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京城之内所有衙门里面的主官一个个的全都等在衙门之内。
吏部衙门,有人不断小跑着的将宫门之外发生的情况给传回来。
当听到锦衣卫动手杀人之时,各部的官员闻听不由心头大骇,惊恐之余,更多的是愤怒,是悲愤。
也有人心中却有些小窃喜。
陛下动手屠戮大臣了,他们有理由弹劾了皇帝了。
吏部左侍郎田维嘉拍着桌子,浑身的肥肉震颤,“被杀了?陛下竟然直接出手?此乃君王所为?”
“陛下如此弑杀,岂是圣明之君?”
“暴虐无极,屠戮群臣,不分臧否,其中皆忠臣、烈士、善人、君子。足见陛下之薄德而任刑的无道昏君!”
“陛下临御以来,不顾祖宗之纲纪法度,不顾大明江山之危,如此行径,该下哀痛罪己之诏……”
“……”
吏部的高官之中,怒喝声一片。
就在这时,又有小吏从外面跑进来,“田大人,费大人他们招了。”
“怎么叫招了?不是被打杀了吗?”
“没有,只打杀了十人不到,其余人等,全都承认自己受人指使,将指使之人报出来,并签字画押之后,罚俸禄三年,被放回来了。”
“指认……”吏部左侍郎田维嘉还明白咋回事儿,就听着外面一群人回来了。
上百位官员低着头从门外进来。
“费郎中!”
吏部郎中费朝南正好对上了田维嘉的目光,顿时面红耳赤,脖子都红了,地上有個缝隙恨不能一头栽进去。
他指认的正是‘老师’吏部左侍郎田维嘉。
“费朝南,你跑什么?”田维嘉眼见对方目光躲闪,这一刻也意识到了费朝南做了什么,顿时气的脸如猪肝、浑身颤抖,扬起巴掌要扇费朝南,“竖子,你这个无耻之徒!竟敢指认为师?”
“端老子的碗,砸老子的锅,你还有脸面回来?怎么不去死!”
“田大人,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砍头的不是你。”事到如今,吏部郎中费朝南也索性光棍的回怼了回去,“您老天天说要敢于抗上,可要真是抗上,你们主官不去刚,让我们这五品、六品去?我们这身板能抗的住什么?”
“你们要震动朝廷,怎么不拿你的子侄的命去震动?”
“你……”吏部左侍郎田维嘉嘴唇发乌,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瘫软在地。
费朝南还在喋喋不休,“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你快住嘴吧!”有两个官员跑过来,“田大人?田大人……快,叫医师过来,田大人晕过去了。”
“……”费朝南脸色一僵,连忙往后撤了几步,“你们都看见了,这事儿不能怪我,我碰都没碰他一下。”
……
相似的一幕在其他六部也在上演。
这些文官虽然一次又一次的向天下的百姓以及朝廷展现他们正义的形象,但大部分的文官其实是满口仁义道德,私欲一点也不少的。
沽名钓誉、结党营私的事本身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他们能撺掇下面的人去死,但唯独他们身上自己一点尘埃也不能沾染,被自己的下属,学生指认,这就相当于给将把柄递到了皇帝的手里。
往他们的乌纱帽子里面塞了一把刀,这他们如何能忍受?
前往皇宫的这六、七百个官员全被皇帝给赶回了六部,而他们又都是六部的中层官员,中坚力量。
六部之中的主官和下面数百位的‘二五仔’轰然撞在了一起。
场面顿时如染料进了大染缸……叫骂声、吵闹声、喊声、反抗声、不服声不断。
那些从七品、八品、不入流的小官则是看着上面吵闹成了一团,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但他们的目光却是一个个明亮,窃窃私语。
……
好在,文官们终究还是“要脸”的,
在礼部黄氏俊、刑部尚书郑三俊等各部堂官的转圜之下,事情都控住在他们部门之内,并没有闹的太难看。
几个高级文官再次聚在一起,脸色极其的难看。
“大伙儿都说说吧,眼下该怎么办?”礼部尚书黄氏俊看着众人说道:“我的意思,还是不能退!”
吏部左侍郎田维嘉咬着牙道:“都说我们做官要三思,思危,思退,思变。”
“但在我看来,这思变恰恰应该放在最前面。思危思退,总是以为的知道危险就选择躲开,或者都躲到别人不注意自己的地方,眼下可能平安了一时。”
“可变局当前,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前进,如战车倾轧,只思退、思危,依然会被无情碾压啊!”
刑部尚书郑三俊也点头道:“自于谦保卫京城以来,我们文官是扶摇直上,才有了现在的风景,若我们就这么罢休了。”
“难道要沦为皇家消遣的御用文人,写诗唱和、陪酒助兴、供奉文字来当我们的主业?”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再尝试一下。”吏部左侍郎田维嘉低声说道:“让人写笔记、杂谈、编成曲子,让人造势。”
“我就不相信,陛下就真的一点也不要这个脸面了。”
成化年以后,皇权对于士子及民间的舆论掌控力度早已不复明初,文禁废弛,出版业高度发展,文人士大夫手中多了一种手段。
那就是写各种笔记、小说、杂谈,去编排皇帝,营造一种更广、声势更大的舆论,来逼迫皇帝。
“好,就这么办!”
刑部尚书郑三俊突然问了一句,“那些各部的回来的‘背信弃义’之徒怎么处置?”
“自然是免职!”吏部左侍郎田维嘉森然说道:“如此无师无父之辈,留着他们干嘛?”
孙承宗虽然入了阁,也被皇帝任命为吏部尚书,但他连吏部衙门的大门都还没有迈入,就爆发了这种事情。
吏部对高级官员有建议权,皇帝有决定权,而吏部尚书对于中低官员的任免有着绝对的权限。
吏部右侍郎张四知就在这些人中,再加上他这个吏部左侍郎。
何况六部之中,以左为尊,尚书尚未履职,他就是最大。
直接定下了基调。
哪怕不能全免,但也要免掉一部分,杀一下‘二五仔’之风,要不然以后岂不是六部之中,尽是无师无父之辈?
……
下午的时候,朱常淦在王承恩的带领下,前往承华宫赏花。
承华宫,也就是刚刚选秀选出来的陈妃所在的地方,远离后宫,住在东宫附属区域。
朱常淦走了一半,突然停住,目光猛然大亮,“啧,这地方离得挺近啊!”
承华宫离着慈庆宫既然只有一墙之隔?
慈庆宫,正是懿安皇后,张嫣所住的地方。
内心的狂喜翻涌而上,但还是咳嗽了一声,进了承华宫。
“臣妾给陛下请安!”一个身材丰腴,个子高挑的女人连忙给皇帝行礼。
吐语如珠,声音柔和又显清脆,动听之极。
“起来吧,抬头让朕看看。”
陈妃慢慢的抬起头,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绝俗之气,桃腮带笑、含辞未吐。
不张扬,不做作,不刻意,随性洒脱,如一股清流,沁人心脾。
朱常淦不由眼神一滞,咕嘟咽了一口唾沫,关键身材也好,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
“皇后的眼光,朕还是很欣赏的。”
“都会点啥啊?”
“回陛下,琴棋诗画,略会一些。”陈妃说这话的时候,两片榴花瓣突然飞贴到她的腮上似的,两颊越加排红。
朱常淦接过茶喝了一口,“那就给朕弹个曲儿。”
……
一曲结束,意犹未尽,朱常淦看了王承恩一眼,刚想说你还愣着干什么,带着人出去啊。
外面进来一个小黄门,“皇爷,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觐见。”
“他来干什么?”朱常淦眉头皱起,但还是摆手让陈妃退下。
李若琏进来跪下行礼,“陛下,下午流言四起,所说之词,皆抹黑于陛下……”
“哦,都说我什么了?照实说来,朕不怪你不敬之罪。”
“是,下午之时,突然多了许多说书的、唱戏的,戏词之中,将上午发生的宫门流血给编排了进去,将陛下描述成了昏聩无状、屠戮大臣的嗜杀之君……”李若琏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皇帝。
朱常淦目光寒冷,“这是不肯罢休啊!?”
“行啊,告诉东厂、勇卫营、京营,这段时间京城所有的出入口给堵住,所有的信件只能进,不能出。”
之所以封住京城的各个路口,是因为东厂、锦衣卫、京营目前是掌控在自己手中了,但六部,特别是兵部以及地方官员现在却还在文官集团的手中。
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必然会触动文官们的核心利益。
必须把事态控制在京城范围之内,不能让他们把信息传递出去,引起地方异动。
到时候被内地的反贼和满清给趁虚而入,引起连锁反应,就得不偿失了。
“李若琏,锦衣卫那些试射火铳的地痞流氓,无伤残者还剩下多少?”
李若琏浑身一震,“回陛下,还有不到7万人能用。”
朱常淦:“将他们全部通知到位,朕今晚有事情交给他们做,让他们这几日在锦衣卫待命,完成者有赏,完不成任务者,回锦衣卫试射火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