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七章: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1 / 1)余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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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洛阳。

汉帝刘宏和满朝文武的君臣之争还在发酵之中,越演越烈,双方各不退让。

但刘宏的政治能力很出色,诸公不是弹劾“刘羽驭下无能”吗?诸公不是说“董卓以下犯上是刘羽这位并州刺史不足以服众”吗?

汉帝刘宏借题发挥,直接下诏举害民官吏——就是令官员举报弹劾残害百姓的官吏,值得一提的是,宦官也是官员,他们顿时以权谋私、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那些依附宦官、依附皇权的官员,自然也是毫不犹豫、坚定不移的站在刘宏这一边,对着世家文官体系进行弹劾。京师顿时掀起了一股“检举自查的风暴”!

这种情况下,自然会有冤假错案,但世家文官体系却受到打击。嗯,如果继续恶化下去,就是“党锢之祸”,而且是第三次党锢之祸了!

其实这也是皇权和世家之争,所谓的士大夫反对宦官专权的不满,因此与宦官发生的党争,不过只是意有所指、指桑骂槐,宦官的背后是皇权!

世家真正争斗的对象,其实是宦官背后的皇权。东汉世家的力量,已经渐渐可以与皇权分庭抗礼了。

不要觉得东汉皇权受制于世家,显得皇权赢弱。但实际上,在东汉这种政治格局之中,这已经是历代皇帝政治能力卓越的体现!

因为可以走到与世家争斗这一步,说明他们在与“外戚”争斗中脱颖而出胜利了!

是的,东汉的皇帝即位后,首先要与外戚明争暗斗,之后才轮到世家文官体系!

纵观华夏五千年历史,东汉“小皇帝”最多,他们即位的平均年龄只有12/13岁左右,像汉灵帝刘宏9岁即位。

并且东汉皇帝的寿命都极短,除了光武帝、汉明帝、汉献帝之外,没有超过40岁的!

这种帝少即位、青壮而崩的局面,就会导致接班人年幼,然后太后临朝称制,“外戚干政”。这些外戚为了持续掌权,自然会拥立年岁较小、容易掌控的幼帝。

比如汉和帝刘肇去世后,邓太后直接废长立幼,将年少聪慧的长子刘胜废掉,改立出生百天的刘隆为帝。刘隆夭折后又改立年仅12岁的刘祜为帝。

比如汉安帝刘祜在位20年病逝,太后阎姬把持朝政,竟不立刘祜子嗣,改立北乡侯刘懿为帝。少帝刘懿在位两百多天病逝,宦官迎立刘祜儿子刘保即位。

比如外戚梁翼扶立年仅七岁的刘缵为帝,后面觉得其太过聪明,担心未来夺权,又将汉质帝刘缵毒杀了,改立14岁的刘志为帝。

汉桓帝刘志解决了外戚梁氏,却因为无子,于是皇后窦氏又与父亲窦武,拥立年仅9岁的刘宏即位。汉灵帝刘宏即位后,仅两年后杀外戚夺权。

然后,才开始对朝政涉足!

按照历史走向,刘宏也没有走出“东汉帝少即位、青壮而崩、外戚干政”的“宿命”——他九岁登基,三十三岁驾崩。想要“废长立幼”,却被何皇后外戚掌权。

如果没有袁家等士大夫插手,没有董卓霸京,估计又是一个宿命轮回。

所以纵观东汉十四位皇帝,除了光武帝刘秀、汉明帝刘庄、汉章帝刘炟、汉和帝刘肇四位皇帝顺利即位之外,其余十位皇帝皆为外戚或宦官所立!

这些皇帝即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需要想方设法夺权,从外戚手中夺权,旋即与外戚展开明争暗斗,失败的或被废或被毒杀,成功夺权的,才有下一步与朝臣较量的机会!

因此不管是桓帝刘志、灵帝刘宏,都是从与外戚夺权的惨烈厮杀淘汰赛中,杀出一条血路的成功者,旋即与朝臣进行明争暗斗,继续夺权!

其他方面暂且不提,他们的政治智慧和执政能力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别看皇权与世家分庭抗礼,显得有些赢弱。但那是因为皇权先与外戚的较量中,被一点一点的消耗,甚至是历代外戚干政的消耗,这才给世家壮大的机会。

在东汉这种政治格局之中,可以解决外戚、把控朝政的皇帝,已经是政治能力卓越的体现,至少单以政治而论,在历史皇帝之中,也该留有一席之地的!

……

解决了外戚干政的问题后,桓帝和灵帝都是用了相似的办法——掀起“党锢之祸”!

利用宦官对世家文官等士大夫阶级进行打击,旋即又对逐渐势大的宦官进行打压,维持一种朝堂的平衡局面,帝王权术平衡手段了得。

不管是桓帝还是灵帝,其实都能稳稳把控朝政,他们一个在位二十二年、一個在位三十一年,为政举措多有建树。

桓帝时期,对外征战,西征平定西域诸国,东征击破扶余(高句丽之东),北击鲜卑,平息南蛮。将大汉之威传至罗马,受天竺朝贡。

灵帝校正《五经》,立“熹平石经”,为读书人提供了儒家经典教材的范本,并开创了中国历代石经的先河。对于印刷术的发明也起到了极大的启迪作用。

建立鸿都门学,招收平民子弟。这是真正的“有教无类”、“普及教育”。军事、文化、外交多有建树。

然而。

因为桓帝和灵帝掀起“党锢之祸”,得罪了士大夫阶层,因此被黑的体无完肤,似乎一点闪光点都没有。桓帝也曾借粮赈灾,灵帝也在普及教育。

他们是昏君,但也确实在为国家的改变付出努力,只是结果,大汉已经走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世家大族的势力太大,桓帝和灵帝想要改革,难如登天!

灵帝为了解决这个弊端,想要从“鸿都门学”的平民子弟打开突破口,甚至不惜卖官鬻爵,也要培养这些平民子弟来抗衡世家子弟,打破世家学识垄断地位!

遏制世家门阀的进度!

然而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汉帝刘宏都已经有些绝望了,他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和未来。他掌控兵马大权又有何用?军政一体,文官世家把控政治体系!

没有识文断字的平民人才为己所用,汉帝刘宏只能任用世家子弟,甚至坐视这些他任用的世家子弟,断章取义、造谣中伤,如并州世家造谣“摊丁入亩”,蛊惑百姓!

坐视太学的世家子弟,对鸿都门学的平民子弟进行打压。这一切皆因世家门阀的学识垄断!

汉帝刘宏又能如何?!

只是!

刘羽的出现,确实让汉帝刘宏看到了希望。

他一开始其实是寄托于刘羽口中的“神龙”、“仙境”、“显灵”。人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往往会去求神拜佛,寄托于神灵。

汉帝刘宏也是基于这种侥幸心理,给了刘羽一个机会。

卖官鬻爵令他任职并州刺史,给予重用。如果刘羽不堪重用,官员考核就足以让他哪里来回哪里去。

不过,刘羽没有让他失望,甚至令他刮目相看。

刘羽的才华倒是其次,但他赈济灾民、镇压瘟疫、救死扶伤的表现,都令刘宏十分满意。这是一位兼济天下的汉室宗亲。

后幽州之事,平定塞外鲜卑,入并州为政等等,都让刘宏看到一位“宗室人才”,一位属于皇权派系的封疆大吏。

等到刘羽拿出《六经》,流露出来的“造纸术”和“印刷术”后,顿时令刘宏为之振奋,因为他从中看到了皇权压倒世家的关键!

看到了鸿都门学的未来,看到了他的改革或许有可能实现的渺茫希望!

很多人不太理解汉帝刘宏对刘羽,为什么那么认可和重视。明明他们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却有种相见恨晚,宛如知己一般的感觉!

因为刘羽是刘宏的希望啊!

朝堂中的士大夫们显然也知道,这些文官背后的世家大族,也知道刘羽成为了“皇权和世家之争”的关键人物,因此将火力对准刘羽扫射!

所以哪怕董卓这位上党郡太守,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但也能被袁家等公卿说成“刘羽驭下无能”、“刘羽难以服众以至于引起部属反抗”等等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言论!

因为董卓乃是袁家在军方的代表人物之一,董卓手中的西凉军乃是袁家打入军队的力量之一。董卓代表的是世家的利益!

但汉帝刘宏却爆发雷霆之怒,认为董卓以下犯上,乃汉律王法所不容。

董卓以下犯上,兴师动众进攻上司刘羽。这不仅是世家和皇权的较量,同样也是世家在与皇权刀兵相见。

现在上党郡太守董卓可以以下犯上进攻并州刺史刘羽。那么未来是不是会有其他人,以下犯上,进攻汉帝刘宏?!

这个先例绝对不能开!不然有样学样,后患无穷!

汉帝刘宏顿时借题发挥,令百官检举害民官吏。

公卿不是说刘羽驭下无能才引发部属反抗吗?那么汉帝刘宏就顺势而为,令官吏检举害民、无能上官。

哪怕他贵为汉帝,也不可能胡搅蛮缠、胡作非为。任何事情、诏令都需要“师出有名”,要的就是一个名义和借口。令公卿忍气吞声、哑口无言的大义!

等到京师官员人人自危,都开始玩起了“狼人杀”之后,汉帝刘宏想要借机扩大,引发“第三次”党锢之祸!

刘羽干系重大,既然世家已经亮刀子出手,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刘羽与董卓在并州内战,汉帝与世家在京师乱斗。

汉帝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刘羽解决不了董卓,那么他只能在京师为其分担火力。这是自己的“希望”,他绝对不能令其被世家掐死在摇篮中!

看似文战的京师朝堂,同样也是暗流汹涌,刀光剑影闪烁。因为——

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啊!

……

“伯献。”

“次阳。”

京师北邙山一处僻静庭院中,两位当今顶尖世家、曾官居三公的大佬会面了。

他们一位是杨赐杨伯献,曾任三公之一太尉,但在汉帝刘宏的权衡手段下,明升暗降九卿之一光禄勋,继任太尉的是汉室宗亲刘宽。

一位是袁隗袁次阳,曾任三公之一司空,同样在汉帝刘宏的操作下,明升暗调九卿之一太常,继任者是汉帝老师张济。

他们家族皆是四世三公,弘农杨氏、汝南袁氏,天下顶尖世家,未来更是流传千载。

并且杨家和袁家还是姻亲关系,杨赐的嫡子杨彪,妻子就是袁氏,嗯,他们的儿子叫杨修,未来被曹操砍掉的哪个杨修!

一般而言,杨家和袁家虽然是姻亲关系,但为了表面上的规矩,一直避嫌没有私下会见的惯例。

不过自从汉帝刘宏掀起“诏举害民官吏”的诏令,杨家和袁家也开始频频接头。因为他们感受到“党锢之祸”再起的端倪,必须要将之扼杀在摇篮之中。

“可一可二不可三!”杨赐沉声说道。

这说的是绝对不能让第三次党锢之祸再次蔓延。不然方才起势的“党人”,可能又将再次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令他们世家在朝廷的力量被削弱下去。

“话虽如此,但刘羽的重要性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对其出手,陛下不会就此罢休的。”

袁隗沉声说道:“伯献,党锢之祸令世家大族损失惨重,还有很多至友被打上‘党人’的标签,难以为官任用。陛下似乎没有解禁赦免的想法。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扩大战乱,由此席卷天下呢?等到地方无力剿灭后,陛下必定会下方兵权,同时为了避免党人与贼寇联合,肯定会大赦党人。

“党锢之祸就能完全消弭无形。而我们既得到了兵权,也能令亲朋挚友入朝为官,军政两手抓。而陛下的力量,却受到了削弱!”

“次阳的意思是……”

杨赐闻言后,顿时双眼一凝,面色凝重问道:“想要借着董卓和刘羽的‘并州内战’,将战乱扩大到天下?”

“不仅是董卓和刘羽的并州内战。太平道那些叛逆,难道会善罢甘休吗?鲜卑等夷狄,难道不想要报仇雪恨吗?匈奴难道甘愿任由我们驱使吗?凉州羌氐没有异心吗?

“甚至天下黎民百姓,他们心中就没有怨言吗?苛捐杂税,民不聊生。数千万百姓卑微的活着,却每每事与愿违,入不敷出,辛苦一年到头来却没有多少余粮。

“这些都是可以爆发的契机,都是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只需要我们令门生故吏再加一把火,令他们巧立名目、苛捐杂税,百姓们不知缘由只会痛恨朝廷贪婪。

“这些人对朝廷越是愤恨,心中那股无名之火越是旺盛,那么我们轻而易举就能策动混乱,掀起席卷天下的叛乱,不,是起义!”

袁隗心思歹毒,阴险无比。

当然,如果站在袁家等世家角度考虑,刘羽和刘宏代表的皇权一直在侵蚀他们的利益,凭什么啊?!

顿了顿,袁隗复又沉声说道:

“你我皆知,如今的朝廷是什么情况,外强中干而已!陛下虽执掌兵马大权,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粮草辎重,根本无济于事!

“只需要席卷天下的战乱一起,以朝廷如今的情况,绝对难以出兵镇压。陛下最多令京师禁卫军扼守洛阳八关,难以挥兵地方平叛!

“甚至,就算陛下铤而走险出兵平叛,难道我们会坐以待毙吗?你杨家在弘农、我袁家在汝南,其他家族在各自的地盘,不会下绊脚石吗?

“到时候,朝廷无力剿贼,陛下只能下放兵权!我们家族豢养的私兵,顿时能转为剿贼的正规军,由暗转明,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甚至,那些见不得光的私兵,也能借着叛乱立功,通过军功进入军队扎根开花,一举两得!

“并且也能借此恢复党锢之祸的禁止,党人禁锢多年,积怨甚深,若不赦免,一旦党人与黄巾联合,必将危及朝廷。陛下势必会答应这个提议!

“伯献,此乃一箭三雕啊!”

“难怪我弘农杨氏不如你汝南袁氏,难怪你汝南袁氏是世家魁首、文官表率啊!”

杨赐深深叹服,袁隗的心估计黑的宛如煤炭。不过天下间最黑暗的圈子,莫过于政治了。他们也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但这阴阳怪气的说法,却没有令袁隗生气,反而笑道:“伯献,这还是我念及与陛下的君臣情谊,还有一箭四雕的计策呢!”

“喔?!”杨赐好奇了。

袁隗阴恻恻说道:“陛下虽然夺走了伯献的太尉职权,失去了统帅天下兵马大权的机会。可伯献光禄勋的职位,乃是戍卫宫廷啊!

而我太常一职,乃九卿之首,执掌祭祀、宗庙、朝会、丧葬、登基即位等礼仪。”

袁隗说到这里就停顿住了,但杨赐的面色却瞬间煞白!袁隗的弦外之意很明显,他们杨家和袁家联手,可以发起宫变,扶立新君即位!

别看汉帝刘宏执掌京师兵马大权,但北军五校是驻扎在京师郊外。而京师中的戍卫,宫外是执金吾负责。宫内外围是九卿之一卫尉负责,而宫内中部可是光禄勋负责。

如果真的发起宫变,光禄勋杨赐只需要解决宫内内部的宦官侍卫,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偷天换日了!

当然想归想,他们也知道这是不可能了!

大汉四百多年的国祚,那种汉家子弟的思想根深蒂固。在所有人看来,刘氏江山、天命所归!

袁家有这种狼子野心,是因为他们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其他人可没有!

只要他们稍微有一点“弑君”的念头,北军五校、执金吾、城门校尉、宫廷卫士、虎贲军、羽林军等等这些京师兵马,顿时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力量!

“次阳过火了!”杨赐沉声说道。

袁隗叹了口气,其实袁家还真的有“覆汉计划”的想法,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我明白!京师不能乱,但其他地方,可以乱!伯献有何想法?”

袁隗都说的这么露骨了,杨家与袁家又是姻亲,还能怎么看?况且陛下步步紧逼,弘农杨氏,也是世家之一,并且是顶尖世家,受到的影响更大!

如此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杨赐遂点了点头。

袁隗大喜:“我立刻传令给董卓,令其全力以赴出手,镇压刘羽。说不定可以借着此战,将刘羽生擒,拷问出造纸术和印刷术。得到此法后,你我两家均分产业。”

杨赐颔首,旋即问道:“董卓可以镇压刘羽吗?刘羽虽然奈何不了董卓,可看并州形势,董卓也难以镇压刘羽,双方势均力敌才对?”

“董卓的西凉军不够,还有王家等世家大族的私兵。只要我们给出足够的筹码,并州世家都会闻风而动。

毕竟此事过后,整个天下的格局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机会,他们会把握住的!”

袁隗自信说着,杨赐也是这么认为。

只是就在两位大佬秘密交谈的时候,忽然有传令兵传来了并州的消息。袁绍等子弟闻讯之后,不得已只能惊扰到叔父袁隗!

“何事?!”

“叔父,并州出事了!”

袁隗心下咯噔了一声,从袁绍等人的脸色来看,噩耗大过捷报!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他们刚想要借着董卓和刘羽的“并州内战”搞风搞雨,并州就出事了?!

董卓的西凉军可是他们这个计划的关键啊,千万千万千万不能有失!

不过以董卓的手段和能力,也不可能有太大闪失吧?!

哪怕是袁隗这位宦海沉浮数十年的老狐狸,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这种不安竟反馈到神色上,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他,都慌的一批!

“出了何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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