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天开,阳光从云层中洒下,映照在银白的雪地上,闪烁着莹润的光芒。
赵望舒踩完雪后,回暖阁,喝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顿时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把九九消寒图取下来吧。”赵望舒在临窗大炕上坐下,“这真是件麻烦事儿,每日都得画一次。”
“姑娘,每天都闲着,有这么点事挂着才好呢。”红嫦把调好的颜料,放在她手边。
赵望舒拿起笔沾了颜料,在白磁小碟上晕开一些色泽,在一片花瓣上填色,先从边缘勾勒了一圈,再一点一点的把这个小小的花瓣填满了淡蓝色。
红是晴天,黄是阴天,绿是雨天,蓝是雪天。
这图是前儿冬至时,她特意画的,枝上画素梅一枝,梅花共九朵,每朵梅花九个花瓣,共八十一瓣,代表“数九天”的八十一天。
每朵花代表一个“九”,每瓣代表一天,每过一天就用颜色染上一瓣,染完九瓣,就过了一个“九”,九朵染完,就出了“九”,九尽春深。
“好了,挂起来吧。”赵望舒搁笔道。
这时,蓝芬冲进来,“姑娘,大少奶奶摔了一跤。”
“怎么这么不小心?”赵望舒说着就往外走,“有没有受伤?请大夫了没有?”
“姑娘,穿上斗篷,外面冷。”绿枝急忙喊住她。
“大少奶奶走雪地上,滑了一下,香橼扶住了大少奶奶,但大少奶奶还是说肚子疼。”蓝芬说道。
赵望舒蹙眉,“肚子疼?”滑一跤,按说是扭到脚,怎么会肚子疼?
她也没多想,匆匆赶去宋元曲的院子。
赵崔氏和赵李氏已经在屋里了,赵望舒忙问道:“阿奶,阿娘,大嫂怎么样?”
“就肚子隐隐痛,已经去请大夫了。”赵李氏有点担忧地看向内室。
路上满是积雪,大夫来得挺慢,不过告诉她们一个好消息,“贵家少奶奶有喜了。”
“真的?”赵李氏惊喜地问道。
赵崔氏笑容满面地道:“真是太好了,我们家就要四世同堂了。”
“恭喜老太太,恭喜太太,少奶奶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大夫笑着道。
“好好好。”赵崔氏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儿媳说肚子疼,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要不要喝点安胎药?”赵李氏关心地问道。
“是药三分毒,少奶奶并无大碍,受了点惊吓,休养几日就好,不用喝安胎胎,不过这大雪天,就不要在外面走动了。”大夫说道。
“对对对,您说得对。”赵崔氏连连点头,吩咐同喜,“去拿大封给大夫。”
送走大夫,赵望舒跟着赵崔氏和赵李氏进里面看宋元曲。
宋元曲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但眼中满是喜悦,手放在肚子上,似乎不太敢相信,那里孕育着一个孩子。
看到赵崔氏她们进来,忙要坐起来。
赵李氏快走了两步,按住她,“你躺着别动。”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赵崔氏问道。
“没有那儿不舒服,都挺好的。”宋元曲笑道。
“那就好,你好好在屋里休养,以后就在自己院子用膳,晨昏定省也免了。”赵崔氏说道。
宋元曲也被吓着了,乖乖听话地道:“谢谢阿奶。”
“是阿奶谢谢你,你让阿奶当上太奶了。”赵崔氏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赵家这边一片喜气洋洋,佐诚郡王府内,惨叫声连连,马俏俏早产了。
产房内,稳婆和丫鬟们忙碌着,她们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
马俏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额上满是汗水,她的肚子一阵阵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发出惨叫声。
伍娇杏脸色阴沉坐在外面,手里捧着暖手炉。
“侧妃,您忍一忍,别大喊大叫的,喊得没力气了,还怎么生孩子啊。”稳婆劝道。
马俏俏痛得两眼发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伍娇杏闻言冷笑,问道:“你说她这个孩子能不能生下来?”
婢女眼中闪过一抹惊恐,低下头道:“奴婢不知道。”
伍娇杏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是眼中的狠意却更加明显了。
她抬头看向产房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生下来。
庶长子是乱家之本,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时间一点点过去,产房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孩子迟迟没有生出来,马俏俏惨叫的声音都微弱了。
伍娇杏稳稳坐在那儿,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暖手炉,“王爷还没回来吗?”
话音落,就听到下人给佐诚郡王请安的声音。
伍娇杏装出紧张的模样,迎了出去,“王爷,您总算回来了,马侧妃生孩子生好久了,妾身都快急死了。”
“七个月怎么就生了?”佐诚郡王皱眉问道。
伍娇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掩饰住,她咬咬唇道:“妾身也不知道,马侧妃身子重后,妾身就免了她请安,今日一早下人就来禀报说是要生,妾身想许是马侧妃身子弱,孩子提前发动了。”
佐诚郡王虽对妇人产子的事不了解,但后宅里一些龌龊事,他还是知道的,他盯着伍娇杏,“她早产一事,最好与你无关。”
伍娇杏心中一紧,但表面上却维持着镇定,她抬起眼,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委屈和坚定,“王爷,妾身对您的忠诚天地可鉴,怎么会做伤害马侧妃和孩子的事呢?妾身虽然不才,但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这时,产房对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佐诚郡王面上一喜,虽说现在威远侯府倒了,他对马俏俏也没有多少深感情,但有个儿子,也是好事。
伍娇杏眉头一皱,孩子怎么会生出来了?
“哎呀,不好。”稳婆慌乱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佐诚郡王问道。
伍娇杏唇角微扬,忙又拉平。
稳婆开门,从产房跑了出来,“王爷,小公子他没有眼睛。”
“什么?”佐诚郡王接过襁褓,拔开小婴儿的眼皮,里面没有眼珠,只有一个黑洞,“怎么会这样?”
“王爷,这可怎么好啊?”伍娇杏故作惊慌地掩住嘴,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不枉她这几个月,送了那么多“补药”给马俏俏吃。
一个没有眼睛的孩子,无论出生在哪个家族,都是不被接受的,更何况是皇家。
果然,就听佐诚郡王残忍地道:“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