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太后在何皇后的永安宫待了一个多时辰，受尽了何氏的尖酸刻薄、冷言冷语，她依旧不为所动，就是为了观察何皇后的反应。

最后得到的结果，还真的让那个内侍说中了，何氏这毒妇怀有身孕，并且日子已经不短，甚至都快到了临盆生产的时候了。

董太后为什么知道的这么一清二楚？因为她也是女人，她也曾经生育过先帝刘宏等子女，对此事可谓是一回生二回熟，十分熟悉。

“这不知廉耻的毒妇！”

董太后离开永安宫后，心中暗骂了一句！

但她并没有直接摊牌，哪怕这种摊牌可以当面辱骂何氏，将这個不知廉耻的儿媳妇兼对手骂的死去活来，以解心头之恨。

但董太后知道，这不过是口头发泄，于事无补。她的宫斗手段也不弱，从何氏身怀六甲这件事情，看到了破局的契机，对付刘羽的办法。

因此董太后不动声色的离开永安宫，假装自己不知道，回到永乐宫后，立刻召来自己的心腹手下，准备令他们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而谣言中的尖夫正是刘羽！

董太后其实并不知道尖夫人选，但没关系，何皇后身怀六甲，并且数月前在皇宫逗留的刘羽，是最有可能的人选，这种种关联联系起来，刘羽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就算他不是尖夫，都将成为尖夫！

“董太后，若只是宣扬出去，最多只是令刘羽名望有损，令京师百姓茶余饭后多添笑谈而已，甚至还会被如今权倾朝野的刘羽压下，反倒是您，会被报复打击！”

张让的提醒，顿时令董太后惊醒过来。如果只是宣扬出去，那自己还是无法翻盘，甚至刘羽如果反应迅速，可以处理的不留痕迹。

董太后顿时望向张让等常侍，这些阉人依附皇权，刘羽这个权臣得势，他们的处境也很惨，因此至少如今这落寞处境下，他们是盟友关系，信得过！

“张让，有什么想法就说吧？”

…

“董太后，您应该将此事传给袁绍他们。

“据说袁绍和袁术兄弟俩，如今正号召袁氏故旧会盟，声讨刘羽的无道，对袁隗的栽赃陷害，未经廷尉审判直接满门抄斩的不合理、不合法等行径口诛笔伐。

“可他们为何一直不出兵？光打雷不下雨？

“就是因为袁隗是否被栽赃陷害不重要，他谋害先帝这个嫌疑在身，哪怕只有一丝可能，那么刘羽就算将袁家满门抄斩，都是符合礼法的！

“这件事情不符合司法程序，但符合三纲五常的礼法程序！所以袁绍他们不敢出兵，就是怕冠上狗急跳墙，做贼心虚的影响。他们缺少师出有名的大义！

“呵呵，这些士子就是这样，明明心里焉坏焉坏，但还要打着堂堂正正的名义出手，好像他们是正义之师！

“而如今，您这个情报，就可以给他们师出有名的机会！”张让阴恻恻的建议道。

十常侍为何与刘羽逐渐走向对立面？

一来，宦官依附皇权，双方天然就是对立面。二来，刘羽的摊丁入亩等改革也损害了他们家族的利益。

三来，张让、赵忠等常侍冀州出身，当初刘羽镇压冀州瘟疫、处理幽州叛乱的时候，不留情面的处理，损害了他们家族的利益。

四来，刘羽告发太平道谋反，牵连无数，其中封胥等宦官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十常侍同样是受到影响，令汉帝刘宏对其生出了嫌隙。

这些都令这些阉人对刘羽有些怨恨，真正推动他们走向对立面的是，刘羽得势后他们想要讨好，却被若即若离的疏远。

说到底，刘羽还是爱惜羽毛，看不起他们这些阉人啊！

…

董太后顿时双眼一亮，宛如拨开云雾见青天，她顿时举一反三说道：

“照你所说，袁绍兄弟俩其实还是有罪之身，袁隗谋害先帝，株连九族，他们袁氏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我可以趁着余威犹在，强行下诏为他们赦免戴罪之身！”

“董太后说得对，您余威犹在，我们可以接触到天子六玺，届时直接下诏，大赦天下，赦免袁氏等人的待罪之身。而且还能给他们师出有名的机会！”

这时候赵忠也附和说道：

“甚至我们还能再加一把火，矫诏令他们入京‘清君侧’勤王救驾。到时候不仅是袁家门生故吏，天下各方诸侯都会唾弃刘羽为人，率兵入京救驾！”

“嘿嘿嘿，刘羽麾下兵强马壮又如何？他还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天下吗？！那可是全天下的诸侯联军！甚至在诸侯们的联军围攻压力下，京师兵马会不会弃暗投明呢？！”

“京师中可有不少袁家故旧，有不少忠君爱国的有识之士，他们只不过暂时屈服在刘羽的银威之下，只要有机可乘，他们一定会斩杀这个奸佞的！”

“……”

十常侍你一言我一语，顿时为刘羽编织了一张天罗地网。

可以一步步走到太监巅峰的宦官，没有一个人是等闲之辈，这些人不管是内政谋略都有过人之处，让他们出来搞破坏，那更是一等一的好手。

“善！”

董太后顿时暗中下令，心中对刘羽的恨意化为了即将报仇雪恨的快感：“刘羽，这一次你在劫难逃！”

……

刘羽正在太尉府中，翻阅近段时间的情报。

自从扶立皇子协登基后，大局已定，他就搬出皇宫了，毕竟一个带把子的在皇宫中也会被人说闲话，对他的名望有损！

刘羽手中的这份情报，是关于袁氏兄弟的军情战报。

不得不说，汝南袁氏的威望确实很强大，在朝廷下诏袁隗谋害先帝的事情后，依旧有众多世家大族响应，为袁家申冤。

袁术在豫州颍川一带活动，这是打着通过轩辕关反攻京师的算盘！

袁绍在冀州朝歌、黎阳一带活动，这是直指虎牢关和汜水关！

袁氏兄弟俩以这两个地方为中心，招兵买马，汇聚了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图谋甚大！

实际上，刘羽将袁隗满门抄斩，这等于捅了马蜂窝一样，世家顿时感受到了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的感触，纷纷借着此事发难，呼应袁氏兄弟的号召。

但他们缺少一个师出有名的大义，因此僵持不下！

袁绍兄弟俩这时候还没有反攻京师的打算，不仅是缺少名义，对洛阳八关也是有些头疼。

这些关卡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强攻不知道要多少人命去堆开！

袁绍现在就是在积蓄己方的筹码，想要借着新君登基即位，大赦天下的时候，为自己获得足够的政治筹码，他已经做好打算，图谋冀州刺史的位置。

只是朝廷的变故，还没有传到地方。

一念及此，刘羽顿时有些期待，相信京师变故的消息传下去后，袁绍兄弟俩会进退两难了，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正想着，沮授忽然到来，看着刘羽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许是心情不错，他顿时深呼吸一口气，禀告道：“主公，属下有事启奏。”

“呵呵，公与但说无妨，不必如此客气。”刘羽对繁文缛节不甚在意。

“主公，是关于何皇后……”

沮授的声音还在空中飘荡，刘羽脸上的笑容就渐渐凝固了！

这个名字出现后，顿时令刘羽回想起不好的画面，他在嘉德殿屈辱的失身的悲惨经历！

“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女人！我不想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任何事情！！！”

“……她怀孕了……嗯，属下明白了！”看着刘羽脸上的震怒，沮授识相的闭嘴了。

不过刘羽却愣住了！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何皇后……怀孕了？！

“公与，你刚才说什么？”

沮授看着刘羽脸色，犹豫问道：“主公，您不是在钓鱼执法吧？！”

“不是，你刚才说何皇后怎么了？”

“主公，属下不会再提起关于她的任何事情，方才失言，还请主公恕罪！”

“……”

刘羽顿时无语，将刚才的话再次吞回去，旋即转个身：“公与，你可以在我背后提起那个女人，不是当面，不算违背承诺！”

“……”

沮授无力吐槽，这不是掩耳盗铃吗？但他也顺坡下驴道：

“主公，何皇后她怀孕了……

“此事被董太后知晓，她将此事冠在主公头上，借着在宫中余威，以及内侍里应外合，盗用天子六玺，赦免袁家死罪、同时矫诏令天下诸侯入京清君侧。

“此乃驱虎吞狼、坐山观虎斗之计，董太后明显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派出的信使被我们堵截，但不知是否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沮授将他们意外堵截到董太后派系的信使，以及通过短时间的拷问和诏令的内容，举一反三的反推出来这些起因经过。

但刘羽根本没有心思听这些内容，他脑海中嗡嗡作响，回荡的是“何皇后怀孕了”、“她怀孕了”的声音，宛如魔音似得，令他惊骇不已！

刘羽的嗓子瞬间干哑了，吞咽了一口唾沫后，才有些沙哑的问道：

“那孩子是谁的？冠在我头上？是栽赃陷害吗？”

“嗯……”

沮授狐疑的望着刘羽，可惜如今是背对着，看不到他的脸上表情，但从语气中也可以揣测一些，犹豫片刻后说道：

“主公，具体情况属下还在调查，何皇后瞒天过海，再加上其软禁后宫，我等根本一无所知。若非董太后发现异常，并且借此设计，我们还蒙在鼓里。

但据初步了解，何皇后小腹隆起等时间情况推测，可能就是当初在嘉德殿的……那一次！”

嘉德殿的那一次……

这是说刘羽……一发入魂了？！

刘羽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那种初为人父的不知所措，以及对何皇后玷污他的愤恨，还有此时突然听闻此事的那种茫然，汇聚起来的表情是很精彩的。

刘羽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死寂沉默下来。沮授在背后静静站着，也没有打扰刘羽的天人交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张飞的大嗓门远远传来：

“主公，好事啊！天大的好事啊！何皇后哪个孩子是你……嗯！”

张飞声音还在飘荡，就看到沮授侧首望来，眼神中可以杀人的表情，旋即看着背对着他们的刘羽，顿时回想起什么，请罪道：

“抱歉主公，俺忘记您让俺们不要在你面前提起何皇后了，属下知罪，不过何皇后腹中胎儿是主公的，这件事情要怎么传达给主公啊？！”

沮授心下无语至极，你这不等于当面顶撞说出来了吗？他敏锐感受到，刘羽的身躯抖了抖！

沮授顿时给张飞使眼色，说道：“张将军，我会代为传达的！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就先退下吧！”

可惜沮授抛媚眼给瞎子看，张飞根本没有察觉，还在分享着自己的激动和喜悦：

“有的有的，我还没有说完呢？文若说了，何皇后提出要见主公。

“嗯，对了，产婆说都快到了生产的时间了，可以开始安胎了……这何皇后也真是的，怀了主公的子嗣是好事啊！她也不说，也不知道这数月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隐瞒了这么久，那不是亏待了腹中胎儿吗？这可是主公的第一个孩子啊！不过大家都很高兴，说明主公身体没有问题，当初在嘉德殿一次就怀上，一枪命中、箭无虚发啊！

“这是令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厉害，这是大好事！俺读书少，赞美之词不如那些读书人，但主公忒牛逼了！！！牛逼啊！！！”

张飞说完之后，却发觉场面有些死寂，气氛有些诡异？！顿时令他心下惊疑不定！

这么大好事过来报喜，不是应该犒赏了吗？！

还有你沮授是不是眼睛进沙子了？眨个不停干什么？难道要我帮你吹吹？

“翼德啊，你刚才是那只脚先迈进来的？”刘羽背对着他们，幽幽问道。

“主公，好像是左脚啊！怎么了？！”张飞惊疑问道。

“传令下去，越骑校尉张飞左脚入门，对本公大不敬，罚俸三年，以儆效尤！”

刘羽的判罚顿时令张飞懵逼了！

他不理解道：“主公，属下对您忠心耿耿、敬仰有加，怎么会对您不敬呢？肯定是有小人挑拨离间！

而且主公啊，今日不是大喜事吗？您不给我犒赏就算了，怎么还惩罚我了呢？这左脚右脚哪个先迈步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张将军，下去受罚吧。”沮授看不下去了，顿时给左右使眼色将他拖下去了。

张飞还在发着牢骚、委屈巴巴的喊道：

“主公，属下冤枉啊！属下对主公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主公，我为您立过功、我为您流过血……您不要听信小人谗言啊！”

事后等到郭嘉悄咪咪为其解释过后，张飞才如梦方醒，顿时破口大骂：

“好啊！赵云、关羽他们不当人子啊！我说难怪这么一个美差怎么就落在我身上了？敢情这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啊！主公，您要一视同仁，要罚一起罚……”

张飞大嗓门的声音回荡四方，但书房内的刘羽还是静静的背对着沮授，沮授也没有打扰，君臣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立着。

就算有人过来汇报事情，都被沮授推给了荀彧和郭嘉。就让刘羽一个人想清楚。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刘羽终于转过身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一下子就成长了。

鲁迅曾经说过，一个男人长大成人的那一刻，不是洞房花烛之时，而是初为人父之时，那种看着降生的婴儿啼哭时的责任感和保护欲，会令任何一个男人快速成长！

刘羽也曾经期待自己的未来子嗣诞生，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何皇后这个玷污他、令他痛恨的女子怀上了他的种，这个孩子，这段露水情缘，真的是难以启齿的……孽缘啊！

但刘羽不是那种逃避现实的缩头乌龟，更加没有鸵鸟心态。

他深思熟虑后，最终还是决定去面对这件事情，去见一见这个夺走了他第一次，令他愤恨的女子！

……

永乐宫。

这里已经被刘羽兵马散场了。

当然，看似松懈的防守，外面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因为这里有着不能泄露的绝密！

同样的，也因为这里有着刘羽第一个即将诞生的子嗣！

说实话，就如同张飞所言，刘羽麾下知晓此事的文臣武将，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是很激动的。这说明刘羽的生育能力没有问题，军心顿时大震！

而与之对应的另一边永安宫，则是戒备森严，那些巡逻的将士杀气腾腾，根本没有任何伪装掩饰的姿态。

哪怕董太后言辞呵斥，强烈抗议，搬出自己是先帝之母，甚至想要觐见汉帝刘协，全都无济于事。

当她阴谋算计刘羽的事情暴露之后，已经代表着董太后的下场！

政斗看似不如沙场征战那般刀光剑影，但暗流汹涌中，却是一场不流血的战争！

整个大汉后宫，也就是北宫，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怖氛围，宫女侍卫来往都是谨言慎行，神色中带着一种唯恐殃及池鱼的患得患失和惴惴不安。

山雨欲来风满楼，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

就是在这种气氛下，刘羽在侍卫拱卫下来到了永乐宫。

正巧遇上华佗等大夫正在诊治何皇后，刘羽索性待在院中静静等着。没有等待多久，华佗等大夫诊断完毕，告知了婴儿情况良好的结果。

这也令刘羽心下松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这都是自己第一个孩子，虽然是未婚先孕、虽然是他痛恨的那个女人诞下的子嗣，但孩子是无辜的！

汉代的医疗条件很差，并且婴幼儿夭折率很高。也幸好刘羽当初建立了医学院，其中就包括妇产科，如今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何皇后这女人太疯狂了，竟隐瞒身孕数月时间，这种情况下的胎儿健康问题、营养问题等等，显然得不到照应。胎死腹中、或者诞生后夭折都有可能！

刘羽可不想初为人父当天，就直接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医生退场后，沮授等文臣武将识相的寻找各种理由离开，静静的留给刘羽独处的机会。

他也终于第一次来到永乐宫，再一次看到了躺在病床上，那个他发誓此生再也不见的女人。

何皇后褪去了雍容华贵，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依旧能看出绝色姿容，可以母仪天下，除了宫斗手段高超，姿色仪容也是无可挑剔的。

她神色有些不健康的白，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引发的贫血。毕竟腹中多了一张嘴，为了掩人耳目，她没有令人增加伙食，姿容有些消瘦。

听到脚步声，她回神望来，看到刘羽之后，神色越发冰冷，宛如看着一个仇人似得，竟有掩饰不住的杀机，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刘羽已经被她千刀万剐了。

“董氏那老妖婆无故拜访后离去，我就猜到了会走漏风声这个可能，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啊！”

“你猜到她会告诉莪吗？”

刘羽的表情也没有显得热情，更没有因为腹中胎儿，而有丝毫爱屋及乌的情绪，冰冷的宛如万载寒冰。若非因为腹中胎儿，刘羽甚至都不想过来！

“呵呵，在你眼中我就那么傻吗？以董氏的为人，她肯定会千方百计借题发挥，发起政变，对你出手。以你如今的权势，她必败无疑，走漏风声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看来何皇后还不知道朝堂变故，董太后何止失败，都被刘羽软禁了。她得到消息也不是想要借题发挥，而是想要给袁绍通风报信，驱虎吞狼。

刘羽没有解释这些，他跟何氏也没有什么交流的想法，冷淡问道：

“你为什么要隐瞒腹中胎儿之事？你要是怨恨，可以悄悄打掉！既然选择留下来，为何又不说？”

“因为我要报复你！你说要是我生下这个孽障会如何？当初嘉德殿设局，袁隗等人虽死，但袁绍等人可是一清二楚啊！

呵呵，届时你刘羽何止是名誉扫地，你的政敌将有机可乘，师出有名的对你强势出手！我这叫借刀杀人！”

何皇后看着刘羽，眼神说不出的怨毒，“刘羽，你杀我何家满门，此仇不共戴天！可惜我千算万算，还是被董氏那老妖婆搅和了！呵呵，这也是命该如此啊！”

刘羽静静望着何皇后。

此时她有些癫狂，是那种机关算尽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绝望和不甘心的癫狂。当初嘉德殿设局失败，赔了夫人又折兵时，她也曾经出现过。

但刘羽看着看着，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身离开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这反而令何皇后愣住了，刘羽哪怕对她怒吼、破口大骂、甚至对她大打出手她都可以接受。唯独这种无视，令她无法接受！

何皇后顿时想要起身，但小腹隆起实在是不便，腹中似乎还有胎儿在踹她似得，令她又再次躺倒下来，她气急败坏喊道：

“刘羽，你站住！你给我站住！！！腹中这胎儿可是能置你于死地啊！我借刀杀人，你就不说些什么？！你就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吗？！！

“你回来啊！你给我回来啊！！！你难道不想打掉这个孽障吗？！你不想要毁尸灭迹吗？！嗯——”

腹中那踢踹的感觉更强烈了，何皇后顿时闷哼一声。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为何突然癫狂起来？！

似乎是看到刘羽后有些激动？似乎是算计失败后的不甘心？似乎是看到刘羽对她的算计无动于衷有些破防？又似乎她一个女人苟且偷生，隐瞒身孕那种压力，终于随着曝光后，令她终于有些崩溃了？

何皇后露出了软弱，她终究只是一个女人，机关算尽，全部落空后，那种挫败感、无力感，令她双眼逐渐蓄满水雾，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了！

“刘羽！！！”

此时刘羽终于站住了，他没有转身，只是幽幽的说了一句话：

“这个孩子生下来，就算对我名望有损又如何？就算会成为政敌攻讦我的弱点又如何？虎毒不食子，我可没有你那么狠毒啊！”

说完之后，刘羽直接迈步离开，屋外似乎还有声音传来：“令人照顾好她。”

何皇后愣在那里，她狠毒？！呵呵！她狠毒？！！！

感受着腹中踢踹感，似乎连十月怀胎的亲骨肉都这么认为，她情绪顿时有些激动的泪流满面，似乎是崩溃了一般，怒吼道：

“难道我就狠毒吗？！我何家满门被你斩尽杀绝，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没有选择打掉这孩子，还不是割舍不下吗？！呜呜呜——我狠毒？！你刘羽十月怀胎试试看啊！！！”

经此一事后，北宫及其永乐宫成为了禁忌！

不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还是走漏风声了。

京师有些小道消息谣传，但却被刘羽很快镇压，甚至推波助澜，通过其他消息转移视线。比如董太后忧虑成疾，突发疾病而死。

有些人顿时被转移注意力，还有些人就算知道什么，也是三缄其口，保持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似乎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不知是不是错觉，京师中、整个天下，却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之感，给人一种乌云压面的压抑感，喘不过气来！

又过去一个月时间，何氏临盆的时间到了。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爆发出来——

袁绍以“刘羽祸乱后宫，夜宿龙床，建银皇后，令其诞下孽障，董太后发觉此事后，又暗害太皇太后，祸乱朝政，乾坤独断，目无君上，惨无人道，天理不容”等理由，号召天下诸侯会盟黎阳清君侧！

袁绍的手中，还有董太后的御笔诏书，天子六玺的盖印，可谓是证据确凿、铁证如山，这给了他师出有名的大义！

他立刻发放文书到各地州郡官府，陈述刘羽的罪行，呼吁各地起兵清君侧，顿时引发天下狼子野心之徒纷纷响应。

至此，讨伐刘羽的趋势宛如星火燎原，他们逐渐向着黎阳汇聚，声势太大，以至于兖州刺史刘岱只能装死，任由盟军占据汇聚到黎阳旁的酸枣！

最后会盟后，以十八路诸侯为首，众人推选袁绍为盟主，盟军兵分三路——黎阳、酸枣分别进攻洛阳八关之虎牢关、汜水关！颖川主攻轩辕关！

因盟军以东面进攻态势，又有“关东盟军”的称呼。又因其声势浩大，有鲸吞天下之势，盟军以十八路诸侯为主，又被称为“十八路诸侯讨刘”，因为刘姓乃皇家姓氏，他们是清君侧而不是造反谋逆，又称为“十八路诸侯讨羽”！

远在京师的刘羽闻讯之后，顿时惊疑不定！

以后请叫我刘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