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拿来白糖,在猪油渣上撒上一层。
“这叫猪油渣,你们尝尝喜不喜欢。”
他买了一斤白糖,本来想买大白兔奶糖的,但是太贵了,要五块钱一斤。
只能先买白糖就乎着。
这年代白糖对于家家户户来说,已经算是奢侈品了。
看着那猪油渣,两个小家伙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沈琰将沾了白糖的猪油渣放到两个小家伙嘴里。
“好次,好好次!”
“甜甜的,果果喜欢~”
瞬间油香气伴随着甜甜的香味在两個小家伙口腔中弥漫开。
果果吃完,舔了舔嘴唇,指着自己的小嘴巴:“粑粑,果果还想次。”
“糖糖也想要。”
糖糖期待的看着沈琰。
沈琰心里泛着酸,这贫穷的八十年代,猪油渣都是好东西。
他牵着两个小奶娃走到院子里,将搪瓷罐放在小板凳上。
“你们在这吃猪油渣,但是不能吃多了,吃多了有可能会闹肚子,而且等会就要吃饭了,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馋得不行,连连点头。
沈琰回到厨房继续做饭。
家里一共就两个柴锅。
这年头,村里人多多少少都会养一些家畜。
养几只鸡,保证有鸡蛋吃。
条件好点的,年头买只猪仔,养到年尾卖掉。
一头猪卖掉的钱就是一家往后一年的收入。
买日用品,上学看病等。
全都指望这头猪了。
因为家里都会额外在堆砌一个灶台,专门煮猪食。
家里现在有两口灶台,那是以前父亲和哥在的时候起的。
分家之后,他一块钱都拿不出来,更别说买只猪仔养了。
于是家里另外一口锅,就用来烧水了。
将买来的米淘洗干净,放进锅里。
买了两斤米,但应该够吃几天的。
等明天去的时候再买几斤回来。
还在茫然状态中的苏幼雪走到院子里,看到两个小家伙在吃猪油渣,当下瞪大眼睛,快步走向厨房。
刚要说话,见沈琰把米煮上,她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震惊了,不敢置信地开口:“这……这是米?”
沈琰抬头看她,“嗯,今天在供销社买的。”
看着那白花花的大米下锅,苏幼雪禁不住鼻头发酸。
觉得自己真的很惨。
自从下乡当知青后,她已经不记得到底多少年没吃过这样的精米了。
在落云村当知青,不管在苦在累,她都坚信,她们有返城的那一天。
当真接到消息可以返程的时候,她太高兴,在大队长举办的欢送会上都喝了不少。
之后,就稀里糊涂跟沈琰过了一夜。
一个月后。
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想着那是她的孩子,她不忍心不要她们。
于是,苏幼雪选择留下来。
想着沈琰勤快一点,上进一些,她们总能把日子过下去。
然而,现实狠狠打了她两巴掌。
沈琰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做。
别说精米了,就连红薯都很难吃到。
两个孩子生下来就没吃好过,和村里同龄人小孩比,又矮又瘦又小。
这一直是苏幼雪恨沈琰的主要原因。
现在这个男人,突然开始顾家,开始挣钱了?
给孩子买了韭菜煎饼,还买了猪肉,精米。
苏幼雪怔怔地看着沈琰,见他额头上全是汗水,衣服更是从回来到现在都还是潮的。
看着他认真生火的模样,苏幼雪深吸一口气,看着锅里的大米,轻声道:“加点红薯吧,掺着吃能吃得久一些。”
沈琰笑了笑。
“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不算浪费。”
沈琰把柴火放进去,右手搭在膝盖上,看着她认真道:
“你别担心,从今往后,咱们家顿顿都吃精米!有我在不会在饿着你们母女的。”
那眼神太过直白,苏幼雪微微扭头,避开他的视线。
“你能做到再说吧。”
苏幼雪应了声后就坐下来帮沈琰烧火。
她手里一直紧紧攥着韭菜烧饼。
从落云村到县城,少说有二十里路。
走路过去的,起码要走一个多小时。
回来的时候看他后背衣服都湿透了,累得嘴唇发白。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将昨天剩下的鸡汤热了留给她们。
他自己肯定什么都没吃。
她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煎饼。
他只买了三个煎饼。
想到这,苏幼雪咬了咬唇。
不对。
沈琰不是这样的人。
按照沈琰的性子,肯定是吃饱喝足才回来,怎么舍得饿着自己?
可——
他若是吃饱了,怎么还累得很虚弱的样子?
苏幼雪忍不住抬头,看着忙着在切菜的男人,开口道:“你吃了吗?”
沈琰正在切姜。
家门口的小菜园种的姜。
这年头,家家户户门口都有一个小菜园,可以种些东西。
沈琰把切好的姜放进锅里,一瞬间,姜香味扑面而来。
“没呢,回来和你们一起吃,我不饿。”
说不饿那是假的。
天不亮就起来了,忙乎了一上午,来回走两个多小时路。
天知道,他看到韭菜煎饼的时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觉得自己能一口气吃五个!
可是他想省钱。
能省一点是一点。
这会儿饿得拿锅铲的手都有些发软。
苏幼雪不傻,不是没看出来沈琰是在逞强?
忽然觉得手里的煎饼有些烫手。
很快,第一道菜做好了。
就是爆炒猪肉片。
上辈子,苏幼雪选择用最残忍的方式教会了沈琰成长。
孩子妻子死亡后,他学会了洗衣服,学会了做菜,只要生活技能他全都学会了。
爆炒猪肉片,用姜蒜,切好的薄厚均匀的瘦肉,最后加入调料,辣椒,迅速爆炒。
大铁锅炒菜就是香。
尤其放了刚炼制出来的猪油。
刹那间,浓浓的肉香味弥漫在整个院子里。
找了一圈,才发现家里连个盘子都没有。
他只好拿了两个还缺口的碗,将爆炒肉盛好。
家里院子的菜篮子里还放着今早采的木耳。
特意留下来的给两个小奶娃吃。
沈琰正准备将洗干净的木耳下锅炒的时候,忽然一道阴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沈琰愣了几秒。
而后看清挡在自己面前的东西。
是半个煎饼。
抓着煎饼的是苏幼雪操劳有些粗糙的手。
她的手很修长,因常年干农活,手上长了厚厚的一层茧。
那本该是握笔杆子的手。
想到这,沈琰眉眼沉沉,心里像被尖刀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