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刘羽的一千多“幽州突骑”，驰骋在代县北郊草场之上，正在赵云等将统帅下，训练骑兵战阵、冲锋口号等。这是他们在养马场待了两个多月的日常操练。

为了完善这支骑兵部队，刘羽就连来到大汉的第一个新年，都是在养马场度过，感受到天下形势，他已经渐渐有些危机感！

如今已经是光和四年，公元181年1月末。原历史黄巾之乱在184年爆发，这一世经过刘羽的阻止，黄巾之乱或许没有了，但农民起义的苗头还在。

大汉的国势越发严峻！

刘羽和刘虞将幽州调查的情报，一五一十的上奏给汉帝。汉帝刘宏雷霆之怒，直接强势出手，将御史中丞萧瑗等言官一系扫荡一空，杀鸡儆猴！

正在汉帝刘宏要扩大战果时，很快遭受到满朝文武的反抗——乞骸骨、跪在宫门道德绑架哭诉逼宫、挑动太学学生游街、咆哮宫门等等手段，就连生母董太后都站出来，希望刘宏可以轻拿轻放！

因为河间董氏牵连甚广，株连下来，董太后一家都难逃干系！

大汉可是两宫制，再加上以孝治天下，两种“政治正确”叠加下，刘宏这位汉帝只能选择暂时隐忍。在皇权和世家之争中，董太后这個后宫+外戚势力，竟偏向世家。

世家联手下，空置出来的御史中丞，从汉帝刘宏属意人选“张呐”换成了颍川韩氏、袁家门生——韩馥，就是未来拱手让出冀州的韩馥！

尚书令曹节因为“太平道谋反之事”牵连，换成了大儒卢植。因卢植与马日磾、蔡邕等，一同在东观校勘儒学经典书籍，并参与续写《东观汉记》，名满天下，无人质疑！

汉帝刘宏想要独占“三独坐”的想法破灭了！

其他官员多有变动，要么是汉帝刘宏“帝党”上位，要么是世家大族的“门生故吏”上位，你方唱罢我登场，根本让人看不透中枢朝局！

如今整个京师人心惶惶，地方官员也是人人自危，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刘羽远在幽州，得到的消息都是滞后延迟。但就算如此，都能感受到一种严峻的危机感，不顾避嫌的在养马场厉兵秣马、养精蓄锐！

这些世家大族在边关走私，暗中豢养私兵，想要卷起一场叛乱的事情，众所周知，都被刘羽调查出来了，如今竟然就这么被暂时搁置，影响力甚至还不如刘羽那一篇《师说》来的热议！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刘羽可以感受到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这种压抑感，或许这一世的“农民起义”，会比原历史的“黄巾起义”更加轰动剧烈！

刘羽阻止了“黄巾起义”，却挡不住“天下大势”！与其说是“农民起义”，不如说是“皇权”和“世家”矛盾的激烈化！

现在压抑的越强烈，未来爆发的动荡越恐怖！

刘羽必须未雨绸缪，早作准备！

只是刘羽没有想到，他这种准备等待之中，竟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鸿渐，数日前诸公联名上奏，以你镇压冀州瘟疫、平定幽州战乱有功，为你请功，请陛下封‘常山王’，承袭祖上王爵！”

刘虞将这个消息带来的时候，刘羽没有窃喜。

天下皆知，他自从上奏“摊丁入亩”赋税改革提议后，与世家的关系有些微妙。

后面在幽州调查，查抄萧家，牵连的幽冀世家大族不知凡几，就连董太后娘家--河间董氏都在此列。

最重要的是，幽州战事还没有完全平定，萧家不过只是一个开始罢了，是否继续深入调查那些世家大族？是否出兵鲜卑征缴？

都没有一个定论！

这种情况下，诸公代表的世家，还联名上奏为他请功，那简直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那些尸位素餐的公卿安的什么心思？既然诸公联名上奏，那陛下肯定是唱反调压下去了吧？”刘羽好奇问道。

刘虞颔首说道：“这段时间鸿渐的政治嗅觉和智慧进步神速！若是鸿渐真的加封‘常山王’，那就需要前往封地冀州常山国，而不能前往并州赴任了！

这才是那些公卿真正的目的，为了将鸿渐留在冀州封地封国内，无法前往并州。陛下深知此事，所以直接压下去了，希望鸿渐不要心怀怨恨，陛下也是无奈之举！”

…

“放心吧伯安兄，我还没有那么目光短浅，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行为。”

刘羽说的大义凛然，但心中将刘宏祖宗十八代都喷了一遍，你特娘不会既封‘常山王’，又皇权特许让我‘赴任并州刺史’吗？

你大汉之主、一国之主的权利哪去了？！都是成年人还做什么选择？当然是全都要啦！

当然刘羽喷归喷，也知道如今世家已经与皇权分庭抗礼，刘宏估计比他还憋屈。

刘羽转而问道：“诸公有此一举，又是为何？难道他们在并州有什么后手吗？”

“对！”

刘虞颔首，沉声说道：

“这几日朝堂又是风云变幻，袁家设法，将门生故吏--董卓，从河东郡太守调到并州上党郡任职太守，明显是为了打入并州。

陛下自然更不会让他们如愿，并州乃‘制天下命所在’，有河套平原养马之地，又有匈奴回迁之地，民风彪悍，若是被世家利用，可威胁京师，必须有鸿渐镇压才能万无一失！”

…

“唉，没想到我已经这么重要，陛下都到了没我不行的地步了。能力越大、责任越重！”

刘羽感慨万千，但旋即惊醒过来：

“等等！并州那些世家大族当初造谣中伤、断章取义，将我的‘摊丁入亩’造谣为‘巧立名目’的增税，故意损我名望，不会就是为了这一步吧？

尼玛，董卓可是袁氏门生故吏，都是世家派系，他们肯定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若是让董卓在上党郡站稳脚跟，我还赴任个屁啊！到时候一上任就会被联手对付！”

…

“鸿渐果然聪颖机敏，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所以陛下的意思是，令鸿渐立刻赴任并州，不要在幽州久留了。”

刘虞说到这里，神色有些落寞。

刘羽愣了愣，惊疑不定反问道：“可是幽州战事还没有完全平定，我可是应诏来平定幽州战乱的。

“如今从萧家开始，查到那些世家大族身上，只要将它们连根拔起，侵犯边关的鲜卑夷狄不足挂齿！”

幽州战事的根由，并不是鲜卑入侵，而是世家大族作乱——

他们趁机哄抬粮价，祸乱幽州军心，好让夷狄趁虚而入，扩大幽州战乱的范围。借着战争阴影，民不聊生，他们可以借此土地兼并、蓄养家奴，壮大己身！

都是为了豢养私兵，为了图谋的兵权而准备！

这一步心照不宣，只是汉帝刘宏还没有将之捅破。或者说暂时还不敢捅破！

…

“幽州战事已经结束了。”

刘虞叹了口气，幽幽道：“别说幽冀世家牵连甚广，此事牵扯到陛下的生母董太后—河间董氏，这一步我们就查不下去了！查到太后头上，这像话吗？

所以幽州战事，算是结束了！查到萧家为止就可以了，这也算是有一个交代！”

…

“伯安兄，这不是虎头蛇尾吗？等等！那些不怀好心的公卿为我请封常山王，那对伯安兄如何处理？我们可是‘刘室二仁’，总不可能厚此薄彼吧？”

刘羽心下无语，但这种高层政治较量博弈，那种取舍和割弃，根本不是他想不想要继续，而是能不能继续的问题。

…

“我因幽州战乱处理不利，已经被罢黜卸任。诸公提议的幽州刺史人选被陛下驳回，后决定调君郎（冀州刺史刘焉）来接掌幽州边关之事。”

刘虞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

“啊这……”

刘羽一时无言。

刘虞兢兢业业、爱戴百姓、为政宽仁，政绩卓越，万民传颂，他被罢黜卸任。

而那些挑动战乱、眼看着生灵涂炭、社稷丘墟，还在哄抬粮价，巧取豪夺、土地兼并、蓄养私奴的世家大族，毫发无损。

这世道……世家何止是与皇权分庭抗礼，已经到了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地步了！

朝纲混乱、王室衰微！

这么对比，刘羽不能封王比起刘虞被罢免，幸运了不知道多少。好吧，堂堂汉室宗亲还需要去比烂，何其不幸！

看着刘虞欲言又止的样子，刘羽直接问道：“伯安兄，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么藏着掖着吗？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只要我可以办到，绝无二话！”

不为别的，就为刘虞纵容他在代郡养马场的“大公无私”，就为刘虞对他积蓄骑兵、厉兵秣马的“睁一眼闭一眼”，刘羽就欠了人家一个情分！

…

“鸿渐果然有君子之风度。”

刘虞叹了口气后说道：

“我们离开幽州后，那些世家大族说不定会变本加厉。君郎（刘焉）虽心系大汉，会出手镇压。但他更多是为了自己的官路。

“世家大族势大，君郎的镇压也不会太过激烈，他比我们更懂得为官之道，懂得如何权衡取舍。可幽州这种形势，不激烈那就是妥协，受苦受难的还是戍边军民。

“这时候夷狄又会借机趁虚而入，趁火打劫。

“我们不能对世家下手，放任幽州军民不管，我心难安。所以我左思右想，想要请鸿渐出手，镇压鲜卑。将他们打痛打怕打得一蹶不振！

“当这些夷狄无法形成威胁后，那些世家大族所能利用的手段就少了一种。这只能算是治标不治本，不得已而为之。算是我们最后为幽州军民做的一点贡献了！”

世家大族的真正问题不解决，解决夷狄作乱，只能算是扬汤止沸的办法，但也至少可以缓解百姓们受到战乱之苦的影响。

刘虞之所以请刘羽出手，除了他仁义的一面，还有刘羽在冀州、在飞狐陉的军事才华展现，刘羽也自称有淮阴侯韩信的文韬武略。

回想起刘羽麾下那些将士的狂热，令行禁止。这才引得刘虞生出这个想法！

…

“可以！”

刘羽坚定的颔首道：

“不瞒伯安兄，我离京之日，就有言在先，必效卫霍封狼居胥，还边疆军民安居乐业。这才拒绝在京为官，赶赴并州苦寒之地。

“鲜卑犯我大汉边疆，杀莪大汉同胞，我恨不得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可以保家卫国，为幽州军民做出一份贡献，自无不可！

“但伯安兄，我有言在先，我手下这支新兵，从招募到如今不过半年多时间，武力值不敢保证。哪怕世人皆称我有淮阴侯韩信之军事才华，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的骑兵部队只有一千，鲜卑夷狄弓马娴熟、人人控弦，他们打不过还可以跑，我根本追不上。万一他们望风而逃，我不可能长时间逗留塞外作战！唉——”

…

“鸿渐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趁着君郎还在赴任途中，我如今还算是幽州刺史，可以行使一些权力。只要可以办到，一定会全力以赴帮你解决！”

刘虞许诺道。

…

刘羽不客气道：

“伯安兄，我并非是有所求，可以为天下苍生、黎民百姓贡献出一份力量，可以保卫幽州边关数十年安危，哪怕刀山火海，我都勇往直前！

“可是！可是！唉——可是我缺少战马啊！

“不知道伯安兄是否可以牵头，从渔阳郡、上谷郡的养马场抽调一些良驹给我，不是我有什么私心，都是为了追杀鲜卑夷狄，都是为了幽州边关军民啊！

“我的心意，你懂吗？”

《后汉书-吴汉传》：渔阳、上谷突骑，天下所闻也！纵观幽州诸郡，渔阳和上谷郡养马场的战马，最是精良。汉武帝和汉光武帝的“幽州突骑”，大部分出自这里！

刘羽的心意就是，这么一个狮子大开口的机会，如果他放过了，他寝食难安，睡不踏实啊！

…

刘虞沉默了片刻，旋即重重点头道：

“可以！反正我已经被罢黜卸任，最后为了幽州军民，就任性一回。我会设法抽调足够的战马给鸿渐！不知鸿渐麾下两万多将士，有多少会骑术？精通骑术？”

…

“不瞒伯安兄，我手下人人控弦，弓马娴熟。你能搞到多少战马，我就能立刻转为多少骑兵部队！”刘羽郑重其事的说着，但心脏已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了。

刘虞狐疑上下打量刘羽，但没有多问什么，而是重重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会尽量调配足够多的战马给鸿渐！”

“嗯？！”

刘羽都已经想好说辞了，他“双马镫”可以让骑兵从新手短时间成为老手，抛出来还能震震刘虞，吸收一点人家的倒吸冷气。

但刘虞这么不闻不问，反而令他有些一拳打在空气上的感觉，无语问道：“伯安兄不问问我怎么做到的吗？”

“我相信鸿渐！”

刘虞的回答，顿时令刘羽肃然起敬。果然他那一看就是主角的人格魅力，哪怕再低调也隐藏不住，唉，有时候实力太强也是一种无奈，终生与低调无缘了！

实力不允许他低调啊！

“伯安兄果然是慧眼如炬、洞若观火。你尽管放心，只要有足够的战马，哪怕天涯海角，我都要追杀鲜卑，一定要做到‘塞外无王庭’的地步！”

刘羽慷慨激扬、正义凛然的说道。

刘虞愁容满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鸿渐有此志气，必定马到成功，杀的夷狄闻风丧胆。为兄提前祝鸿渐凯旋！除了战马是否还有什么其他要求？”

“没有了，我岂是贪得无厌之人？”

“既如此，鸿渐可整装待发，等我好消息！”

“等你哦，亲！”

等到刘虞离去之后，刘羽惊醒过来，顿时拍断大腿，他娘的，他忘记粮草辎重的问题了！

粮草啊！

这时候追上去讨要？

可刘羽回想起自己“我岂是贪得无厌之人？”的话语，似乎还在空中飘荡，这时候追上去，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刘羽一巴掌轻轻扇在脸上，唉，自己还是太仁慈了！

说归说，刘羽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一批血统精良、品种优秀的战马，从两万钱~十万钱不等，甚至超过十万钱，如果刘虞可以搞到几百上千匹战马，大不了刘羽自带干粮出征！

反正从萧家劫掠的五百多万石粮草还在，也省却押运粮草辎重的拖累！

…

就这样，刘羽望眼欲穿中，不过数日时间，已经罢黜卸任的前幽州刺史刘虞，在现幽州刺史刘焉还没有赴任的时候，从渔阳郡、上谷郡调配两万匹战马，转交到刘羽手中。

刘羽以为有个几百上千匹就不错了，没想到刘虞如此大手笔，整整两万匹宝马！

两万匹啊！！！

这些都是品种精良、血统优秀的宝马，就算最低以十万钱计算，都价值20亿五铢钱。一金万钱，相当于20万金，汉代一金等于一斤，那就是20万斤黄金！

汉代一斤相当于现代半斤左右，等于十万斤黄金价值，整整50吨黄金！以如今黄金一克450元的价格计算，相当于225亿RMB！

这就是两万匹幽州战马的价格！

225亿啊！！！

哪怕刘羽有些高估计算，也至少有上百亿的价值！！！

刘羽顿时成为百亿富豪！

但也不得不说，骑兵真的是每时每刻都在烧钱，也难怪公孙瓒三千白马义从后，就增长不上去了。不是没有白马了，而是没钱了！

刘虞如此大手笔的为刘羽私下调配，经此一事，肯定会受到言官弹劾。但刘虞不为所动，他是真的想要为幽州军民最后做出一点贡献。

与其放任养马场被世家大族蚕食，巧取豪夺，中饱私囊，还不如强势调动，让刘羽出兵塞外，镇压鲜卑之乱，还幽州边关数年太平都足以了！

哪怕因此承受满朝弹劾，刘虞都在所不惜。这种不惜为了幽州军民与中枢大佬对抗的那种视死如归，顿时令刘羽肃然起敬，他郑重说道：

“鲜卑不灭，我誓死不回幽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