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多了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美手,曹闻溪顺着手往上看,羞怯的目光落在沈确脸上。
沈确穿了一件西子色的团窼联珠对狮文锦的长袍,俊美绝伦,风姿秀逸,眉目俊朗,目似繁星,舒眉浅笑着。
“起来吧,还傻愣着做什么,难道叫朕扶你起来?”
他声音里含着笑,曹闻溪面上阵阵发烫,她羞涩的收回目光,缓缓起身。
“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话音一停,微微抬头眼眸。一双乌黑的杏眸宛如小鹿滴溜溜落在沈确的脸上。
粉色的红晕顺着她的脖颈爬满了她的脸颊,“只是皇上突然出现,吓了嫔妾一跳。”
“听你这意思,到还成了朕的错了?”
沈确方才早就进来了,只是看到美人独立在窗前仰头赏月,浓黑的夜,摇曳的花枝,带着花香的晚风吹拂着她的长发。皎洁清冷的月光轻柔的笼照着她,仿佛下一刻便会翩翩欲去。
他实在不忍心打扰,直到她开口念出那首诗。
“你刚才念的是陈亮的虞美人。朕也颇为喜欢,你方才是在想什么人么?”
曹闻溪确实想起来一个人,他曾踏月给她折了满怀的梨花,下意识的便念了出来,谁知道被沈确听个正着。
“不怕皇上笑话,嫔妾不会多少诗,唯一会的便这一首罢了。嫔妾方才看月色如此之好,便下意识脱口而出。嫔妾愚钝,并没有仔细的了解过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沈确也只是随口一问,看曹闻溪如此坦荡,便更没有怀疑了。
“别紧张,朕只是随便问问你。女子不需要保家卫国,也不用参加科举。只要略微读一些书,能明白些道理,不要太过愚钝就好了。你父亲是?”
曹闻溪恭敬的回答:“回皇上,嫔妾的父亲曹怀安是正六品承议郎。”
沈确有些诧异,曹怀安他知道,写的一手的好文章,才华斐然,又为人颇为圆滑。
怎么他的女儿?
沈确有一瞬间的疑惑,很快便明白了过来。想来她应该是妾室所生,不得父亲喜欢,曹怀安才对她颇多疏忽。
“朕见过你父亲,写的一手的好字,且出口成章。你的姐姐嫁给了大理寺丞卢少卿为妻,可是长安城中夫妻恩爱的典范啊。”
“是。嫔妾的长姐兰质蕙心,又跟姐夫琴瑟和鸣,金童玉女。”
曹闻溪心头泛着微微的苦楚。长姐是父亲的骄傲,又为了她的婚事百般算计,才寻到了这一桩良缘。
她本来也可以有一段好姻缘的,只是造化弄人。
“嫔妾也好生羡慕。”
“良缘难觅,真心难得。”何止她羡慕,他同样也很羡慕。
“不过朕会好好待你的。”
沈确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曹闻溪看到他的掌心布满了厚厚的一层茧子,食指上带着一枚和田玉的玉扳指。
曹闻溪将手放在沈确的掌心。沈确握住,她的手冰凉而滑腻,握在手里仿佛握了一块玉。
“手怎么这么凉?近来身子怎么样,还常常生病么?”
曹闻溪摇摇头,“只有冷热交替的时候,嫔妾才爱生病。嫔妾的手从小就冰凉,嫔妾都习惯了。”
“手脚冰凉,多是阳虚,气血不足的缘故。等日后叫御医好好给你调理调理。”
沈确细细摩擦着曹闻溪的手背,凝视曹闻溪良久后,沉声道。
“时辰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曹闻溪方平复下来的心又开始杂乱的跳起来,她咬着唇里的软肉,闷闷的点了下头,耳垂红的仿佛滴血了一般。
“那嫔妾,服侍皇上更衣吧。”
来之前,有专门教授侍寝的女官仔细的跟曹闻溪讲过,包括皇上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有哪些忌讳。
她听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只是想着这种事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可这会儿子她的手仿佛不停使唤似的,头顶上方那道炙热的视线仿佛要将她灼烧出两个窟窿。
曹闻溪的手放在沈确的腰带上,解了半响却怎么也解不开。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按女官所说的那般做的。
她不禁又急又慌,怕沈确因此生气,那她所做的一切可都白费了。
这样想着,后背上竟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沈确耐心已然有些耗尽了,可看着眼前的佳人慌的不行,他也不好太过严肃。
“尚寝局的女官没有教过你怎么侍寝么?”
“教过,而且很仔细。是嫔妾愚笨,没有学会。”
曹闻溪听不出沈确到底有没有生气,仰头看他脸上的神色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惴惴不安,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缓缓抬手将身上的纱裙脱下。
烛火摇曳,她雪白的肌肤娇嫩如新剥壳的荔枝般,樱唇粉腮,一双杏眸似春水摇曳注视着沈确。
沈确呼吸沉沉,没说话。眸子里墨色翻涌,炽热的目光犹如丝线般丝丝缠绕着她。
面对沈确气定神闲的打量,曹闻溪羞耻的几乎想下意识的将衣裳捡起来穿在身上,夺门而去,却被她硬生生遏制住了。
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只能成功,失败的后果不是她能想象的。
有风吹过,曹闻溪不禁打了个哆嗦,“皇上。”
话音未落,她眼前一黑,鼻尖全是眼前男子清洌的气息。天旋地转间,她的后背抵在身后光滑的柱子上,突然的凉意激她的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往眼前的人的怀里靠去。
曹闻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的,只知道自己做了一宿的梦,梦里有什么都有,让她头疼欲裂。
等她再次醒过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周围静悄悄的,月光透过窗棂撒进来,斜斜的将窗的轮廓映在墙上。
曹闻溪小心翼翼的动了一下,只觉得浑身酸痛仿佛浑身被辗过了一般。她微微侧头,看沈确还在睡着,呼吸平稳。
这就是她的夫君,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男人。能给她荣华富贵的是他,能让她瞬间丧命的亦是他。
她明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为什么不高兴呢?不,准确的说她是高兴的,是激动的。
她终于可以在从前那些欺辱过她的人面前扬眉吐气了,等父亲得知了她的近况,也会对她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