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可是崇祯皇帝?”耳畔的声音让彷徨的崇祯喉头滚动,“朕是,你是?”
他示意周遭的侍卫安静,不许躁动。
如此手段,堪比仙家。
“我是你皇叔,正如我刚刚给陛下留言所说,我来自400年之后,如今附身在襄王之子朱常淦身上……”
朱常淦将大体情况和崇祯介绍了一遍,包括但不限于七年之后李闯王进京,清兵入主中原等事情。
听的崇祯朱由检心神俱震,但还是强压住心中的惊惧,愤然问道:“你说大明朝会在七年之后灭亡?朕如何信你?”
“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朱常淦直接将大明王朝的灭亡视频给推送了过去。
有些事情,看到比听到要容易接受一些。
……
乾清宫,
崇祯正发愣,一道机械声再次传来。
「朱常淦给你发送了一个视频,请接收。」
有了上次的经验,崇祯选择了接受。
随即,
一個画面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的眼珠子猛然瞪大,“这是北京城吗?怎么成了这般景象。”
画面之中,
天色已经过了上早朝的时候,崇祯自己在前殿鸣钟召集百官,往日那些慷慨激昂,挥斥方遒的大臣们,如今却无一人前来,全做了叛徒。
宫里面乱糟糟的,就连皇宫之内的太监、宫女也早已跑得不知去向,只有太监王承恩还跟着他。
崇祯本想逃出城去,又想找个外戚的府第暂时躲避一下,可是所到之处,都吃了闭门羹,只得折回宫中,强打起精神,举行了最后一次家宴。
一份汤圆。
饭后,崇祯安排三个儿子逃离皇宫,逼皇后和贵妃自缢,随后又来到宁寿宫长平公主的住处,叹息:“汝何故生我家!”
忍痛挥剑砍杀自己的女儿,长平公主用臂阻挡,砍断了长平公主的左臂,终不忍心再砍。
踉跄登上皇城,看着北京城烟尘四起,遍地尸骸,血流成河。
万念俱灰之下,在王承恩的陪同下,来到紫禁城北面的万岁山(煤山)寿皇亭下,咬破手指,写下“朕自登基十七年,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然皆诸臣误朕,致逆贼直逼京师。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文武可杀,但勿劫掠帝陵,勿伤百姓一人。”
与王承恩双双上吊自杀……
“这是……这不可能?”崇祯目眦欲裂,五内俱崩,用力挥手想将画面给划走,可他的头扭向哪里,画面就跟向哪里,即便闭上眼,依然无法阻止画面的播放。
“你这妖人……居心叵测,定是后金、闯贼之流请来霍乱我大明的妖人。”
一旁的太监王承恩眼看崇祯无端的开始手舞足蹈,哭天抢地,失了心智,连忙上前搀扶,“陛下,您怎么了?”
扭头对一个太监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啊。”
这时候,朱常淦的声音在崇祯耳边响起,“我知道你没法接受,但这就是几年之后,大明亡国的场面。”
“大明若亡,我的结局不比你好到哪里去,比你死的更早,而且我们大明的宗亲比你死的更惨,几乎被戕杀殆尽。”
此刻的崇祯披头散发,两颊消尽了血色,愤恨的烈焰在眼中燃烧,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一切,愤怒的将砚台砸了出去,胳膊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上天为何如此薄情?”
“朕勤政为公,每天工作八个时辰,直达深夜,每天睡不足三个时辰,就算是身体不适,也不曾告病。”
“要说节俭,朕比任何一个皇帝都节俭,衣服破了都是让皇后被打的补丁,一件衣服好几个补丁,走都不敢走快,害怕里面的破衣服飘出来,朕有什么错?”
“朕有什么错,群臣误我……”
“有什么错?”朱常淦听着崇祯像念经一样不断地重复这一句,也是火气有点大,“你的罪过大了,大明亡国,你罪魁祸首。”
“你说你勤政,但你是怎么勤政的?”
“刚愎自用,自以为是。”
“既不知兵,也不懂将,却在宫内瞎指挥,你细数一下,但凡你指挥的,有一场胜仗吗?”
“好好的机会被耽误,导致战事一败再败。
兵败杀良将,再败再杀良将,先后杀了兵部尚书王洽,蓟辽督师袁崇焕、孙元化等7个总督、11个巡抚,自毁长城。”
“没有一点帝王担当。所有的功劳都是你的,所有的失误都是别人的。”
“当初李邦华管理京营,效果多好?仅仅因为己巳之变京营内奸陷害发炮击误伤满桂军,然后被一帮勋贵抨击,这么个需要你为臣子遮风挡雨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不仅没有遮风挡雨,反而把李邦华罢免了,结果呢?”
“没有官兵愿意再干实事儿,就搞面子工程,导致京营如一团烂絮,无一兵一将可用。”
“外事不绝灭总兵,内事不决杀尚书。”
“到头来,杀尽了能臣,坑完了良将,大明怎会不亡?”
“你所谓的勤政,只能将大明朝这艘船给凿沉的更快,你还不如天启皇帝,将所有的事情交给内阁,哪怕交给阉党,或许还能多撑几年。”
“阉党?一个文盲阉人而已,难道还有扶大厦于将倾的能力?”崇祯怒不可遏的吼叫着质问道。
朱常淦哼了一声,“你还别瞧不起人家魏忠贤。”
“他未必有挽天倾之力,如果他在事情事情未必崩坏到如此程度。大明帝国走向衰亡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崇祯目光闪烁,沉默不语。
朱常淦继续说道:“简单说就是大明没钱。”
“大明朝真的没有钱吗?不,江南地区有钱,大大的有钱。“
“可江南地区的税赋却一年比一年低,陛下就是收不上来,百姓的户籍在官府的造册之中消失了,所有的财富都跑到了文官手里、地主豪绅的手里,百姓无法过活。”
“大明朝的文官从来都是一个德行:如果陛下和自己一个思路,那就按照陛下的意思办,如果陛下和自己的意见不统一,大概率会让皇帝的事情办不下去。这也是江南地区那么富,可税收却不增反减的原因。”
“政府收不上来钱,于是就只能再增加百姓的赋税,又赶上小冰河时期,粮食大面积欠收,百姓活不下去,只能成为流民,加入李自成、张献忠的队伍,成了反民。”
“魏忠贤在的时候,辽东的军饷人家至少是可以筹到的,因为太监可以饶过文官集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有人不服就让阉党去砍这些手无缚鸡的文官老头。”
“这就是天启皇帝的治国套路,说白了,就是让魏忠贤去压制东林党,从江南士绅手里把该收的钱收上来,陛下,相比于天启皇帝,你收上来多少几成?”
朱常淦并不是给魏忠贤翻案,“魏忠贤也不是好东西、该死,而是不应该杀的这么早,即便杀了,也不该为了彰显自己的圣明,肆意扩大阉党的名单,做成逆天大案,剿杀大量朝廷精英,能臣干臣被戕害一空,使得朝中只剩下东林一党。”
“鼎分三足才稳,皇帝,阉党,东林党,彼此平衡。”
“你继位之初,明朝还没有走向穷途末路,只要你采取正确的对策,不说可以翻盘,至少延续国祚是没有问题的。”
“可你上来就把一条腿给砍断了,却没有能力补足这条腿,鼎如何不倾倒?朝堂如何不崩坏?”
“也难怪大学士谢贞在朝堂大呼:“今上太过聪明,故大事愈坏。”
“这……”崇祯的脸色一变再变,愤怒的眉毛往上挑,嘴巴张开,想说话,可嘴张开又闭上好几次,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自己登临大位的前一年
征收麦430万石,粮2149万石,363万两加派,148万杂项收入。
此后,所能收到的税收逐年递减。
朱常淦所说,尽是事实。
“你到底有多急躁多疑?”朱常淦气愤的说道:“从铲除阉党之后,短短十年时间,首辅你换多少个?朝廷内阁更是如走马观灯,纵明一朝,从太祖开始,内阁一共160多人,你一朝就占近乎三分之一。”
“不管是谁上去,想干点啥事儿不得点时间,结果事情还没有干出来,就被你给撸下来了。”
“袁崇焕对崇祯帝提出五年平辽,你给了多长时间,一年五个月时……”
“你这是想认真干事儿?”
“不是故意在霍霍大明朝?”
“……”崇祯张口结舌,手指攥的嘎吱作响。
……
朱常淦却是嘴巴不停歇,“战略眼光也是……畏首畏尾,鼠目寸光。”
“杨嗣昌倡议「攘外必先安内」的建议时,你犹犹豫豫;不敢像万历皇帝那样征收「矿税」,转而「四正六隅」方针,只敢给老百姓加派「三饷」,继续恶化民变局势。”
“还有,张献忠、李自成迎祥势孤力弱的时候,你一没有吸取先前民军降而复叛的经验,二没有采取让民军相互消耗的建议。”
“反过来,你消减了关宁军,关宁本来有十五万雄兵,军马六万多匹,结果被你东拆西拆,到了如今军马不足万,别说与满清的铁骑交锋,连自保都做不到了。”
“昏庸无能的君主只会让帝国慢慢衰退,好大喜功的君主则会让帝国分崩离析。”
“你真还不如一个昏庸无能点好。”
“朕……朕……”崇祯捂着自己的头颅,额头上的青筋隐现,浑身颤抖。
从一刚开始的暴怒,想杀人。
到不想承认却又无可反驳……
最后自责、悔恨如涛涛潮水将他淹没。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目断魂销。
朱常淦的每一个字就像是剔骨刀一样,直直的剜中了他的心,是那种剐碎了再掏出来的痛,双手捶着胸口,涕泪横流。
“朕对不起大明朝,对不起祖宗,乃千古罪人!”
“可朕已经尽力了啊!”
“尽力了?呵呵……”朱常淦气的肝疼。
却见崇祯突然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肌肉扭曲,“事后自称有先见之明又有多高明?朕也曾为杀了袁崇焕而悔不当初,也曾为罢黜李邦华而夜不能寐,可如今大明将沉,换做你,又能如何?”
“若皇叔能扶大明于将倾,朕粉身碎骨又有何惧。”
“我要你粉身碎骨何用?”朱常淦沉声说道:“不过,我倒有一个法子,我可与陛下在白天对换身体,晚上会换回来,如此反复。”
“但有一点,所有的事情都交于我来做,你就看着,别乱插手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