵在渡口这边的人群,就非常近了,这也是人群惊叫的原因。

郑端和黎光宪脸上的冷汗簌簌而下,常言道兵过如梳匪过如篦,虽然此时没那么夸张,但五营兵的军纪可不怎么好。

杀人不至于,但钱财受损,女眷被侮辱,没钱的男人被拉走做苦力,还是免不了的。

稍微有些小脚的郑庆之妻,绝望的看着郑庆,这些护卫看着英勇,但面对军队,跟平民没什么两样。

“庆郎,带怀德他们走,别管我!”

妻子在凄厉的喊叫,郑庆却置若罔闻,他痴痴的看着远方,脚步踉跄了几下。

远处,河湾转过来的那支军队,打着朱边蓝底白日,和黑边红底白日两种大旗。

中间的蓝底朱字朱边认旗上,写着大大的‘御赐雷州总兵官’七个大字,其余蓝白黄红黑五色飞虎旗,在军中各对应方向,高高飘扬。

急促的鼓点声中,军分五阵,中间精兵穿西番白裤,上身着红色战袄,头戴朱漆勇字盔。

两边有着黑衣黑裤,头戴黑色大帽者。也有着西番白裤,灰色上衣,头戴西番高帽者。

全军号令如一,在鼓点声中,齐齐踏步连环而来,手中自发火铳之刺刀,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

看到惊慌的百姓之后,阵中令旗飞舞,数十骑骑兵高举黑边蓝底朱字旗,上书‘清道’二字,奔驰而来。

“这不是五营兵,这是...,这是大明官军,这是大明官军,他们从何而来,这是从何而来呀?”

郑庆泪水夺眶而出,就在这山岗上又蹦又跳,完全失去了一家之主的严肃。

郑端也震惊的看着这一切,看着他只在父祖口中描述过的军队,突然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陈成山走在最前排,五年了,他终于踏上了嘉定的土地,与数千同袍一起,带着胜利的信心与复仇的怒火而来。

有哨兵策马而至,给他看了令旗之后大喊,“大王教令,务必整齐威武,扬我军威,命全军高唱凯旋歌!”

“得令!”陈成山叉手应命,随后大声命令道:“军乐队奏凯旋曲,全军高唱!”

所谓凯旋曲,乃是戚继光戚爷爷所做军歌,我莫大王师从纪效新书等,自然也要沿用戚家军的军歌。

随后军乐队变奏,全军开始起身高唱: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全军唱到‘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时,连唱三遍,掷地有声。

“这就是大明的官军,这就是大明的官军,他们唱的是戚爷爷的凯旋歌,来,我们一起唱,我们一起唱!”

郑庆大声喊了起来,随后带头开始应和,郑端,黎光宪,黎光定兄弟也跟着唱了起来。

紧接着,逃难人群中有士人,也发现了对面军队在唱凯旋歌,亦开始跟着唱和。

未有几何,人群围绕着这个小山包,都开始了跟着唱。

戚武毅的凯旋歌后世不著名,但在此时,还是很有名的,因为经常被当做启蒙儿歌来传唱。

毕竟人之初性本善这种,在市井启蒙中,理解难度还是大了点,不如这种带了旋律的,朗朗上口。

百姓如蚁聚集在山岗上,军队如同春风一样由远及近。

“敢问将军从何而来,可是大明已经复兴了?”郑庆拨开人群,蹿到前面来大声问道。

陈成山亲近上千,拱手答道:“我乃昆仑先锋,为王前驱至此,尔等可都是大明百姓?”

“我等俱是,我等俱是!”未等郑庆回答,山岗上百姓惊喜的大声回答了起来。

郑庆则让弟弟郑端跑到后面欢呼,“这是忠义驸马爷仁德公大兵到了,驸马仁德公的大兵到了。”

百姓们终于不再害怕,潮水般涌了过来,有人拍手欢笑,有人泪如雨下。

莫子布见状,立刻策马亲自赶到前面,百姓见他身着大红曳撒,头戴无翅乌纱帽,知道是大官到了,纷纷涌过来。

莫子布让近卫士兵拿出身上的干饼糖果,分给涌过来的孩童分食,他自己则上前,在马上大喊:

“吾乃河仙莫五,专为护我同胞乡党而来,诸位请勿惊慌!”

围观百姓欢声震天,莫子布跳下马来,抱起一个被挤得偏偏倒倒的小女孩,主动走进人群中。

百姓们终于放下了戒心来了,方才被广南恶霸打伤父亲的半大小子扑过来哀告,莫子布立刻让士兵骑马带他前去抓捕。

亦有盗匪方才劫掠、殴打百姓,也有人跑过来哭诉,莫子布也立刻安排盔刷白漆的军法官,带人上前擒拿。

郑庆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泥地上,“仁德公,广南人欺压我等,视我们如奴仆,今提大兵,可是来为我们张目的?”

莫子布一只手抱住小女孩,一只手把郑庆从泥泞中拉了起来,三步两步走到山岗半腰,看着围住他,浑身泥淖的百姓大声喊道:

“我今日既来,何止张目!

莪到嘉定,是要与同胞们一起,拿回当年我外祖忠贞公与所有明香人祖辈,一起辛苦开垦的基业。”

“我要拿回属于我们的土地!”

郑庆仰头看着莫子布,只见这位传说中的忠义驸马爷,南洋仁德公,身材高大,威风凛凛,状若天神。

又见他麾下大军,威武肃然,令行禁止,如同传说中岳爷爷与戚爷爷的军队,心中忽然把那个他宣传过的忠义救国形象与现实之人,重合到了一起。

“明香人郑庆,愿散尽家产,追随公爷!”郑庆激动的大喊了起来。

周围百姓也纷纷高呼:

“愿随公爷,夺回祖产!”

“愿随公爷,夺回祖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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