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间比柴房好不了多少的房间，小小的黑黑的，屋里有着明暗的光交错。

宁知水来到窗前，朝里面一看，就明了了。

果然，是在炼丹。

这种忽明忽暗的光正是炼丹或炼器时才有的，她方才远远看到就觉得大概是有人在这里炼东西，现在一看果真如此。

而且炼丹的这人，她并不陌生。

正是白天食肆里那个端东西摔到地上，从而被训斥的小牛！

宁知水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就发现火光灭了。

并没有什么味道飘散出来，想来是他布了禁制的缘故。

宁知水走到房门前，轻叩了一声。

“谁？”

里面传来了一道惊慌的声音。

“我看到你在炼丹了，我不会说出去的。”宁知水道。

里面半晌没有声音，就在宁知水想要扭头离开时，门开了。

小牛一脸戒备的朝自己看过来，可在看到她后却是明显的愣了一下。

“你是谁？”他问，“为什么要戴着帷帽？”

宁知水早在决定敲门时就已经把头给挡住了，保准一点也看不到。

这帷帽岂止是能挡脸啊，它的长度都到腰了！

自己还穿着一身修仙界中最常见的便于行动的黑衣，小牛就是把眼珠子瞪出来也不会认得出自己。

“你可知刚才那炼丹，为何会失败？”

宁知水说着，很自然的就进了屋子，并带上了门。

屋中已经不见了丹炉的影子，也没留下丹药的味道。

这小牛倒是细心，开门前已经用了诀清除了屋中气味。

被老板娘欺负、偷偷学炼丹、细心且能吃苦。

宁知水心中对他有了初步的判断。

小牛一愣，“为何？”

他刚才那炼丹，失败了。

这不是第一次失败了，为了炼好这炉回灵丹，他仅材料就已经废掉了七八份，可却没有一次能成的。

对他来说，每一份的材料都是他一点点省下来的，就是再便宜的药材也相当珍贵。

所以在看到那些材料毁坏掉后心都在滴血，为此不惜反复在脑海中思索哪一步出现了问题，想了最少也有个几十上百遍。

可是下一次炼，仍然是失败！

“首先，你不是炼丹的好苗子，悟性有所欠缺，且不够灵活。”宁知水说。

小牛一愣，然后抿唇不语，眸中有着暗色。

这是倔强和不服。

“其次，你没有一个好师父，无人教你炼丹的正统路子，所以你的基本功不扎实，细节还有不少错误。”宁知水眼里露出笑意，“我不知这是你多少次尝试了，但我愿意再指点你炼一次，至于你能体会多少，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她最喜欢处在逆境时还不停拼搏努力的人，遇到这种后辈，她愿意指点一二。

不过正如宁知水所说，她是愿意教了，可他能学多少，就全看他自己了。

小牛听傻了，很是不敢置信，“你愿意教我？”

“取出炼丹炉吧，你想炼回灵丹是吗，材料可还有？”宁知水问他。

这下小牛更是呆住。

他愕然的看了看屋子。

自己这间屋子很狭窄，而且看起来还脏脏的，这种脏并不是屋子没有好好整理打扫，而是指破旧的墙面，还有昏暗的光线。

他打量了一圈，确认自己刚才收的很干净，这里并没有任何药材残留，就连气味也都清爽干净了。

那她是如何知道自己炼什么丹的？

透过窗看的？可是不对啊，从那个角度最多只能看见自己往炉里扔药材，却无法看到炉中药液的情况。

小牛记得自己在不久前刚刚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天色，在此之前她是肯定不在的！

这么说，她就仅凭自己放一两种药材的举动，就知道了自己炼什么丹，还知道了为何会失败？

“有，还有一份。”蓦地，小牛激动起来，突然对这一次炼丹充满了信心。

他没有去问宁知水是谁，为什么要教他这些话，既然别人愿意教，那他就乖乖学便是。

问东问西，要是把人得罪了，不愿意教了怎么办？

取出炼丹炉，摆放好药材，小牛就在宁知水的指点下开始了。

“除了药材外，你的右手边要摆放好补灵气的丹药，丹药得是取出来的状态，一伸手就能放入口中。”

“火热炉需要三息，三息时往往炉子就已经热好了，这时就可以放第一株药材，梦铃草。这草有一个别称，叫白头草，它炼化的一个标志就是头部的位置会变成白色，你看到它变白了，就可以放下一个药材了。”

宁知水不说废话，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非常关键的，小牛非常专注的听着，丝毫不敢跑神。

“……手别动，还没到时候！药液还很浑浊，你且等等，变得澈清一些后才能有下一步动作。”

“你该补灵气了，不能只剩下一丝时才服丹药，那样灵气如果来不及补上来，那你这一炉丹就没了。”

“到最后的时候了，注意丹炉中的气味。前期淡香，后期浓香，浓香后就会转为苦香，一旦出现苦香就说明要糊了。浓香和苦香的分界线即是看其色泽……你听我的口令，记住那一刻的色泽状态。”

小牛的脸已经通红了，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一炉丹，快成了！

“收！”宁知水说了一个字。

小牛全神贯注着，一边留意着听宁知水的话，一边牢记着炉中的状态。

待听到声音后，他毫不迟疑的收火起炉，顿时瓶中就得了几枚仍还在滚烫的丹药。

“成，成了！”

他兴奋的说，因为过于激动，声音都哑哑的。

宁知水施施然起身，“还不算是无药可救，记住今天的状态，多炼，你能超过六成以上的炼丹师。”

这已经算是夸赞了，至少小牛不是一块朽木。

他不是天才，但难得的是足够认真专注，心无杂念。

“谢谢前辈！敢问前辈姓名，牛屿感激不尽！”

他朝宁知水跪下来，额头贴地。

“不过萍水相逢，你就当没见过我便是了。若是还能再有见面的机会，告知你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