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立至今,六世之泽,国富民强,已有直面匈奴之底蕴。
然而匈奴仍然以曾经态度对待大汉,大汉岂能容忍。且,大汉皇帝不是碌碌无为之帝王,虽未掌权亲政,但是欲要早早布局。
公元前139年,建元二年,大汉皇帝昭告天下,招募出使西域之人。
长安城,未央宫,清凉殿。
年仅二十的汉武帝刘彻身着华美汉服,衣袖宽大,威严精美,端坐于高台之上。
宫室威严,青铜烛台矗立左右,烛火通明。金丝帷幔高悬,侍者宫女侍立左右。
而在下方,却见有同样身着华美汉服的人静静端坐。
却见汉武帝刘彻目光锐利,看向下方之臣。
“丞相,可有人自荐出使西域之行?”
汉武帝刘彻询问之。
只见丞相窦婴出列,面容苍老,神态恭敬,拱手道:“回陛下,未有人自荐!”
大汉立国,汉承秦制,然,又有更改。比如秦之三省六部,汉也同样设立。然而,却又立三公,主管三省。
其中,丞相便为眼前之人——窦婴。
其乃外戚,窦太后堂兄之子。
闻言,汉武帝刘彻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随即目光看向一旁,随即又道:“太尉可有言诉说?”
“回陛下,也无!”
只见太尉田蚡同样摇头道。
闻言,汉武帝刘彻缓缓站起身来,望向宫门之外,感叹道:“朕乃大汉皇帝,竟然无人可用,当真是莫大的讽刺!”
听到汉武帝刘彻埋怨之言,一旁的几人连忙将头低了下去,尤其是一旁的窦婴,神色更是微微一变。
让臣子皆退,汉武帝刘彻独座长乐宫,身前是竹简文书,但是却无心去处理。
盖因,北方匈奴日益频繁侵扰大汉,然而,以如今大汉之实力,北征匈奴,仍然不能大获全胜。
故而,汉武帝刘彻欲派遣使者,前往于匈奴有仇之国——大月氏!
“匈奴控制西域诸国,并且设立僮仆都护,征西域诸国之税,供养匈奴,使匈奴日渐强盛!”
“若大汉只知征伐,而国力却日渐衰微,匈奴却有西域诸国供养,并无影响……”
汉武帝刘彻注视着宫室之中的巨大堪舆图,然而,大汉帝国之疆域,并没有比秦时之疆域辽阔多少,甚至,比之秦时,多有不及!
而在西域之地,堪舆图上一片空白,无任何标记文字。
这乃是汉武帝刘彻心中忧虑之处。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然,兵者,诡道也!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欲征匈奴,必知西域。欲逐匈奴,必得西域!
“大月氏……”
汉武帝刘彻沉吟良久……
……
长安城一处院落之中,却见已经二十五岁的张骞突然返回,无视了侍女的恭敬,然后直接回到了房间之内。
“神鸟,皇帝招募出使西域之臣,我愿往!”
只见相片手持城中之告示,然后放置在桌案之上,脸上带着兴奋之色。
随即,白止的身影瞬间出现。
看了眼张骞兴奋的表情,不禁严肃询问道:“去往西域?汝可知西域之远?”
听到神鸟之问,张骞兴奋的心情顿时平静,然后静静思考,随即道:“天之远,仍往!”
张骞坚定的点头。
随即,白止又道:“旅途之远,并不为艰难,真正艰难,乃是需要跨越山泽大川、沙漠雪山,甚至是盗贼、匈奴人之侵扰,有性命之危,汝可能忍受?”
“能!”
张骞思忖随即认真的点头。
看到这里,白止不再多言。
张骞欲致仕,宫廷郎官之职非其所愿,而出使西域之令,让其意动。
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
虽有艰险,定然有始有终!
看到神鸟没再多说阻止,张骞脸上露出感激之色,随即再次转身离去,去往了大汉皇宫。
未央宫之中,汉武帝刘彻正在处理文书,突然护卫在宫廷左右的一名侍从突然进入宫室之中,然后恭敬行礼:
“见过陛下!”
“嗯!”
汉武帝注意到这名侍从,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不过并未生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臣知陛下招募出使西域之使臣,臣知陛下只忧,心中同样忧虑,故,臣愿为使者,出使西域!”
没错,此侍从正是张骞,他身上穿着普通汉服,面容坚毅认真。
汉武帝闻言,心中自然喜悦无比,毕竟招募出使西域之使者甚久,却无人应召,皆恐惧西域之险。
而此时,竟然护卫乃宫廷之前,跟随左右的郎官主动自荐,心中喜悦之际,但是面容之上仍然严肃非常。
他看着站立在宫室之中的郎官,汉武帝刘彻并不知道眼前之人姓名,也不了解此人之性情,当即询问道:
“汝为欲去往西域?”
“唯陛下之令!”
张骞当即答道。
汉武帝刘彻闻言,心中更喜,但是继续询问之,“若是汝出使西域,途中艰险,可能克服?”
“臣曾经为白身,山中野民,与山中野兽为伴,与大虫相搏!”
“善!”
听到这里,汉武帝刘彻心中更喜。如此便说明,此人武艺非凡,却也能够忍受旅途之险。
于是最后询问道:“可识字?”
“臣曾通读百家之言!”
“大善!”
汉武帝刘彻此时脸上才浮现出喜悦之色,当即起身走到张骞面前,看着张骞年轻的面庞,道:“且回去书写文书,呈于殿前!”
“唯!”
张骞闻言,再次恭敬一礼,然后缓缓退去。
望着张骞离去的背影,汉武帝刘彻才喜悦地回到了桌案之前,心怀喜悦,无心政事。
回想自己登立为帝近三年,却不能亲政,但是如今的所作所为,皆是以待将来。
……
未央宫,前殿,百官列坐,群臣注视着巨大的宫殿之外。
“宣、侍从郎进殿……”
随着谒者的高唱,只见已经身着华美汉服的张骞缓缓走进这恢宏威严的宫殿之中。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之下,他走到宫殿正中,随即恭敬一礼,“臣,张骞,见过陛下!”
“免!”
汉武帝刘彻看着下方的张骞,随即温和的开口,“汝上殿,有何事禀告?”
“陛下初登大宝,担忧国事,殚精竭虑,且发诏令,招募出使西域之人,臣闻之,心中敬服,故而愿为陛下分忧,愿前往西域!”
“此,乃是臣所请之书!”
说着,从衣袖之中取出一竹简,高举至头顶。
当即,有一侍者连忙上前,将张骞所持之书呈于殿前。
然而,汉武帝刘彻并没有亲自观看,而是吩咐一旁的侍者,道:“念与诸臣听!”
“喏!”
侍者当即轻轻展开竹简,然后朗声读之:
“大汉立国甲子有余,先帝六世,筚路蓝缕,乃有如今盛世之相。然,国有外患,匈奴胡人侵扰日重。”
“听闻陛下征招使臣欲往西域,旅途之艰险,犹如天堑!”
“臣,张骞,二十又五,幼时家贫,居于深山大谷之中……”
“……”
未央宫之中,群臣静静听着张骞所呈之书,看着大殿之中的青年,脸上面容未明。
毕竟只不过是殿前郎官,此时主动请缨前往西域,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件小事。
听了张骞所呈之书,众人也对张骞有了些许了解。
念罢,汉武帝刘彻缓缓起身,看着下方的张骞,面容严肃的道:“既然如此,朕便封你为出使西域之使臣!”
…………
朝会之后,汉武帝刘彻亲自于未央宫清凉殿见了张骞,汉武帝刘彻与张骞相对而坐,细细讨论着此次出使西域之事。
“汝可知朕让你出使西域之故?”
汉武帝刘彻看着张骞,如此询问道。
“应当是……”
张骞沉吟片刻,随后道:“应当是因为北方匈奴人!”
“继续!”
听到匈奴人三个字,汉武帝刘彻眼前一亮,当即继续问道:
“据臣所知,西域诸国皆在匈奴人的控制之下,匈奴对待西域诸国,犹如奴隶,征收繁重之税。”
“而我大汉对匈奴之扰已经无法忍受,陛下应当是意欲征匈奴!”
“没错!”
汉武帝刘彻点头,这个想法他在初登皇位的时候便说了出去,此时,朝中文武百官皆知晓。
张骞停顿片刻,道:“但是,大汉并不知匈奴之强,恐有兵败之危!”
“所以,陛下是欲让臣前往西域诸国,联合诸国,共同击匈奴!”
张骞看向汉武帝刘彻,如此说道。
汉武帝听到张骞所言,虽然并未说对,但是仍然让汉武帝刘彻非常开心。至少这就可以表明,张骞所想,和自己所想很是接近。
于是,汉武帝刘彻也不隐瞒,直接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曾经在西域之地,有一大国名为大月氏,然而,大月氏被匈奴所击,大月氏国王头颅甚至也成了匈奴单于的酒器,此乃不共戴天之仇也!”
“故而,朕打算让爱卿前往西迁的大月氏,道明大汉之意,愿与其结盟,约定共同击匈奴!”
“原来如此!”
张骞顿时茅塞顿开,道:“陛下此计甚妙!”
“然而,西域之地遥远,且在匈奴人的掌控一下,不易通行!”
汉武帝刘彻看着张骞,眼神认真,说道:“此去,恐怕一路颠簸……”
此处颠簸,非道路颠簸。
听到这里,张骞突然站了起来,然后来到宫殿中,对着汉武帝刘彻恭敬地再次行礼,道:
“臣幼时,祖父便教授臣,为人者,需诚信为本。臣从村中来至长安,便带有一好友,如今已经在臣的举荐之下,于军中担任一小将。”
“盖因,同年戏耍之时,曾相互约定,苟富贵,勿相忘也!”
“善!”
看着意气风发的张骞,汉武帝刘彻脸上也露出振奋之色,当即一同站起来,来到张骞面前,两人年岁相近,皆是青年之人。
汉武帝刘彻来到张骞面前,伸手在张骞肩膀之上重重地拍了拍,道:“爱卿之意,朕心中已然知晓。爱卿重信,朕岂能不信爱卿哉?”
“在此,朕愿与爱卿共同约定,在爱卿出使西域归来之时,朕亲自为爱卿接风洗尘,共饮一杯!”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张骞也重重点头。
…………
张骞所在庭院之中,却见一名身着甲胄的青年与张骞相对而坐,两人之间,是盛放肉食的器皿。
热气腾腾,散发着浓浓的肉香。
与此同时,还有淡淡的酒香弥漫。
“兄长,为何要主动请缨,去往西域?”
只见身着甲胄的青年面容不解,看着对面的张骞,话语之中,更多的是关心。
他知道,此次自己的兄长去往西域,恐怕将会是九死一生,说不定,将会葬身异域,埋身茫茫大漠之中。
于乡里无信,只留下曾经之姓名。
“秦士非,陛下之忧,吾等为臣子,应当为陛下分忧。且,士非你是了解为兄的,言之一出,当守信!”
“故而,这西域,为兄是一定要去的!”
张骞不为所动,甚至饮酒之时的目光都在散发着光芒,那是坚韧不拔的气质在闪烁。
“古有大禹治水,疏通天下之水脉,行天下所不为之事。如今,西域对于大汉,犹如那堵塞水脉,终有一日需要有人去将其疏通,造福天下后世!”
“若是此时我退缩半步,将来后人将会更为艰难甚重!”
张骞之声犹如钟罄之音,振聋发聩,又直入内心。
然而,一旁身着甲胄的秦士非依旧摇头,似乎很是不解。
“兄长守信,孩童戏言也谨记心中,弟能有今日,皆是兄长之功,兄长之恩情,九死而无法偿还!”
“我曾经答应祖父,你我兄弟二人虽不是亲兄弟,当以亲兄弟待之。明知西域为险地……,弟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兄长独往?”
“故,弟愿同往之!”
“勿要再言!”
张骞摇头。
然而,秦士非双眸微红,急切地道:
“若是兄长……回不来又如何?”
张骞闻言,沉默以对。
庭院之中,唯有微风吹拂,垂柳垂落在两人头顶,有嫩绿的柳叶飘落,坠落在桌案之上,为肉食增添了几分清新之味。
“若是我未回……”
“汝为将,便为兄征匈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