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樱心里挣扎了一番后,竟然奇迹般的松了口气。
她跟谢风月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严格意义上来讲甚至是有仇怨,她凭什么敢相信她会诚心实意的帮她呢,原来是留了后手。
现在这个局面,反正她左右都得接受。
这个谢风月也是奸诈,上来就把那等秘密抖落在她跟前,她今日若是不答应,估计这深宫内又得添上一缕怨魂,但若是答应了..要是她把事情办好后,谢风月不给解药怎么办。
谢风月就像是能窥视她内心一般,悠悠开口:“你没得选,答应我还有一线生机,这机会你若是抓住了,以后的日子便是真正的尽享荣华。”
柳樱心一横,打开瓶子倒出半月散,就着粗茶就咽了下去。
谢风月就静静的看着,眼睁睁看着她脸色巨变后,干呕了好几下,随着药效上来,疼痛让她汗水直冒。
柳樱一只手掐着脖子,一只手伸向她,涨红的脸上全是后悔之意。
谢风月这才将缓解之物给她。
“这个能吊着你的命,你何时能给我印鉴,我就何时能给你解药。”说罢,她也不看身后人的状况,开门而出。
谢风月绕出宫殿,这才在殿门外看见等候的春水等人。
她没有理会春水的欲言又止,直接往玉华宫的方向走去。
春水这才急了,站出来拦住了谢风月。
“老爷吩咐了,不让女郎去打扰贵人。”她说话气短,声音都小了许多。
“若我偏要去呢?”谢风月反问。
“奴婢...奴婢...”
谢风月没了逗弄她的心思,直言道:“岚淑妃观景园的凉亭,不会去玉华宫。”
春水心里全是惧意,她叩首:“还望女郎高抬贵手,饶奴婢一命。”
她这话不像是认主,反而更像是祈求中带着点威胁。
谢风月哂笑:“老爷既然派你来伺候我,肯定是看在你聪明的份儿上,亦或是看在你...有个同胞弟弟,今年得了恩赏能入族学伴读?”
三伏天暑气蒸腾,春水却在这烈阳下出了一身冷汗,她回过神来:“女郎今日怒气冲冲去了宫里,直奔柳樱之处,两个女郎还吵了一架。”
谢风月满意的亲手扶起了她:“你弟弟会好好在族学读书的。”
夏日烈阳如火,照耀在观景园每一寸土地上,金色的阳光洒落,仿佛给整个园子披上了一层璀璨的光华。然而,在这灼热的阳光下,观景园内是别样的清凉。
园中的树木郁郁葱葱,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烈日送上一丝丝凉爽。
树荫下,小径蜿蜒曲折,石板路上透着丝丝凉意,让人忍不住想要赤足行走。
在园子的中心,一座古朴的亭子静静矗立。亭子的四角翘起,仿佛要振翅欲飞。
亭内,岚淑妃端坐在石凳上,她身着淡雅的夏衣,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她的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仿佛在这炎炎夏日中找到了一片宁静的天地。
谢风月带着春水到来时,她跟前除了一个近身伺候的宫婢以外不见他人。
猛的在宫内见着谢风月,岚淑妃激动的就迎了上去。
“月儿,你怎么能来。”说话间,她瞥见一张生面孔,“折枝那丫头呢?”
谢风月还没说话,这次春水就已经自觉的退下了。
岚淑妃见状自然也是让伺候她的宫婢退下了,亭内如今就剩下阔别已久的两母女。
谢风月面无表情的推开了热情的岚淑妃,直接坐下了。
“父亲昨日死了。”
岚淑妃耳朵嗡鸣了一下。
“谢无为和卫宁截杀了他。”
岚淑妃愣住了。
“我现在也被带回本家监视起来了。”
谢风月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柳清岚的心剧痛一下,她麻木的转过身,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你这孩子,热坏了吧,竟说胡话。”
“你尽管装傻,我今日来寻你,不过是为了自身,反正人死不能复生,我要为自己打算了。”
这话薄情寡性,柳清岚也不知道是谢风月说她装傻,还是那句人死不能复生,脸上怒气一现,手掌就高高扬起。
谢风月好笑的看着她,“我的亲生父亲不是没死吗,死了个养父,还不许我为自己打算了?你从始至终都在如卫宁的愿,为他处心积虑的打算,难不成我想铺个后路都不许了吗?”
谢风月说罢,一字一顿补道:“母亲的心也太偏了吧。”
柳清岚高举的手无力的垂下。
仿佛谢风月这句话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她只能扶着石桌才能勉强站稳身形。
“他才刚死,尸骨未寒,你就要为自己铺路了,你还有没有一点为人子女的样子。”柳清岚嘴唇颤抖,眼里已有泪意。
谢风月也想哭啊,但她哭不出来,也不能哭啊,她的泪在昨夜已经流干了。
她掐紧了掌心,继续用着讥讽的语气说话,“我的亲父杀了我的养父,你要我该有什么样子?该痛哭流涕敲响闻天鼓吗?还是该手刃亲父为养父报仇?”
柳清岚的心都碎了。
她很想大声告诉谢风月,那个性格温和知理又迂腐老派的旁支谢容才是她的父亲。
但是她不能,不为了她自己,不为了谢凌云,只为了谢风月。
若是月儿知晓她一口一个的父亲是杀了她亲生父亲的凶手,她该如何自处!
柳清岚咬紧了牙关,伸手想去握住谢风月的手,却被她侧身躲过。
“太热了,长话短说吧,母亲在这宫里这么久,总不是来这儿空享受的吧,总该有点自己人吧,替我将柳樱送去周太子的选秀的。”
她这小小一躲,让柳清岚心中酸楚至极,顿时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纷纷砸落。
“能帮到你就好。”她也不愿再问为何了。
只想着也如她的愿。
谢风月笑着看向她:“母亲不担忧我对兄长不利吗?”
若是说谢风月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那样貌与她相似的柳清岚就是已经开到绚烂的玫瑰,岁月总是优待美人。
柳清岚话未开口,泪已先落。
“他是你的兄长,是你的血脉倚靠。”
谢风月摇了摇头,万千无奈都包含在一声叹息中。
她伸手擦去柳清岚脸上的泪,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句:“父母之爱是规训,是用眼泪制成的暴力。”
明面上的妥协,让柳清岚破涕为笑,她反手按住了那落在她跟前的手。
母女早就离心。
她不知道的是,谢风月早就反骨已成,不受暴力所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