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皇帝走了之后,温体仁面色通红的对着下人说道:“去,给老爷我煮一碗面过来。”
管家不由大喜,“老爷,给您加一个鸡蛋吧,您都两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
“好,加一个鸡蛋。”温体仁目光如炬的看着皇帝刚刚喝过的茶碗,喃喃道:“陛下终究还是信任我的,是体谅我的。”
“我做了八年首辅,岂是你们一群言官就能告倒的?”
温体仁用手扫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他太清楚如何做权利游戏的主角了,只要搞定一個人,那就是皇帝。
别的人再骂得欢,只要崇祯皇帝感动了,鼓掌了,那就是成功。
眼下陛下关心的是钱谦益的案子,那自己就给陛下办的漂漂亮亮的。
……
襄王府,
崇祯听着朱常淦前往温体仁的家里,脸色难看的吓人。
“什么道理?不仅不治他的罪,竟然还安抚于他?”他猛地站起身,难以压制心头之怒,正准备一脚将桌子踹翻,却听着外面有人的声音。
“吾儿,在屋子里面念书吗?”襄王朱翊铭的声音,让崇祯的连忙坐下来,拿过来一本书,并且扑上一张纸张,对着外面喊道:“父王,我正在看书。”
襄王朱翊铭此刻已经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崇祯一脸正色的样子,不禁喜笑颜开,“看书好,父王给你请了几个先生,你要不要选一个?”
“其中有一个今年刚从京城回来,乃进士及第,二甲头名。”
“父王,独孤先生教的就挺好的,若是有不懂的,我请教独孤先生足矣。”崇祯脸都绿了,二甲头名,一甲只有区区前三名,二甲头名也就是第四名。
而且还是在京城为官,不用说,没少和皇帝打交道,万一把自己给认出来怎么办?
“那不一样,独孤先生父王自然是要请,但这个沈先生名气也很大。”朱翊铭笑着说道:“父王今日让沈先生看了一眼你的考题。”
这话一出,不由让崇祯的脸猛地狂变,“你把我写的笔墨让他看了?”
“看了,沈先生看完,称赞笔若游龙,气势如虹……还说,像当今陛下的字。”
“……”崇祯的脖颈猛地僵硬了下来,表情也凝固在了脸上。
襄王朱翊铭却浑然没有看到崇祯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为了表示我的重视,我将你的笔墨直接留在了那位沈大人的府上。”
崇祯的脸更难看了,嘴巴张了好几次,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为父就不打扰你了,好好学,为咱们老朱家争光。”襄王朱翊铭拍了拍崇祯的肩膀,笑容满面的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叹道:“哎呦,我儿出息了。”
崇祯捏着手中的毛笔,不住的颤抖。
不是怕,而是气的,想骂却又骂不出来。
“合着,朱常淦拯救大明朝,而自己却要为他考取功名?”
……
乾清宫,那些文官们还没有走。
他们没法走,一个是锦衣卫清洗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另一个文渊阁大学士张至发被东厂抓走,给下了诏狱了。
下诏狱,崇祯朝被下诏狱的内阁屈指可数。
所以这事儿一出,顿时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张至发自己也是有口难辩,毕竟他却是差点绊倒皇帝,这是什么,这是大不敬。
往小了说,皇帝不做理会,这事儿不叫事儿,可往大了说,却也能说的很大。
等朱常淦回到皇宫的时候,众文臣再次举起手上的奏疏。
“陛下,文渊阁大学士张至发乃一时心急,并非有意,请陛下明鉴。望陛下念其矜矜业业为大明的份上,宽宥其罪责。”吏部左侍郎薛国观为张至发求情道。
吏部右侍郎刘宇亮也站出来道:“陛下,臣附议,张阁老虽然有失礼仪,但并非其本意,且年岁已过半百,恐难熬得住诏狱之苦。”
“陛下,请陛下明鉴!”
“……”
众多文臣的的气焰已经不如自己离开的时候了,而且其中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为张至发求情,另一派则是为了否定锦衣卫清洗事宜。
“锦衣卫乃朕的近卫,朕让锦衣卫练兵可有错?”朱常淦看着众人,突然问道。
锦衣卫是皇帝的近卫,练不练兵,都是由天子说了算,其他人无权干涉。
“无错,但火铳练兵,炸膛死伤者太多,便为暴戾之举。”礼部右侍郎张四知梗着脖子说道,他不敢说天子不能练兵。
可以想象,一旦自己说出来不能练兵,那必然中了皇帝的圈套,有僭越之嫌,步张至发后尘。
“张侍郎所言甚是,陛下如此练兵,恐遭天下人所恶。”工部左侍郎刘宗周附和道。
“请陛下叫停火铳练兵,死伤太多了……”兵科给事中光时亨站了出来。
朱常淦笑了,他快步走到工部尚书刘遵宪、兵部尚书杨嗣昌的前面,指着两人说道:“火铳炸膛,工部负责生产火铳,兵部负责监督,你们不该去弹劾工部和兵部吗?”
“你们上奏疏,朕即刻整治工部和兵部如何?”
“这……”工部左侍郎刘宗周一下子愣住了,张口结舌,面红耳赤,眼神不住的看向工部尚书刘遵宪。
刘遵宪的脸上涨的发紫,要不是今日张至发被下了诏狱,他都没准备过来。
剐了刘宗周一眼,心里骂道:“狗东西,老子专门吩咐了,工部的人不要参与锦衣卫炸膛伤人事件,你特么还来当着显眼包。”
“火铳炸膛本来就是打工部的脸,你就硬往前凑。”
兵部尚书杨嗣昌的脸色也异常的难看,恨不能把光时亨给踢下去,他们兵部督造火器,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也脱不了关系。
朱常淦如此喝问,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沉默了。
肚子里有再多的圣人之道,祖宗之法……在这一刻全给憋了回去!
那些家中子侄的锦衣卫任职、并且马上就要上演武场打火铳的官员,一个个浑身微颤。
憋屈,恐惧,痛苦……各种情绪瞬间袭上心头。
事情似乎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进入了一个怪圈。
皇帝让锦衣卫练兵没错,他们的子侄从锦衣卫捞了那么多,如今又再次被登记在册,跑肯定是跑不了的。
可火器炸膛,他们又没有办法弹劾工部和兵部。
这些年,他们谁没有从工部、兵部捞过银子?
那些炸膛火铳偷工减料的钱,他们也欢欢喜喜的拿了一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