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屑纷飞，很快冰面上又出现一排冰窟窿，拴在冰面上的绦绳被逐一解开，冰面下的渔网似乎开始晃动了。

当出网口凿好后，两根长长的杉木杆从冰窟窿里探出头来，孙建平招呼曹叔顺着杉木杆将渔网拽出来。

两个人拽到一半，渔网就停住不动了，孙建平喘着粗气，“叔，你说说咱们这一网得兜到多少多少大鱼？都拽不动了！”

“也不一定！”曹队长给他泼冷水，“也许是刮到河底大石头了。”

孙建平一撇嘴，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没法子，不管网没网到鱼，渔网必须得拽出来，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尼龙网，托蔡姨给弄过来的！

张子义领着他家三个半大小伙子跑过来帮忙了，曹春贵也过来了，徐金山、王连生……早起的村民都被曹队长叫到河边，十几個壮汉一起喊着号子，手腕缠着渔网，拼命往外拽！

“一二三！”

孙建平大喊一声，众人一起使劲，渔网顺着冰窟窿缓缓向外拉，曹队长低着头，看着越来越黑的冰面，心里怦怦直跳！

真的网到鱼了？

“老少爷们来再加把劲！”曹队长往手上啐了口唾沫，吼道！

“都使劲！”张子义身大力不亏，双脚死死蹬住冰面上一块凸起的冰疙瘩，身子尽量往后倾，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渔网上！

“一二三，往外拉啊！”

冰窟窿里，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被众人拉了上来，忽然砰的一声，像气泡被戳破的声音，众人顿觉手上一阵轻松，一时间收不住力气，竟然接二连三倒在冰面上，一个个摔得四仰八叉，惹来一片笑声。

“好家伙！”

张子义等人爬起来，匆忙往出网口一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冰面上，无数尺把长的大鱼争相跳跃，弹起无数水珠，溅落在众人身上！

其中甚至不乏有一米多长的大鱼，躺在冰面上，拍打着尾巴，打得冰屑水珠乱飞！

“我滴妈呀！”

“这老大鱼，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快点把鱼抓住！”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众人这才如梦方醒，也顾不得什么冰啊水的，冲过去，抱起一条大鱼就往岸上跑！

“妈，妈你看建平哥打的大鱼！”

张子义的大儿子张富才抱着一条一米多长的大胖头鱼，跑到他娘张齐氏面前，显摆似的给她看。

“好，好，你看你建平哥多有能耐，以后跟着他多学点。”张齐氏看看这条鱼，“放回去吧！”

小伙子死死抱住怀里不停扑腾的大鱼，可怜巴巴望向母亲，张齐氏脸一红，“听话，快快滴放回去。”

“嗯！”

小伙子红着脸又回到冰面上，把乱扑腾的大鱼扔在冰面上，此时众人都手忙脚乱从渔网里捡鱼，张子义见他抱着一条鱼乱出溜，抬手一个大脖溜子，“不够你显摆的了，抓紧干活！”

小伙子平白挨了一巴掌，蹲下来，看着渔网里像喷泉一样往外窜的鱼，心情立刻好起来！

这么多大鱼啊！

孙建平下的是一张四指网，也就是每个网眼的直径在八厘米左右，这样能保证捕捉到的都是超大鱼，放过未成年的小鱼。

或许是因为当地没人捕鱼，或者是捕鱼手段和工具过于落后的原因，这一网下去，足足打到了五百多斤鱼，险些把尼龙渔网撑破！

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十几度，出水不到十分钟，挣扎跳动的鱼儿们身体表面就冻上了一层冰壳，孙建平指挥众人把渔获堆成一堵墙，鱼头鱼尾交错摆放，看上去好像一堵鱼墙。

“建平，这些鱼是你打到的，怎么处置你说了算！”

忙活一大早晨，众人都累出一身汗，一个个坐在冰面上抽烟，眼巴巴看着这些大鱼。

馋啊！

说不馋那是撒谎！

“大家伙辛苦了，给大家分了吧！”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曹叔皱皱眉头，“你不是说去鹤城拉粪，把这些鱼拿去卖……”

“咱们现在有捕鱼的家伙式，还怕没鱼抓？鱼在河里又不能长翅膀飞了……”孙建平笑着冲众人一抱拳，“麻烦老少爷们，再帮我把网下河里。”

“好！”

众人发出狼嚎一般的应和声！

太阳晒屁股了，小伍月才揉揉眼醒过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扑棱一下跳起来，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呜呜呜睡过头了，忘了去河边看哥哥起渔网！

“怎么了这是？”李秀芝匆匆进屋，抱起女儿哄了哄，“是不是吓着了？”

“我起来晚了……”小丫头抹着眼泪，“哥哥抓到鱼了吗？”

“哎呀，你建平哥哥好可怜，一条鱼都没抓到，也蹲在河边抹眼泪呢！”李秀芝笑着给女儿擦擦眼泪，“鱼是吃不到了，啃窝头吧！”

“呜呜……”小丫头鼻子一噤噤，又开始掉金豆。

“完蛋玩意！”李秀芝哭笑不得的抱着女儿来到后厨，“你建平哥是谁，大城市来的读书人，他出手还能抓不着鱼？在这呢！”

“哇好大的鱼！”小伍月看着放在大木盆里活蹦乱跳，足有她胳膊长的大鱼，立刻止住眼泪，“那妈妈咱们是不是能吃鱼啦？”

“馋猫，跟你爸一样！”李秀芝放下女儿，打开锅盖，里面赫然炖着一只大哲罗鱼！

“好香啊！”

“丢不丢人，丢不丢人！”李秀芝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去洗脸吧，等你建平哥和你爸他们回来就吃饭了。”

小伍月应了一声，没去洗脸，转身跑出屋子，直奔河边而来。

咕噜河冰面上，每人都拎着冻得硬邦邦的鱼，一个个喜气洋洋。

“行了，该分的都分到了，都散了吧，明天早晨早点来，咱们还得去鹤城拉粪呢！”曹队长很有派的单手叉腰，冲村子里众人吩咐道。

“都谢谢人家建平！”张子义补充一句。

周围一片道谢的声音，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此情此景，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傻笑。

“哥哥！”小伍月跑过来，孙建平冲她招招手，拎起一条足有八斤重的大鲟龙鱼，这是他专门给自己留的。

“月月，你把这个拿回去给你妈。”

小伍月看看比自己身体还长的尖尖大鱼，歪歪头，蹲下来，小手抱起鱼，像拔萝卜似的，使出吃奶的力气往河边拽。

“哎呀我的傻孙女啊！”曹队长哭笑不得的抱起孙女，另一只手拎起鲟龙鱼，“走，回家吃鱼去！”

“嗯嗯，吃可大可大的鱼！”小丫头比划着小手，“有天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