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个形同骷髅，佝偻着肩膀，瘦得不成人样，只有一层皮贴在脸上的妇人，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倒是看着有些眼熟。

“翰文呀，你原谅我吧。”妇人突然开口，声如泣血一般，一声声，一句句，都在祈求谢翰文的原谅。

陈辰盯着她看了半晌，双手放开帘子，瞪圆了双眼和谢翰文对视，半晌，才缓缓道：“这，这不会是陈小花吧？”

谢翰文点点头，心中说不出的什么滋味，解恨？倒是有一些。可看着她这样的惨状，谢翰文更多地还是释然，多行不义必自毙，说的就是陈小花这样的人。

陈辰难以置信，拉着谢翰文心有余悸道：“不会吧，看着那么吓人，她就是干点活，应该不能成这个样子吧。”

谢翰文想起听到的一些流言，陈老赖沾染上了爱赌的毛病，赌输了没有银子就让陈小花做那种事抵债，一来二去，陈小花便成了公用一般。

怎么说呢，陈小花固然可恨，可被陈老赖这么利用着，也着实是可怜的。

但是陈小花和谢翰文何止是血海深仇，谢翰文只可能控制自己不去报复她，却绝无可能出手帮她。

可怜，让可怜喂狗去吧，要不是陈小花自己做下了那么多的错事，依着谢老实的性子，定是要护着一二的。

陈小花还在车外头哀嚎，陈辰紧紧的抓着谢翰文的袖子，她实在是不想再看到陈小花，那如同骷髅一般的身影看着就吓人。

她一个浸染了多年恐怖片的现代人，都有可能吃不下饭，可知陈小花现在的长相是有多吓人。

“她为什么求你的原谅，你不是没管过她了么？”陈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发问道。

谢翰文早就将陈小花抛到脑后了，就算是有时候有了她的消息，谢翰文也是淡定的厉害，就和他无关一样。

陈辰知道，他是真的放下仇恨了，陈小花的惨状，已经足以磨灭他心头的那一团黑色的仇恨。

有时候，杀了一个人不是最好的报复方式，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用最不愿意的方式活着，生不如死，又无法选择死亡。

陈小花，现在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陈老赖几乎天天看着她，想要寻死更是一顿暴打，她也偷偷去找过谢翰武，可是，谢翰武被媳妇管着，只能给她吃一顿饱饭，多的，却是再也没有了。

而谢老实，更是日日都见不着人影，就算偶尔陈小花有幸能堵到谢老实，谢老实也是来去匆匆，对她视而不见。

她的那些个绿茶招数，都是要有人在乎的时候才有用，这根本就没人在乎她的死活，她的那些招数更是使不出来。

谢翰文拍了拍陈辰的手背，安抚的将她放在马车上：“你不用管她，我去处理，咱们又不欠她的，让她跪去。”

陈辰却坚定的摇摇头：“我也要跟你一起，咱们是不欠她的，更不用在意她，我只是怕她的长相，这种时候，我自双目温柔了许多，含笑的道了一句：“好，你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我牵着你的手，知道你与我同在。”

两人这才掀开帘子出来，张天已经在外头手足无措半天了，拉也拉不起来，而且，还怕稍微一碰这人就往地上一倒，死了就不好说了。

看见他们两个出来，张天就像是看见了救星，连忙凑了过来：“这怎么回事呀，你们今天回来还有人专门来堵了呢？”

谢翰文笑了笑：“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你来干什么？”他看向陈小花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陈小花原本的哀嚎也乍然而至。

就像是最害怕的时候反而是发不出声音一样，陈小花现在就是这么一个状态，她声音都堵在嗓子眼中，想要控诉谢翰文对她的影响，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只能听见谢翰文冷冷的声音在耳朵上边乍起：“既然没事，那就别挡着路。”

她连忙屁滚尿流的住着马车的轮子，宁死不愿意放手，村民有围过来的，指着陈小花半天，才道：“这是陈小花呀？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嗨，你们可不知道，离她远点，她可能染上了病了，这不，来找最不亲的大儿子要钱来了。”另一个村民压低了声音道。

谢翰文便借坡下驴，一撩长袍，冷声道：“你是要问我要钱？我可不是你亲生儿子，你可别忘了你之前怎么对的我。”

和陈辰呆久了，他也学会了说话九曲十八弯，让人浮想联翩，硬生生能将他脑补成一个柔弱的小白花。

陈小花嗫嗫的说不出话来，陈辰叹了一口气，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道：

“要是当年你能稍微对翰文哥好一点，又何尝回落到这么一个下场，我真是，看了都不落忍，呜呜。”

“大妞快别哭了，她做的那些事咱们谁不知道呀，这会儿倒是来装可怜了，就这个贱蹄子，死在咱们村都嫌脏污了咱们村的土地。”

陈小花的脑子“嗡嗡”响，是谁告诉她要来找陈辰和谢翰文来着，好像许多人都这么说，她好像记不起来了。

恍惚间，她想起了第一次看见谢翰文的场景。

那时候，谢翰文还是小小的一只，牵着谢老实的手怯生生的躲着，谢老实让他叫人也只会哼哼唧唧的撒娇。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说来着，好像是：“别怕，以后你就有娘了。”

之后呢，好像就是自己的孩子出生以后，就越看他越不顺眼了吧，这个小兔崽子，怎么能让谢老实那么疼爱呢？

她本身就因为嫁给谢老实做填房而意难平，谢老实又一直怕谢翰文受委屈，她才那么对谢翰文的吧。

她瘫在了地上，眼睛缓缓的闭上了，好似做了一个梦，梦里她雄霸一方，靠着道德优势让谢翰文对她言听计从。

自己的儿子呢，也过上了花红酒绿的生活，都争着抢着孝顺她，谢老实也对她十分好，甚至会为了她去逼迫谢翰文。

最后，她好像和别人联手害死了谢翰文，看着谢翰文不甘心的眼睛，她得意的笑了。

陈小花永久的闭上了眼睛，谁都不知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嘴角为何还带着笑容。

连陈辰都没想到，陈小花竟然在临死之前看到了前世的场景。

只是，前世终归只是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