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郡主没见几次叶轻悠,认不出来,长公主却从尹文钊的神情就判断了那人身份,她看了一眼瑃绣庄,给身边的方嬷嬷递了眼神。
晚间的功夫,方嬷嬷打探了消息,“……楚嬷嬷被内务府遣散,叶轻悠在瑃绣庄做了绣娘。
“一个和离的女子,还能招摇过市的逍遥,郡主没了体面,本宫的脸面也被扫了一地了!”
翌日方嬷嬷一早就派人去了瑃绣庄,召叶轻悠上门。
”叶轻悠立即推却,“我不会做衣装,只会做帕子,劳烦您与长公主回禀一声,多谢抬举了。”
管事的自然不喜,“长公主点了你的名字,你确定不去?那这瑃绣庄也就别干了。”
这话摆明了是找茬。
叶轻悠瞬时想到了楚嬷嬷。
或许那位楚嬷嬷就是听了长公主的吩咐才刻意针对她?
这种事躲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她不答应也只能答应了。
“总感觉来者不善,娘子可别去了出不来!”乌娘子趁着收拾物件贴身提醒。
叶轻悠顾不得许多,召了春棠让她去找文成,“……如果我一个时辰还没出了长公主府,你就让他在尹家马棚放一把火,然后立即到长公主府去报信走水了。”
春棠不放心叶轻悠单独去,“奴婢很想跟着您,不能让您自己一个人去!”
“你去有什么用?我身边有乌娘子,听话。”叶轻悠嘱咐两句,便更换了素衣,直接就奔公主府去了。
公主府美轮美奂,蜿蜒的长廊,串过几道月亮门的花亭,才到长公主正在休歇饮茶的园子中。
园子内屏风八面,皆是精湛美仑的双面绣,用的是鹘州的蚕丝,不仅色泽精美,还能挡住冬季的风寒。
凉亭中的妇人半卧在榻上,两旁的侍女在为她捏着手臂,捶打双腿。
管事的凑近,低声说了一句,长公主挑眉看了一眼,“不是不会做衣裳么?过来说话。”
管事的带乌娘子等人去给嬷嬷们量尺寸。
叶轻悠只能笑着上前,“技艺不精,只会做点帕子,让长公主殿下见笑了。”
“技艺不精,心机不浅,倒是小瞧你这丫头。”
把尹家折腾的乱七八糟,抽身而退?长公主盘算,换做熹郡主是做不到。
叶轻悠早知道来了就要被针对,索性闭上嘴巴一句话都不回,让长公主活脱脱的一拳头打在了软包上。
长公主也懒得再与她废话,看了一旁的两位老嬷嬷,嬷嬷们立即上前盯着叶轻悠打量。
叶轻悠被看得莫名其妙,随后见两位老嬷嬷凑到长公主耳边。
看那口型,似是“处子”二字。
叶轻悠脸色“腾”的一下子就红了!
她好似炉中滚烫的红碳,更觉得侮辱!
“民女技艺不精,特意向长公主致歉,手中还有活计在,若殿下用不着民女,民女就先行告退了。”叶轻悠言辞很软,语气却有一些硬。
她没想到长公主把她召来,只为了看她与尹文钊有没有夫妻之实!
皇室的人都这么闲?
天天就只会盯着男人会不会被抢?
“你姐姐即将参加选秀,你和离的身份给她很大拖累。”长公主抬手撵走了身边侍女,坐直了身子看着她,“你做的帕子不错,往后就留在本宫这里做事吧,别再行走民间丢人现眼了。”
叶轻悠:“!!!”
“民女多谢殿下的请邀,可惜民女是人不是奴,父亲也是忠英伯,不好卖身在公主府做事。”
“怎么?你还不愿意?”长公主眼神微眯,凌厉的眼神好似锋利的刀刃,就在叶轻悠的身上来回的刮。
“是,民女不愿意。”叶轻悠已经没有让步的空间。
刁难她可以忍;
阴阳怪气她也可以当做听不见;
但就这么随意把她扣押公主府,哪怕是长公主殿下也没有这个权力。
“本宫想留的人,还没有留不住的。”长公主脸色顿时不喜。
“民女如若不愿,也没有人能拦得住。”叶轻悠直接对上了。
长公主瞬间想到了尹文钊。
其实逼她为妾,迎娶郡主为正室夫人并不是大事,换做其他人家也不过闹上一闹便罢了。但这女人还真就把事情闹了个天翻地覆,和离成功了……
长公主不再开口,一旁的方嬷嬷劝道,“其实长公主也是为了小娘子着想,和离的身份真闹出去不好听,走了大街上都要被人嫌弃的。”
“等伯府知道被你连累了,定会把你赶出家门,让你无家可归,那时你能去哪儿?”
“你认了长公主为主子,外人也不会再拿过去的事情泼你污水,毕竟公主府要体面,你也会跟着沾光的。”
……
嬷嬷们一人一句,好似叶轻悠应该立即跪在地上磕头,感激长公主的大恩大德。
长公主也在看着她,面容嬉笑,好似在调戏一只炸毛却逃脱不掉的野猫。
“我说不愿就不愿,我只愿孝敬亲人长辈,敬天地鬼神,但我绝不会卑贱为奴。”叶轻悠仍不屈服。
“这话你说的不算数。”长公主看向身旁方嬷嬷,“去伯府,告诉叶明远,他的这个女儿,本宫很喜欢,就留在府上一些时日,让他不必惦记了。”
嬷嬷应了一声,立即准备去叶家。
叶轻悠没想到长公主居然硬来?
她瞬时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簪子,对准自己的喉咙,“民女不敢伤长公主殿下,但也不愿违心的留在这里痛不欲生。您若不许民女走,民女血溅此处,您也会觉得丧得慌。”
长公主眼神一凝,“想拿这把戏来吓本宫?本宫自幼看到大,就没见哪个寻死觅活的会动真格的。”
“也许您今天就会见到。”叶轻悠神色坚毅,一点儿不似玩笑话。
长公主顿时大怒,拍案而起,“你今天要么死在本宫面前,要么本宫就处死你,还从未有人敢这么威胁过本宫,你胆大包天了!”
嬷嬷们立即上前去抓叶轻悠。
叶轻悠一簪子挥下,被嬷嬷抬手挡了,划在她的手臂上。
棉袄破了一道大口子,白皙的皮肤露出来,那一道血淋淋的红,浸湿了棉袄,又滴滴落地。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吓坏了!
叶轻悠根本不在意手上的伤,她攥紧簪子的手鲜血淋漓。
“我不愿留在公主府,请长公主殿下成全!”
长公主虽有惊诧,却更觉得这丫头留不得。她对自己都这么狠,对外人更不用说了!
“把她给本宫摁了,不许放走!”她已经对叶轻悠起了杀意。
“皇姑母要问谁的罪?”
一道粗哑磁性的声音陡然响起,众人朝一旁看去。
宇文宴一身紫色蟒袍,束发玉冠,魁梧的身姿外衬一条银色狐裘,凌厉潇洒。
他似天降皓月,让人挪不开眼睛。
叶轻悠长声一叹,立即挣脱嬷嬷们的手臂,直接就朝宇文宴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