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么想,你也是好心,谁能想到鹿御女会有这么狠的心。幸好没伤到你的脸。”
沈确摸了摸祝慈的脸颊。他是个肤浅的人,更是个男人。他之所以宠祝慈,一是因为白贵妃,二则是喜欢她这张脸娇媚而不艳俗的脸,谁不喜欢赏心悦目的人。
祝慈用脸颊蹭了蹭沈确的手掌心,“嫔妾若是伤了脸,皇上就不喜欢嫔妾就么?”
听着她颇为孩子气的话,沈确笑了笑,“你的脸亦是你这人的一部分,朕不管喜欢你的什么,都是因为你这个人。”
祝慈明白沈确是怎么想的,他当然不会说实话,自己也并不是真的想听实话,便笑了笑不再追问。
春禧殿,华惊云听到寝殿里的声音渐渐弱了,心里愈发的不安起来。她站起身,快步走至帷幔旁。
只见里面人影来回晃动,不一会儿张远用帕子擦着手上的鲜血,面色怪异的走出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宫女,手里抱着一个包袱,同样表情很奇怪,甚至夹带着隐隐恐惧。
华惊云心脏突突直跳,“御医,鹿御女腹中的孩子怎么样了?还有鹿御女有没有事?”
“鹿御女失血过多,现下服了药已经睡过去了。孩子月份不足,只哭了几声便……”
张远不敢再说下去,亦不敢去看华惊云的脸色。他长叹一声,摇摇头。
华惊云踉跄着后退一步,心里不禁有些难受。鹿御女是有错,可她腹中的孩子并没有做错什么。
她忽然忆起她初次有孕时,还曾是王爷的皇上领兵抵御外敌,她在府里为皇上和将士们祈福,却不甚小产。
那日也是这么一个晴朗无云的春日晌午,她抱着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哭了整整一夜。
鹿御女若是知道她辛辛苦苦怀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该有多难过。
“皇后娘娘,御医也已经尽力了。天意执意如此,也只能说鹿御女福薄。”
晏清姝扶住华惊云的胳膊,小声啜泣着,“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本宫没事。”华惊云强颜欢笑着拍了拍晏清姝的手背,她往前走了一步想打开包袱看一眼。
张远突然出声,声音发颤,“皇后娘娘,您还是别看了。”
“怎么了?”华惊云心生疑惑,看张远欲言又止,眼里满是恐惧,心里更觉奇怪。
她回头看了一眼抱着包袱的宫女,头垂的都快到胸口了,整个身子如风中扶柳轻轻的抖着。
华惊云皱眉,打开包袱的一角往里一看,差点尖叫出声。
曹闻溪正好站在华惊云的右手边,她打开包袱的那一刹那,她也好奇的顺势望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当她看清楚里面是什么时候,惊恐的伸手紧紧捂住嘴。
晏清姝也想看,华惊云却已经面色恢复如常,重新盖上了。
“鹿御女怀的是……是一位小皇子,只可惜月份不足,没能存活下来。立即将小皇子清洗干净装棺,请白塔寺的僧人进宫替小皇子超度。”
转身就瞧见沈确大步走了进来,“皇上,您怎么过来了?祝御女怎么样了?”
“祝御女已经醒了,御医说是寒气入体,多养一顿时间就行了。”
沈确一眼就看到了宫女手里的那个包袱,他眉宇微微一耸,眼中充满了悲伤。
“鹿御女的孩子没保住,是么?”
“皇上请节哀。皇上正直壮年,往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的。”
华惊云也红了眼角,她忍着眼里的泪,颤声道:“只能说这孩子五福生在皇家。”
沈确深吸一口气。这是他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他早早的就给鹿御女和白贵妃腹中的孩子取好了名字,连乳母都找好了。
可是就这么没了……
“是男孩还是女孩?”他走过去,伸手想掀开包袱看一眼。
华惊云飞快的按住,“皇上,臣妾方才已经看了,是为小皇子。兴许是因为月份不足,和足月夭亡的不太一样,皇上还是别看了。”
“什么叫和足月夭亡的不太一样?”沈确只觉这话奇怪的很,又看华惊云眼神闪躲不敢直视自己,更觉得古怪。
皇后这个人向来不擅长说谎,每次一违背自己的心就不敢看他的眼睛。
沈确拿开华惊云的手,掀开一看。只见包袱里面蜷缩着一个仿佛跟刚出生的猫崽似的小肉团,身上脸上长满了银色的类似鱼鳞一样的东西,没有一块正常的地方。
沈确惊得手一松,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这样?它是朕的孩子么?”
华惊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当然是皇上的孩子,可又不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听说过这种怪事,更别提是亲眼所见了。“
“皇上是天子,是不会生出这样的妖孽的。都是鹿御女的原因,是她母体不详,这才诞下怀胎。”
华惊云实在不想用妖孽称呼那个孩子,不管他是什么模样,如何怪异。对一个母亲来说,那都是她的亲生骨肉。
她赶紧吩咐人将那妖孽抱走,“臣妾已经吩咐下去,立即将其装棺火化,再请僧人进宫祝祷。”
按理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算是胎死腹中的孩子也是不应该火化的,应该生出尘世,又归还给尘世。
可眼前这个妖孽完全不能称之为人,自然是要火化的。
沈确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惊慌,渐渐冷静下来。
“这件事你们都当没有看见知道么?”他冷冷的扫视着众人。
“朕倘若听到一丝的风吹草动,可别怪朕不念昔日的往日情分。”
华惊云等人连忙应着,屋内异常安静,落针可闻,只能听到窗外席卷而过的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
曹闻溪慢慢出了栖风宫,方才还晴朗无比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不断从天边翻涌着,如波浪一般一层一层的往北边飘去。
“看样子马上就要下雨了。”
“是啊,这几日天气异常的暖和,下雨也正常。”
月然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她左右看看,刻意的压低声音。
“方才那一幕真吓人,鹿御女怎么会生出那种的妖孽,简直是闻所闻未,怪不得皇上皇后那副模样,换成谁不害怕。”
“住嘴!皇上都说了不许人议论,你长了几颗脑袋,这么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