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府之内,
“月红!来,陪老爷喝一个!”范永斗今日刚又续了一房小妾,所以府邸之内,全都挂着红蔓。
一个身材单薄的女人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浑身颤抖,似乎遇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
这女人其实是有男人的,但被范永斗给看上,设了一计,将女子的婆家给坑的倾家荡产。
她男人上衙门告状,反而被范永斗买通关系,挨了八十大板,回去没有多久便一命呜呼,范永斗又拿出来一份假的卖身契,将女人掳进了范府之中。
“月红,我告诉你,你就乖乖的伺候好本老爷,再给老爷我生一個胖小子,老爷我让你过的比在宫里面都滋润。”
“我……我跟你拼了!”女子泪眼摩挲的起身,想和范永斗拼命,但她手脚捆着。
刚起身便摔倒在地。
范永斗将她扶了起来,狞笑着攥着她的脖子,“拼命?你拿什么拼命?老子不妨告诉你,这大明朝,皇帝都未必有我们范家说话管用。”
“在大明这块土地上,你得有钱有势力,你得真正的在朝中有人,才能说话算数。”
“不要以为打官司就是你往堂上一跪,就有人给你伸冤。这后院之中,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还拼命……嘭嘭……敢不从,老子打死你。”他脚使劲的踹在女子的头上,直到将她踹晕了过去,才拖着往房间里面走。
突然,大地震颤,范永斗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外面轰然响起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直接震的范永斗脑子嗡的一声,人都震傻了一样。
迷迷糊糊的意识在这一刻还不曾醒来,照例朝着外面厉声喝道:“刘二,你特娘的死哪儿去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嗯?”
以往他骂了之后,管家刘二这狗东西,一准儿就已经回答了,可现在……范永斗气的起身朝着外面的大门走,一边走还一边骂道:“狗日的刘二,老子娶小妾,你也憋不住了?”
范永斗阴沉着脸,扶着墙,一步一步的朝着外面走了过来,猛地将门打开,“刘二,你聋了……”
下一刻。
“刷!”血光冲天而起,直接溅了他一脸。
范永斗不自觉的摸了一下,黏糊糊的,猩红无比……他的酒瞬间醒了过来。
眼前的一幕让他浑身哆嗦,腿肚子发软。
院子里面跪着一个又一个的范家的人,但凡跑或者反抗的,直接被一刀给捅死。
鲜血潺潺的在院子里面流淌,在低洼处汇聚成坑。
范府之中,因为范永斗纳妾,所以灯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明亮,府内影影绰绰的火烛光芒与地上的血浆相互渲染着。
藤甲、火铳、尖刀、血腥……所有的一切拧成了一股窒息的氛围,如一座大山拍在了范永斗的心头。
他的喉结滚动,声音发颤的问道:“你们……你们是谁?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语调之中似乎有暴怒,有威胁,但发颤的声音却显不出来丝毫的底气。
“范永斗是吧?”一个低沉的回应传了过来,声音不高,简短却沉稳,“锦衣卫奉陛下旨意,范家私通后金,卖国求荣……”
这范永斗的牙关颤抖,“不,不可能……我们范家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一定弄错了,薛大人乃老夫好友,不信你去问问薛大人,还有张大人可以作保的……”
“哦,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位薛大人?哪位张大人?”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从暗处缓缓的走了出来。
摇曳的灯光照在他的背上,巨大的阴影正好笼罩住范永斗。
范永斗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觉得对方的身影格外的高大、凌冽。
此次锦衣卫行事,低调却异常的狠厉。
进了府邸之后,不激烈,不喧哗,但出手却是没有一丝的犹豫。
就如一把刀子一样,直接扎入了敌人的内脏。
这也是朱常淦对锦衣卫的定位,职能转向刺探情报、传递信息、直接参与作战。
“薛……”范永斗刚想张口却猛然顿住。
他想起来之前薛国观和他说过,无论出了什么事情,不能把他给抖出来,要不然让他范家吃不了兜着走。
不能说,这时候不能说,如果说了只会将薛大人给拖下水,只有让薛大人在外面,才能转圜帮自己奔走。
“既然确立正身了,那就把他绑了,吊起来!”李若琏随意的招呼手下过来,此时锦衣卫的力士已经到了跟前,直接将范永斗给揪了起来。
“放开我,我犯了什么罪,你凭什么如此对待我们范家?”范永斗怒喝着、表情抽搐地扭曲着,想挣脱出来。
但锦衣卫力士只是一刀把捣在他的脸上,顿时鲜血直流,嘴角都裂开了一个口子,顿时息声了。
“范永斗,家里还有什么密室没有?”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两只眼睛看过来,淡淡的问道。
“没有,范家哪里有什么密室……”
李若琏挥了挥手,范永斗就看见一个八尺高的锦衣卫力士站在了他的面前,眼睛寒冰一样冷冽的眼睛,看着他就和猪羊没有任何的区别,然后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箱子。
里面各种各样的小刀子、小钩子、钉子、铁签子、生锈的铁架子……
李若琏转过身子,对着其他人说道:“你们也别闲着,范永斗不说,问问范家其他人。”
“是!”
锦衣卫的负责上刑的力士直接拖着几个范家的嫡亲朝着其他房间而去。
范永斗朝着那些被带走的子侄喊道:“挺住,他不敢杀你们,只要能挺过去这一次,咱们范家就可以安然无恙。”
可仅仅几秒钟之后,
“啊~”
凄厉的惨叫声如杀猪一般,骤然划破夜空,将范府周围的鸟都给惊飞了不少。
“哎呦,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密室!”
“你们饶了我吧,我说,我说,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说……”
相比范永斗的子侄,他自己反倒是吐口的最快,也最多。
李若琏让锦衣卫的人将这些人说的每一处都进行了地毯式的翻找,很快,又搜出来大量的书信、账本、金银财宝。
他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不由轻舒了一口气,他知道,有了这些东西,才算是可以向皇帝交差了。
“大人,里屋有一个被打晕过去的女子。”
“这是何人?”李若琏将一个范家的一个人拎过来,很快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此时有人正拎着一桶凉水给倒了上去,李若琏走到身穿嫁衣、满身血污的苏月红面前,“你可想伸冤?”
女人粮价消尽了血色,眼睛凹陷,没有一丝光芒,跪在地上,“没用的,都是没用的……”
“知道我是谁吗?”
沉默,久久的沉默。
旁边一个锦衣卫的千户连忙说道:“这是我们锦衣卫指挥使李大。”
“没用的,范永斗说了,他就是王法,他的钱早就买通了朝中的大官……”女人嘴唇边缘往外渗着血,绝望的天地都黯然灰寂。
“你看看他是谁?”李若琏让人将一个肉泥一样的人拖到跟前。
女人眼睛猛然瞪大,虽然此人已经脸上已经血肉模糊,但却依稀可以认出来,“他……他是范永斗?”
“没错!”李若琏淡淡的说道:“你现在是自由身了。”
女子眼睛猛然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可我夫家所有人都死了,全都冤死了……”
“怎么,想伸冤?”李若琏看着她,叹道:“我知道你之前曾在顺天府递过状子,也知道顺天府在你家这案子上和范永斗沆瀣一气。”
“如果你还想伸冤的话,明日再递到顺天府衙门。剩下的你不用管,正巧我和顺天府尹有旧怨,想扳倒他,就不知道你自己愿不愿意?”
女子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愿意,民女愿意,只要能替夫家伸冤,就算是舍得这条命,又何妨!”
“好!”李若琏点头,挥手示意锦衣卫收兵。
做臣子的自然要为陛下着想。
今日,他从陛下的口中听出来,让勇卫营提防顺天府,那就说明陛下有换了顺天府尹的意思。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他自然要为陛下找好换的理由。
……
与此同时,
锦衣卫也在其他八家进行着相似的一幕。
要说晋商不该在山西吗?
怎么会在京城?
说起来,这全是因为他们的生意做的实在是太大了。
晋商八大家为首的晋商在京城有大量的产业只是很小的一方面原因。
最关键的是他们搭上了朝中大员,他们必须在京城维护与当朝文官大员的关系。
今天李大人纳妾,趁着机会去送个礼。
明天黄大人乔迁新居,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正好可以趁机会让人给引荐一下。
后天内阁张大人老母亲要八十大寿了,晋商们自然也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总不能到时候,其他家家主都出面了,你范家的家主好巧不巧回山西了?
这好不容易攀上的关系岂不是拱手让与别人。
所以这些年,朝廷重晋商抑徽商越来越厉害,晋商们每年在京城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没事儿他们都尽量不回山西。
锦衣卫这次雷霆出手,可以说一举将晋商家族的显赫人物给一网打尽了。
……
顺天府衙门外。
孙应元看着天色,嘴里喃喃的说道:“那边应该差不多了,这边也该有点动静了啊!”
相对来说,顺天府比五城兵马司的兵马要更多,战力也强一些,所以勇卫营大部分集中在顺天府附近。
他双手拿着几个铜钱,神神叨叨,“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这帮混蛋脑子被门给夹一下吧。”
“快出来,让老子收拾你们一顿,给爷立个军功。”
“也弄个总兵当当……”
正念叨着,就听着下面有人低声道:“将军,顺天府衙里面似乎有人要出来。”
孙应元猛地跳起来,“准备!”
他眼珠子冒光,盯着顺天府衙的大门,就等着里面有人冲出来。
可等了半天,却发现人只是把门打开一小会儿,然后又给关上了。
“我……”孙应元脸跟锅底一样黑,“什么特么情况?咋回去了?”
……
一炷香之前,
听着外面乱哄哄的声音,顺天府尹董时来从后衙跑了出来,问下面的人,“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回大人,锦衣卫对晋商们动手了。”顺天府丞从外面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难掩惊惧的说道。
“你说什么?对谁动手了?”
“晋商,就是范永斗那些人……不仅抄家,而且也杀人了,范永斗本人也被用了刑,带走的时候血刺呼啦的……”
随着锦衣卫收网,消息还是很快的传了出去,被朝中的有心人给知晓,顺天府丞也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连忙跑了过来。
顺天府尹董时来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目光呆滞,“怎么会?锦衣卫怎么会突然对他们动手?前日吾儿的百岁宴上,他还曾来过……”
他曾经收过范永斗的礼,而且还不止收过一次,所以有些慌,也顾不上换衣服了,及拉着鞋子就往外走。
“把门打开,把顺天府的将士们都叫起来,不能让锦衣卫把范永斗给的带走,要不然他熬不住,把我也给点出来。”
可他还没有走出门,却被顺天府丞给死死拦住,“大人,不能叫将士们,外面全是勇卫营的人,上万人都在外面呢,莪看着他们一个个披甲执锐,万一咱们有点动静,恐怕他们真的敢杀人。”
“您忘了成国公的事了吗?”
“成国公……”董时来脸色猛地一白,豁然明白,“我说好端端的,勇卫营的怎么进城了,敢情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擦了擦汗,心有余悸的说道:“幸亏你提醒了我,不出去,越是这时候越是不能动,不能给勇卫营动手的机会。”
“让后厨给做几个小菜,陪本府喝点,压压惊。”
……
外面,瞅着顺天府再次关上大门,孙应元气的骂人,“董时来这狗东西,奸诈的很,定然是看到了我勇卫营在外面,不敢出来了。”
“娘的……”
到手的鸭子飞了,让他提起来的心劲儿一下子落了回去。
就在这时,
有人来报,“孙将军,五城兵马司有异动。”
孙应元喉结滚动,猛地攥住了他的衣服,“可看准了?别又是拿老子开涮呢?”
“这回是真的,五城兵马司那边出来不少人,约莫有上千。”
“上千……”孙应元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狂喜道:“好,好,还是这群勋贵二五仔的脑子不好使。”
五城兵马司中的亲、郡王妃父无官的人,亲王妃父亲授兵马指挥,郡王妃父亲授副指挥,以至于里面勋贵的子侄多如牛毛。
“将军,要不要再等等?”
“差不多得了,一千人不少了,多也多不了太多,别又像顺天府这边一样,又回去了。”孙应元猛地攥紧拳头,“动手!”
随着孙应元一声令下,所有勇卫营开拔。
五城兵马司的一千来号人,刚走出去两个街口,就被勇卫营给追到了。
“砰砰砰砰~~”
勇卫营直接端起燧发枪就是一轮射击,孙应元压根就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
这是什么?
这是行走的军功,这是自己闪闪发光的总兵衔,和他们废什么话?
也就是因为在皇城之内,再加上火炮主要用来对付顺天府那边的,要不然他真想直接用火炮轰过去。
痛彻心扉的惨叫声响彻街口,无数人被弹丸给击中,倒在地上。
勇卫营的藤甲兵手持尖刀,此刻从后面扑了过去,见着还活着的兵勇直接就砍。
“……”孙应元眯着眼看着这一切,脸上坚决,因为皇帝给他的命令是格杀勿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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