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晚上,朱常淦再次回到自己身体,发现此刻还和红娘子他们搅合在一起,不由怒骂,“怎么还没有走?”
收拾了一下,准备找机会离开。
此刻他和襄王朱翊铭就好在一处山谷之中,远处有着灯火,说明离着城池、乡镇不远,而且脚下有路,说明离着官道也不远。
“嗯?”朱翊铭被朱常淦悄悄叫醒,不由怔了一下,“你……”
“嘘!”
朱常淦将手指放在自己嘴边,“小点声,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你今天不是说,要过些日子再离开吗?”朱翊铭虽然有些惊奇,但看到自己儿子终于开窍了,此刻也忍不住一骨碌爬了起来。
“逃跑的路线已经看好了吧?”
“看好了,那边的小山坡后面有一片小树林,只有两个人把守,如果我们可以进入那片小树林,逃跑的机会就极大。”襄王朱翊铭低声说道。
朱常淦听着朱翊铭的安排,不住的点头。
相比于这些流民,襄王和朱翊铭之前吃的不是牛肉就是羊肉,是没有夜盲症的,也正因如此,他们决定在晚上逃跑的原因。
两人装作睡觉,一直等到四更天。
一更人,二更锣,三更鬼,四更贼,五更鸡,四更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间,同样也是所有人最困乏的时候。
远处的村镇的灯点早已经消失不见,两道人影小心翼翼的起来,悄悄的往外面走,突然两人呆住了。
因为刚转弯,两人就呆住了。
“你……”
“祝兄?你们干什么去?”
“哦,去茅厕。”朱常淦忙回道,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岩,以及他身后的一个人。
如果是一個人,他会直接选择手刃对方,但他身后还有一个人,霍然出手,若是无法直接了结对方,必然会惊动山寨的人。
“这么大人了,上个茅房还要老爹我跟着,正好,李举人来了,你们一起去吧。”襄王朱翊铭瞬间就接上了话茬,扭身回去躺下。
朱常淦哪里不明白眼前这人是谁,“李兄,你这是?”
他不是受重伤了吗?这么快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李岩将朱常淦往边上拉了拉,压低声音说道:“我的伤其实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风寒,如今也好多了,大当家非让我休息罢了。”
“我和你商量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情?”
李岩眉头紧蹙,“就是撮合你的事情,你可不能不认账……你听着,现在我已经把她给迷晕过去了,你现在就过去。”
“……”夜间的风有些凉,吹的朱常淦的脑子有些嗡嗡响。
什么情况?
崇祯竟然攀上红娘子了?关键这事儿你倒是和我说一声啊。
“不是,我还没有考虑清楚……”
可还不等朱常淦说完,李岩背后的那个巨汉直接将刀子抵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事到如今,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李岩低声说着,语气极其的迫切,“今日三当家的过来和我商量大婚的日子了,这就说明他们已经准备对我的家人动手了。”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祝兄,只能靠你了。”
朱常淦还想说什么,却感觉自己的后背传来尖锐的疼痛声,意识到李岩的决心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一言不合,或者大声叫,惹恼对方,可能直接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崇祯这狗东西惹的这叫什么事儿?
朱常淦一路被两人押着来到了一个小型营帐面前。
“进去!”
朱常淦被一个趔趄给推了进去,然后帘子又给合上。
说是营帐,其实很小,里面油灯到了现在还亮着,地面打扫的很干净,下面铺了一些稻草,上面是一些布料和衣物,一名年轻的女子。
在橘黄的油灯之下。
浑身带着一种独特的美感,精致的五官充满着英气的立体感,却不失东方美女的柔和婉约,美得无可挑剔。
女子睡着,两只脚丫如牛奶、像白玉、像刚剥了壳的鸡蛋。
秀而翘,腕、踝都肥瘦适度,美妙天成。
朱常淦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他明白李岩的意思,但是儿却不能这么做。
当然,即便他不做,李岩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明朝对于男女授受不亲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官修的史书《烈女传》中增加了一些前所未有的内容。《明史·烈女传》载:“胡氏,会稽人,字同里沈袠,将嫁而袠构父难,袠扶父丧归,比服阙,始婚。胡年已二十七。踰六月,袠卒,胡哀哭不绝声。尽出妆具,治丧事……”
讲的是一个被列入“烈女传”的胡氏为亡夫守节,谨守男女授受不亲,以五十一岁老妇之年,身患重病也不肯请医生诊治,原因就是因为医生是男人,最后不治而死,却被大肆吹捧。
另外有一个例子,《明史·烈女传》载:“陈节妇,安陆人。适李姓,早寡。孑然一身。归父家,守志坐卧小楼,足不下楼者三十年。临终,谓其婢曰:‘吾死,慎勿以男子舁我!’
男女之大防之疯狂,不仅生前不与任何男子见面,而且死后还不准男人走上楼抬她的尸体
何况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所以,无论自己做不做什么,李岩的目的都在已经达到了。
外面出不去,有人拿着刀守着,他只能坐在地上,上眼脸和下眼脸打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破风声猛地袭来,眼睛不由猛地睁开。
“谁?”
却见帐篷猛地从中间裂开,一个男子轰然砸在了他面前,鲜血四溅。
朱常淦认得,此人正是昨日晚间跟在李岩身后的人。
一名身着戎装的女子,提着一杆银枪,猝然出手,枪尖如怒浪破开疾风,再次轰在男人的前胸。
顷刻之间,此人的胸膛如豆腐一般被打的稀烂,整个人也随之就去,碎骨、血肉连带着破碎的皮直接飞溅的到处都是。
女子犹且不解怒意,再次横扫银枪,如咆哮的雷霆,抽在此人的侧面,将尸体如一堆破布一般,直接给抽飞出去。
落在一块坚硬的青石之上,脑袋砸在上面发出闷沉的巨响,头颅和身子呈现难以名状的扭曲角度,又从岩石上滑落下去,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朱常淦反应过来,明晃晃的枪刃已经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咕嘟!”朱常淦咽了一口气,“不关我的事……”
女子目光如寒冰地盯着他,整个人如一头凶狠的雌豹。
呼啦~
此处的动静还是惊动了附近的人,一道道人影冲了过来。
“大当家!”
“大当家!”
“……”
猝然爆发之后,一大群人手中提着家伙,围了过来,看到眼前情况却是不由一愣。
红娘子冷冷的谁也没有搭理,而是目光凶狠如猛兽一般盯向李岩,“仅此一次,否则你当如此人!”
然后扭头离开。
“呼~”朱常淦大口的喘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与朱常淦同样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还有李岩,他想过红娘子会生气,但却没有想过对方竟然这么的凶悍。
良久之后,他才起身,朝着死去的那人看去,“老齐……”
此人曾是他的书童,此后学武,一直待在他的左右,如今又为他而死。
“吾儿,你怎么样?”襄王朱翊铭此刻也到了,他将朱常淦给拉起来,上下打量,看哪里受伤没有,“我想来寻你的,结果被三当家的人给拦住了。”
朱常淦却是定定地看向红娘子远去的背影。
一个女子竟然还能这样?
其静若何,松生空谷。
其文若何,龙游曲沼。
其艳若何,霞映澄塘。
襄王朱翊铭手在他的面前晃了几下,“看啥呢?看上这女反贼了?”
“嗯……怎么会?”朱常淦还没没有说完,突然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回道:“老爹,咱在这儿干嘛?”
朱翊铭有些懵逼地看着崇祯,“你问我?”
“我问谁去?”
此刻,东方瑰丽的朝阳冉冉升起,彩霞像缕缕金丝浮游于天地。
两人又交换了。
……
忙活了一日一夜的清军,拢共掳掠人畜不到十万,还有一些粮草之类的东西,使得清军的队伍速度慢了下来。
“多尔衮呢?”豪格问自己的包衣道。
虽然多尔衮是豪格的十四叔,但实际上多尔衮比豪格还小三岁,再加上两人不对付,以致于除在皇太极的面前,他绝不称呼多尔衮为皇叔。
“回主子,睿亲王一早就收拾,往北开拔了。”包衣奴才目光闪烁了几下,“睿亲王说,让我们日行军八十里。”
“哼!八十里?这是被明军吓成这样?”豪格忍不住讽刺道:“这还是我印象里面的百战百胜的睿亲王?”
“岳託呢?”
“好险也跟着睿亲王拔营了。”
离着青山关也就两百里不到,明军机动性能差,就算是想追也追不到,他不明白多尔衮到底在怕什么?
“往西就是巢丕昌曾经守过的昌平城了吧?”豪格突然想起了这一茬,问道。
“回主子,往西六十里便是昌平城。”
“可惜,这次没有带巢丕昌入关。”豪格嬉笑了一句,“既然他没有来,那就再掳掠一次昌平城。”
明末,总兵作为为明朝镇守地方的最高级别武将,也是明军跟农民起义军、清军对抗最前线的核心军事指挥将领。
这个级别的将领也是敌对方招降和打击的重点,不管这些总兵是庸才还是干才,只要能招降或干掉一个,对明朝的打击都是巨大的。
不过,明朝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明朝再颓势,在他没有灭亡前,总兵级别的明军将领,愿意抛弃明朝的依旧很少。
政治上影响很大的,明军中最早主动向后金投降的将领李永芳,投降前不过是个游击将军。
后来被皇太极寄予厚望,并且重赏,而在总兵级别的将领之中,第一个向满清投降的正是这位昌平总兵。
巢丕昌。
崇祯九年,也就是去年,巢丕昌城破之后投降满清,被分到了豪格的手下做事,但豪格一直觉得此人能力有限,所以也不是太重视。
东北向十里之外,
“别停下,让他们继续赶路!”多尔衮让手下的人沿途能抢多少就抢多少,不贪多,行军速度必须保证每日八十里。
他计算过明军的行军速度,明军不是简单的骑兵、步兵,还有那么多的火炮,一日的行军速度,最多也不过这个速度。
足以将明军给甩在身后,甚至多尔衮还让人将自己每日行军八十里的信息告诉了豪格。
但他知道,以豪格的骄横自大,必然不会听自己的。
如此恰好落入自己的圈套中,使得豪格的正蓝旗落在后面,起到为自己殿后的目的。
……
与此同时,
曹化淳带着明军则是马不停蹄的追赶,不断接到锦衣卫给予的情报。
“后金军有一支部队落在玉田、蓟州、昌平一带掳掠?”
“离着我们不到四十里,我们是向东追大部队还是这一支?”李邦华将地图给展开,忍不住问道。
“正蓝旗?豪格的部队。”卢象升眼睛猛地一眯,“曹督师,我建议追击正蓝旗这一支。”
“好,就咬着豪格带的正蓝旗这一支。”曹化淳、李邦华、卢象升、秦良玉等将领快速地决断。
“黄得功、孙应元,马祥麟,你们带着骑兵先行出发,尽量将这支清军给堵在密云、蓟州这一带。”
“火铳兵会骑马的,跟着他们出发。”
在战场之上缴获了七千战马,在这时候排上用场了。
三万五千骑兵,再加上三千火铳兵,就这么出发了。
虽然明军连续打了这么多天仗,再加上经过昨日的泥泞,身心俱疲,但一想到打鞑子,获战功,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股难以名状的干劲。
火炮兵和步兵只能落在后面,不过因为之前有炮车和马匹拉的缘故,而且过了天津以北六十里,地面突然变干,在全速赶路的情况下,速度也极为可观。
“杀!”
……
皇宫之内,晌午的时候,有锦衣卫禀报,王承恩出去,带回来一封信。
“何事?”
“皇爷,清虏皇太极又派人送信来了。”
“哦?”朱常淦接过来皇太极的亲笔信,“我见大明黎民百姓涂炭,常劝导自己应以和睦违规,希望能与贵邦共享太平,屡次写书信,但都没有收到回复。”
“不知道是下面的臣子欺骗懵逼没有报告给大明朝廷,还是大明朝廷就看着看着百姓涂炭,民众死亡而无动于衷?不愿和平?”
“多日之前,莪遣派大臣与贵邦商量讲和的事情,也一直没有推进下去,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朱常淦看着信中,皇太极蛮横的语气,不由笑了。
都到了这时候,朱常淦自然不可能再搭理皇太极所谓的和谈。
两日,连续给自己写两封信,看上去满是诚意,但朱常淦却是明白,对方不过是突然被懵了,想趁着机会,稳住大明朝。
好找到这次的失利原因罢了。
一切都是为了重新举起更锋利的斧子,砍明朝这颗大树。
“到了这时候,还以这种口气,看来是骄傲惯了,依然认不清楚形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