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命这些亲戚身居高位是权宜之计,可是乔治也实在是没办法,他手里无人可用。
乔治这几年将重心放在橡团,忽略了商业这方面的人才,基本没什么积累。
米哈伊尔来到海参崴之后,乔治的商业版图突然一下子飞速膨胀,从最开始的香槟,到之后的化妆品,再到海参崴的工厂,乔治这两年内的发展速度太快了,快到乔治有时候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米哈伊尔刚到海参崴的时候,乔治担心海参崴无人可用,把心思都放在如何获取劳动力上。
现在劳动力问题初步得到解决,虽然称不上充裕,相对于现阶段的海参崴来说足够了。
管理人员的缺口又逐渐浮现。
工人可以用填鸭式教育快速培养。
合格的管理人员却只能慢慢来,哪怕乔治的这些亲戚们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乔治现在也只能信任他们。
乔治肯定也不是百分之百信任,适当的监督必不可少。
这方面乔治手里倒是不缺人,橡园老兵最适合这份工作。
橡园老兵和叶罗欣是生死兄弟,既然叶罗欣和达莉亚都来到海参崴,老兄弟们自然生死与共,尤里连他即将生产的老婆都不管了,直接跟乔治来到海参崴。
尤里在橡园,实际上承担着橡园的安全工作,乔治不在橡园的时候,橡园的安全就是尤里和他的老兄弟们负责的。
和亲戚们相比,乔治其实更信任这些老兵。
于是尤里就被乔治任命为海参崴的警察局长。
和圣彼得堡的秘密警察不同。
海参崴的警察局,不仅要负责海参崴的治安,同时还要负责海参崴的安全工作。
乔治对警察局的要求高,不仅要求警察局监督外来人口,同时还要求尤里在海参崴内部组建一个情报网,监控海参崴的每一个角落。
“警察局要把工作重心放在工厂内部,重点监控那些不老实工作的家伙,我们努力为工人提供完善的福利保障和薪水制度,不能让别人摘了桃子。”乔治没忘记俄罗斯帝国是怎么亡的,圣彼得堡有民意党,海参崴迟早也会有。
从人口比例来说,海参崴的工人数量,将来可能比圣彼得堡更多。
如果不注意对工人群体的监控,一旦工人群体被煽动,海参崴的大好局面将全部付诸东流。
“海参崴工人的薪水,已经比圣彼得堡工人的薪水更高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米哈伊尔很生气,谁敢裹挟民意,谁就是海参崴的敌人。
“人心不足蛇吞象,有30戈比就有50戈比,有50戈比就想一卢布,如果不从源头上斩断隐患,迟早我们将所有的利润都分给他们,他们也不会满足。”乔治不反对工人争取正当权利,但如果打着“正当”的旗号行不法之事,那就都去挖矿吧。
这里的“他们”,指的是民意党人。
当然民意党人想煽动工人也不容易。
海参崴的绝大部分工人都是华裔。
民意党人想煽动工人的话,先把汉语学会再说。
即使学会了,其实用处也不大。
华人最大的优点是,不易煽动。
美国在修建环太平洋铁路时,雇佣了数万华工,整個工程期间,华工遭到非人虐待,每一根枕木下,都埋着一具华工的尸骨。
去年环太平洋铁路竣工,在竣工仪式上,居然没有一名华工的身影,华工也并没有因此闹事。
《排华法案》之所以出台,就是因为华工太能干,太能卷,以至于抢走了大量美国工人的岗位,所以那些议员才会提出限制华工,以讨好选票。
这些足够证明华工是全世界最稳定,最吃苦耐劳,且最安分守己的群体。
所以民意党人想像煽动圣彼得堡工人那样,煽动海参崴工人,下辈子吧。
“这好办,我们将来自欧洲的移民和来自清国的工人分开,不让他们接触,让民意党人去山沟里代表野狼的意志吧。”米哈伊尔狞笑着,为那些可怜的民意党人定下基调。
尤里在橡园,一年一胎孩子,去年还是双胞胎,现在儿女双全,家庭美满,别无所求。
明年开春,尤里的妻儿就会从圣彼得堡来海参崴,他可不想让该死的民意党人,打扰自己的平静生活。
于是被发配到海参崴的民意党人就倒了霉。
乔治在圣彼得堡,曾请求沙皇将所有民意党人都发配到海参崴来,乔治会替帝国好好照顾他们。
沙皇虽然嘴上没同意,但就是这么做的。
10月底,一批来自圣彼得堡的罪犯抵达海参崴。
这批罪犯从敖德萨出发时还是9月份,所以他们还穿着单衣。
十月底的海参崴已经冰天雪地,没有厚衣服暴露在野外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冻伤的程度。
负责接收的克扎科夫核对完名单后不太满意,因为这批工人从敖德萨出发的时候还有125人呢,抵达海参崴时就只剩113人了。
“其余的人呢?”克扎科夫询问押送这些囚犯的军官。
“病死了,掉海里淹死了,上吊了——总之是死了。”来自波兰的骑兵军官拉基茨基随意,对海参崴充满好奇。
绝大多数俄罗斯人终其一生都没有来过海参崴,对他们来说,海参崴和古老东方帝国一样,是一个充满神秘的地方。
拉基茨基有点失望,海参崴一点都不像他的名字(符拉迪沃斯托克、统治东方)那样充满威严,荒凉,落后,稀稀拉拉的建筑物,根本不像个城市。
只有路面还算不错。
即便以圣彼得堡的标准来衡量,海参崴的道路交通也可以用优秀形容。
橡园的道路成本太高,不具备大规模推广性。
海参崴境内河道纵横,山脉交错,石头是不缺的。
码头这边因为工程标准比较高,地面全部都采用条石硬化,几百年都用不坏。
有了高标准的路,还得精心维护才行。
俄罗斯冬天的雪太大,西伯利亚荒原积雪最厚的地方有20米。
为了保证码头的整洁,海参崴用了几辆抽水车,随时抽取海水冲刷码头,保证码头上不会出现积雪。
囚犯在船上的条件虽然不太好,取暖还是没问题的,至少没有人被冻死。
从温暖的船舱一下子来到被冰封一样的码头,囚犯们只待了几分钟,就已经有人摇摇欲坠了。
“机器为什么也少了一台,这些机器总不会冻死了吧?”克扎科夫认真细致,每一台机器都要仔细清点。
“怎么可能呢?所有机器都在这里了。”拉基茨基认为克扎科夫是在刁难,这是艘货船,沿途停靠港口除了加煤加水什么都没做,那么大一台机器,不可能直接消失。
至于货船如何载人,这就不是拉基茨基担心的问题了。
“先,先,先生,能不能给我们一件衣服,我们快冻死了——”克扎科夫穿着羊毛大衣,戴着羊皮帽子,穿着厚实的高筒皮靴,一点也不冷。
囚犯都是一身单衣,这一路上担心受怕不说,饮食上也得不到保障,连续几十天的海上旅程,几乎击碎了他们的意志,现在全凭一口气撑着。
“闭嘴,说话之前必须请示,谁再敢不经请示就发言,我就让他尝尝海参崴咖啡——”克扎科夫很不高兴,囚犯没有提条件的资格。
“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冻死了!我是圣彼得堡大学的学生,不应该遭到这种对待。”一名年轻的学生无惧威胁,俄罗斯帝国对于知识分子还是比较尊重的,所以圣彼得堡的学生们,对克扎科夫这些军人就不太尊重。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数量稀少,基本上一毕业就是官员,跟克扎科夫他们这些大头兵不一样。
克扎科夫在军队如果没靠山的话,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可能爬上更高位置。
圣彼得堡大学的学生前途无量,在进入俄罗斯官僚体系后,会受到师兄和校友们的特殊照顾,只要不犯错,一路畅通无阻。
现在明白发配西伯利亚,为什么会变成西伯利亚五年游了吧。
“你是圣彼得堡大学的学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克扎科夫喜欢这样的刺头,就算没有,他也要找一两个人立威。
再多几个,其实也没问题。
“这和你无关!”学生脸色铁青,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气得。
“既然你来到海参崴,那就和我有关系。”克扎科夫的眼神从所有囚犯脸上一一扫过,大多数囚犯的眼神是仇恨,只有一部分是畏惧。
“知道海参崴咖啡是什么吗?”克扎科夫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颜悦色。
看在别人眼里,克扎科夫的形象,这会儿比黑巫师都恐怖。
“谢谢,我正需要一杯咖啡暖暖身体。”年轻的孩子不知道社会的险恶。
克扎科夫微笑挥手,两名哥萨克士兵过来,拖着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向岸边走去。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年轻人拼命挣扎。
哥萨克只听从上级的命令,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是一部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
年轻人直到被扔进海里的时候还没有搞清楚,海参崴和圣彼得堡到底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