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身形小,在别院门口蹲了一会儿,就趁着刘管家他们搬运物品进去的功夫悄悄溜了进去。之前,曹征给她画了地形图,所以她也没有费什么力气进了正屋厅堂。
因为救火泼洒的水还没有及时清理出去,那些仆从们只是把东西放在了院子里,并没有进屋。这也给了海棠很好的时间空档,她很仔细地看了看这些牌位,用心记住了几个大的字,又悄悄溜了出来,全程都没有人注意到她。
不过,小孩子忘性也大,等到她跟着曹征刘承狂跑回羊献容这里的时候,竟然忘记了大半,吓得她也满脸通红,差点哭了出来。
羊献容只好耐心地安慰她,还给了她一小碗热粥喝了下去,海棠忽然就用树枝在土地上描画出四个字:玄泰武王。
能够像模像样地描摹出这四个字对于海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也着实不易,羊献容都抱了抱她表示鼓励和奖励。结果海棠还真的哭出了声,说是想娘亲了。
她这一哭不要紧,又把妹妹小秋月也招惹哭了。
这两个小姑娘哇哇一哭,惹得刘承和曹征也泪涟涟的,少英团的小将们都扁了嘴。
真是哄了半天,才把这些孩子哄好。最后还是王婆拿出了杀手锏——烤全羊,才成功将这些孩子们的注意力转移开,也把他们全都带得离羊献容远了一些,给她一些安静的空间。
就算是旁人不知道“玄泰武王”指的是谁,但羊献容立时就明白了。毕竟这人是刘聪杀的,她多少也都是要知道得多一些才好。
刘和,字玄泰,好武。
她也听说过,刘乂与刘和的关系很好,当初刘和是皇太子,自然也是日后的皇帝,刘乂与他走得近一些也是无可厚非。问题就是出现在刘聪身上,他要做这个皇帝,他已经癫狂得控制不住自己。
本来,羊献容知道这样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也管不了许多。但刘曜回来了,刘聪要他除掉刘乂。羊献容想了几个晚上,觉得刘乂的所有破绽也只能是这个了。
她也是极为大胆,让刘聪把刘乂送进宫里的那些大雁候鸟给她,她又让刘承曹征他们将这些剁成了小块,偷偷去了凤凰岭,沿途一点点丢下这些血肉块,引诱山中的猛虎进平阳城……
“这也太危险了,这可是老虎,不是别的什么的。”刘曜不太高兴。
羊献容很是平静地看着他,柔声问道:“那你认为如何除掉刘乂呢?你们直接在大殿上拿下他么?用什么理由呢?能够服众么?说出去的话,有人相信么?”
“啊这?”刘曜语塞。
“众目睽睽之下,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依然供奉着刘和的牌位,甚至还暗暗赐给他谥号,这不就是要做皇帝的表现么?那如何让所有人都关注到他的别院?并且持续关注了很多时日?”羊献容忽然又笑开了,“大将军是觉得我这样做不对么?”
“那也不是。”刘曜咧着嘴,“只是觉得很凶险。”
“其实,也要感谢大将军送来的虎皮,也让我想到最后让皇上扮做老虎吓住刘曜,这才能够让刘承他们冲上去……这事情也有大将军的功劳的。”羊献容又转头看向了刘聪,声音更加柔和,“皇上您说是不是呀?”
“这倒是。”刘聪点了点头,也笑了起来,“前因后果你也明白了,我就说嘛,三妹妹真是绝顶聪明,当初她过来和我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我还有些犹豫,不过,扮个大老虎也挺有趣的。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扁衡把虎皮给你的时候,还说你是贵人相,必然是能够承受得起这份威严的。现在,我披上了这虎皮,也觉得这的确是挺威严的。”
刘曜出汗了。
冷汗是从背脊流下去的,很快就湿透了后背的衣襟。
他此时才忽然明白羊献容的用心良苦。
在这一场算计中,看似羊献容是帮着刘聪解决掉了刘乂,但实则又在暗地里帮助了他消减了刘聪对他的怀疑和不信任。
局中局的算计,实属费心费力。
他带了八万人归来,刘聪会放心么?
想到此,他都忍不住攥了攥隐藏在袖口之中的手指。
而此时,羊献容又在问刘聪,“皇上,之前我就说过,除掉了刘乂,答应我一件事情。”
“嗯,答应。”刘聪心情好,看着羊献容的时候眼中也有光。
“我做了刘曜之妻后,请让我们离开平阳,去攻打长安也好,或者是去朝歌,亦或是耒阳,让大将军多打几场大仗,洗掉这个败军之将的名声可好?”
这两个男人都没想到羊献容会这样说,眼中多有震惊之色。
“三妹妹……”刘曜此刻更多的是欢喜之情,因为羊献容说的那句“我做了刘曜之妻后”,他根本不在乎后面要不要去打仗,反正她答应了他,这就足够了。
而刘聪是极为意外,他以为羊献容会为刘曜求一个王爷之类的官职,也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但她只想和他一起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这样的女子心思缜密,的确是太可怕了。
“这事情是可以答应的,不过,三妹妹……倒是不在乎名声了么?”刘聪的笑容中有了探究和冷意,因为他是皇帝,是高高在上的人,不能让旁人算计了。
“我只是羊献容。若大将军不嫌弃蒲柳之姿,赏我屋棱一隅就好。”羊献容低了头。
“不不不,你是我的妻,我的正妻。”刘曜才不管那么多,已经笑得开心极了。“将军府是你的,我的全都是你的。”
“是呀,朕也赏赐了你这么多金银珠宝,全都是你的陪嫁。”刘聪的笑容更扩大了一些,“还要什么,尽管和朕说,朕全都答应你。”
“其实,也没有那么多了。”羊献容又看了看那一桌子的金银财宝,想着自己这辈子还真是有钱,但乱世之中有钱也未必是件好事情。“这些呢,我就不要了,反正大将军也不在乎我有没有嫁妆……”
“对对对,不要嫁妆,只要你就好。”刘曜特别想去拉住羊献容的手,但现在正在谈这种事情,他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我还有一个要求,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满足我呢?”这一次,羊献容的眼中笑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