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使臣封谞统率着数百将士出巡冀州常山真定,这屁股还没有做热,使馆就被并州刺史刘羽率兵一锅端了。连带着太平道马道长等数百道众,都锒铛入狱。
此事发生之后,立刻如同飓风席卷真定,而后传遍常山,整个冀州!
百姓们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其实是有些进退两难、犹豫不决的。
如果是以前,他们一定会大骂国家无道,奸佞横行,残害忠良。太平道救死扶伤、赈济灾民,这等仁义的宗教,为什么要受到国家残害,他们一定会为太平道出手反击!
结果很有可能就会从“个体事件”恶化到“群体事件”,最后爆发“农民起义”!
但现在情况大不相同!
因为幽州战乱爆发的瘟疫,蔓延整個冀州,死伤无数下,是刘羽奔赴灾区,救死扶伤,赈济灾民。若是没有刘羽的抗生素,不知道会有多少万百姓死在这场瘟疫下。
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都是轻的,就怕蔓延之下,苍生涂炭,社稷丘墟。
刘羽在这件事情上,大功一件,令万民赞颂,家家户户为刘羽立上长生牌位,侍奉刘羽,感谢刘羽!
如今刘羽的名望,特别是在冀州的名望,绝对是在太平道之上。
这时候刘羽率兵出手,在封谞使馆将太平道道众一网打尽,最后还以“封谞和太平道沆瀣一气,图谋不轨,意图谋反”的理由公之于众,百姓们内心有些天人交战,不知所措。
这就是名望的重要性!
如果是一开始,刘羽这么做只会引起百姓们的反感,在有心人挑唆下,肯定会爆发群体事件。
但现在,百姓们只是进退两难、不知所措。这本身就已经是偏向刘羽。
刘羽部下的沮授感受到百姓这种心理后,立刻上述:“主公,应当将“封谞和太平道高层”游街示众!
这既是打压他们的名望和气焰,也是将太平道和阉人狼狈为奸的事情公之于众,更是将他们的罪行通过游街的方式宣扬。”
十常侍狼狈为奸,纵容家小横行乡里,残害百姓,已经是天下人尽皆知,人神共愤的地步了。这种情况下,太平道与阉人狼狈为奸,无疑会令人唾弃,甚至愤怒转移!
刘羽答应了。
封谞这位天使和太平道马道长等高层,就这么被游街示众。刘羽很贴心的安排了水军,扔臭淤泥、扔烂草根,哭喊着阉人害国,太平道与奸佞狼狈为奸的事情。
来而不往非礼也!
封谞和马道长联手诬陷他,刘羽这就是礼尚往来。他向来讲究“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
“哒哒哒——”
冀州刺史刘焉从刺史部高邑赶来,他闻讯后本想要阻止,但却已经来不及了。虽然只有近百里的路程,但来往传信也花费了两三天时间。
刘焉赶赴真定县后,正巧看到被游街示众的封谞和太平道马道长。
封谞看到刘焉,宛如看到救星似得:“刘刺史,您救救我吧!刘羽那厮陷害忠臣,我要上奏陛下!呜呜呜——”
“刘羽不讲武德,刘刺史,你替我劝他好自……”马道长方才想要附和,一坨臭淤泥砸过来,他哎呦一声,声音也变了:“耗子尾汁!”
“住手!”
刘焉怒道,封谞代表的是皇帝的黑锅宦官。马道长背后是天下第一大宗教太平道。
刘羽怎么敢如此?这是与宦官和太平道不死不休啊!他贵为汉室宗亲,陛下亲自任命的封疆大吏,如今这种姿态表现出来,恐会令人猜忌,被人挑唆啊!
但刘焉的喝止没用,这些将士都是刘羽部下,今日监察巡逻的乃赵龙,他拱手道:
“刘刺史,我们奉命行事。若是让我们住手,需得刘刺史的命令才行!”
这两个“刘刺史”,代表的是刘焉和刘羽,说起来还真的有些弯弯绕绕的!
“呵呵!好啊!好啊!!!”
刘焉气极反笑,他必须表态,这只是刘羽一意孤行,与他刘焉、与陛下没有关系,但这种表态,其实有种撇清关系的嫌疑:
“刘羽好大的派头啊!他一个并州刺史,在我冀州境内撒野?这等大事竟然先斩后奏!!!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说辞!我亲自去要命令!”
刘焉说完之后,直接甩袖而去,翻身上马后,快速离开。但封谞和太平道众人双眼一亮,大喜过望。
“先斩后奏!刘羽竟然是先斩后奏!!!”
封谞哈哈大笑起来:“刘羽死定了!他一个并州刺史,在冀州哪里有军政权利?这是越俎代庖、这是僭越之举!刘羽死定了!我要上奏陛下,弹劾刘羽图谋不轨……”
“啪嗒——”
封谞正大喜过望的时候,一坨臭淤泥砸过来,他大怒吼道:“谁砸的?谁砸的?!等我恢复自由身,我要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声音还在空中飘荡,这臭淤泥、烂草根疯狂的席卷而下,还有百姓们的唾骂声回荡,太平道马道长很有眼力劲的躲开了。
封谞气焰瞬间偃旗息鼓下来,求饶道:“别砸了!别砸了!!!”
“快走!”
赵龙冷眼旁观,心下冷笑,就你们还想恢复自由身?我们找到的“证据”是开玩笑的吗?!
……
“让开!”
“刘刺史,您先等我们通禀一声!”
“……”
护卫的阻拦没有挡住刘焉,他怒气汹汹、杀气腾腾闯入刘羽府邸,看到他正与文臣武将商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喊道:
“刘羽!你疯了不成?!”
“君郎兄……”
“我跟你关系没有这么好!”刘焉直接打断道。
刘羽皱眉,沉声道:“刘焉!注意你的身份!”
“你我都是汉室宗亲,都是一州刺史,谁也不比谁高贵,我需要注意什么身份?!”
刘焉顿时气极反笑起来:
“倒是你刘羽,你是并州刺史,竟然在我冀州境内撒野,直接率兵将封谞和太平道入狱了?!
“好你个刘羽啊!你至少与我商量一下啊!你这直接先斩后奏,打得我措手不及,若是陛下怪罪下来,满朝文武弹劾,我也是难辞其咎,我官职都要被你搞丢了!”
其实刘焉在意的不是封谞和太平道死活,也不是在意刘羽在冀州境内撒野。而是在意刘羽这么胡闹,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他本身的官位。
这就是一位官本位思想的人!
“刘焉,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冀州爆发瘟疫,死伤无数,若是没有我的大蒜素,现在已经尸横遍野,满朝文武弹劾下,你刘焉难辞其咎!
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做人要讲良心!这种忘恩负义的言行若是传播出去,你的名声怕是不会好听啊!”
刘羽不咸不淡的回道。
此言顿时令刘焉冷静下来,在大汉当官是靠举孝廉的,举孝廉看的是名声。所以大汉“出身”和“名声”是最重要的!
此次刘羽胡闹,越俎代庖,他冀州刺史虽然会受到影响,难辞其咎。但也至少比这种对“恩公”大声怒斥,这种“忘恩负义”的骂名要好!
一念及此,刘焉顿时偃旗息鼓,声音都柔和下来了:“鸿渐啊!为兄也是关心则乱!你千万不要放到心里去。
“你此次胡作非为,这捕风捉影的事情还没有下定论,你就直接出手。万一找不到他们谋反的证据,这会将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鸿渐啊!你莪毕竟是汉室宗亲,天然属于同盟,都是站在陛下这一边。而封谞代表宦官,属于陛下的近侍,你这打的是陛下的脸。
“万一找不到证据?你让陛下怎么办?满朝文武弹劾下,你让陛下怎么处理?
“更逞论太平道遍布天下十三州,信徒多达数百万,你在幽冀确实有仁名,但着眼天下,显然是不如太平道的,万一被他们挑唆,结果会发生什么事情?
“说不定满朝文武弹劾下,太平道挑唆动乱下,你会成为被‘杀鸡儆猴’的那个人啊!你有没有想过?”
…
刘焉语重心长的话,令刘羽嘴角微抽,这人果然现实,需要的时候就是鸿渐,不需要的时候就是刘羽。至尊宝对牛夫人都没有你这么现实啊!
刘羽正义凛然、慷慨陈词道:
“没有证据,我会下令逮捕吗?我像是那种胡作非为、蛮横霸道之人吗?我身为汉室忠臣,怎么会让陛下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身为汉室忠臣,自然为君分忧了!”
沮授等文臣武将心下有些无语,当初下令逮捕封谞和太平道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就连证据都是后面补得,妥妥的“栽赃陷害”!
“有何证据?”
刘焉问道的时候,刘羽取出了一个包袱,扔到了堂中间,“你自己看吧!拿到这个证据的时候,简直令我触目惊心,没想到太平道狼子野心,图谋甚大啊!”
刘羽说话的时候,刘焉已经打开了包裹,旋即有些惊疑的取出一物,不解道:“立白……洗衣粉?”
“啊?!”
刘羽正慷慨陈词的时候顿住了,心下有些无语:“抱歉君郎兄,拿错了!是这个!”
刘羽又扔了一个包裹过去。
那个立白洗衣粉原本是他准备栽赃陷害给太平道的“化学武器”,正是这份化学武器,引起了幽冀的瘟疫,这就是个魔教!
但刘羽后面想想,这不符合逻辑,也是在侮辱人的智商,他也没有撒昂匪帮那么流氓,把戏太过拙劣了。所以刘羽又换了一个。
刘焉将洗衣粉放下,心下不知刘羽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么神神叨叨的。但随着他打开包裹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大惊失色,晴天霹雳的愣住了!
“传、传国玉玺?!”
那是一个其方圆四寸,上钮交五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的印玺,正是当初秦代丞相李斯奉始皇帝之命以蓝田玉制成。
汉随秦制,传国玉玺自然也有,如今就摆在大汉皇宫之中。只是现在,传国玉玺竟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按照刘羽的弦外之意,被太平道所得了?!
“是封谞盗窃传国玉玺给太平道?这简直大逆不道,意图谋反啊!”刘焉顿时怒不可遏猜测道。
这有了“证据”证明封谞和太平道谋反,刘羽越俎代庖雷霆出手,他不仅没有任何责任,反而还会分润一些些功劳。
刘羽提醒道:“君郎兄,仔细看看!”
刘焉惊疑不定,又仔细端倪,旋即终于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惊疑道:“这个传国玉玺,为何是完好无损的?!”
西汉末年,外戚王莽篡权,时孺子刘婴年幼,玉玺藏于长乐宫太后处。王莽遣其堂弟王舜来索,太后王政君怒而詈之,并掷玺于地,破其一角。王莽令工匠以黄金补之。
所以真正的“传国玉玺”,一角破损,有黄金修补的痕迹。而刘羽这个“传国玉玺”,是完好无损,完美无缺的。
因为这就是他在现代命人镌刻的!
为了栽赃嫁祸,刘羽下了血本,通过双穿门回到现代,花费近百万元购买了蓝田玉,命家学渊源还有镌刻手艺的大师亲自镌刻“传国玉玺”。
同时花费数十万元,将汉代皇帝的衮服和朝服,冠冕衣饰全部配上,玄衣纁裳,再加上传国玉玺,此次算上时间消耗、人情往来总计两百万左右。
也幸好刘羽上一次从刘焉这里得到三千万的“购粮金”,后面购买“大蒜素”等抗生素还有几百万余留,不然这么“财大气粗”的栽赃陷害,还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现在,铁证如山!
“封谞乃十常侍之一,显然接触过传国玉玺,知道玉玺的样式,这才告知太平道高层,他们暗中想要谋反,自然需要传国玉玺,以作为“皇权天授、正统合法”之信物。
“可皇宫大内,守卫森严,封谞想要盗窃传国玉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两难之下,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自己去镌刻‘传国玉玺’。”
刘羽做出了一番‘倒果为因’的推论后,沉声道:“他们购买蓝田玉、镌刻玉玺,不可能密不透风。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很快走漏,被我所知。
我赈济灾民、救死扶伤的时候,暗中调查。得到太平道想要谋反的消息后,这才雷霆出手,避免引发大乱。届时生灵涂炭、社稷丘墟!
君郎兄,你以为我想要先斩后奏吗?我一个并州刺史在冀州行驶军政大权,满朝文武弹劾下来,我官位不保,甚至有廷尉受审的风险。
但为了君郎兄着想,为了冀州黎民百姓着想,为了天下苍生,大汉江山着想。我不得不挺身而出,哪怕被世人误解,我无怨无悔!”
刘羽此时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一股独自负重前行的“孤勇者”的气息弥漫出来,顿时令文臣武将有些动容!
不管是不是栽赃陷害,刘羽这为国为民,慷慨就义的情绪,令他们倍受感染!
“鸿渐,为兄错怪你了!”
刘焉顿时惊醒过来,望着被误解的刘羽,双眼蓄满水雾,只是疯狂想要挤出两滴泪来,却在眼眶徘徊不下,他索性就此作罢,义正言辞,肃容道:
“封谞这小人,食君之禄,高居中常侍之位,竟还忘恩负义,悖主谋反,罪大恶极。太平道这群妖道,明面上救死扶伤、赈济灾民,不过是为了谋逆造反积蓄力量。
此次若非鸿渐,大汉天下恐有大难临头之危机!为兄这就上奏,太平道触及天下十三州,信徒道众数百万,此事必须严查,不然有亡国之危!”
“君郎兄果然是为国为民。”刘羽望着那个包裹,说道:“君郎兄乃冀州刺史,有独自渠道传信京师,不如就将这个传国玉玺和帝服一并传递上去吧!”
“为兄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