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4章 庸人自扰(1 / 1)熊安是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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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辗转难眠,天还未亮的时候,苏木棉悄悄起身,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偷偷离开了苏宅。

南天门的值守正要换班,在他们疏忽之时,苏木棉趁机钻了进去。

布夜星君刚下值,走在回宫的路上忽然看到一个浅色的身影匆匆而过,他有些迟疑,夜色太暗,他看不清是哪个府上的仙娥,这天还没亮怎么就如此行色匆匆?他虽有疑虑,不过他素来不爱管闲事,也只当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前行。

临渊府大约是这仙界最冷清的地方了,曾经一主一仆过了数千年,如今,也只剩一个人了。

书房内隐隐透着灯光,苏木棉轻车熟路走到了门口,她屏住呼吸透过门缝悄悄往里看,祖叶背对着门静静站着。今夜,他只披了一件纱衣,衬着他单薄瘦弱的身体,看着越发冷清孤寂。

“进来吧。”他说。

苏木棉心知瞒不过他,自从她一进府,他应该就知道了。

推门而入,那“吱呀”一声,撕裂了破晓前的宁静。苏木棉稳步走了进去,她的心跳突突的,控制不住地跳着,走得越近,跳的越厉害。

祖叶一身白色轻纱,头发散开披在身后没有一丝凌乱。在他身后的案前,干干净净的,没有翻开的书,也没有展开的笔墨纸砚,不知他是睡了才起,还是一夜未睡,还是一直这般站着站了许久。他缓缓转过身,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看向苏木棉的时候,眼中波光缓缓流转,眉目舒展,似早有准备,知道她要来,神色平静得出奇。

苏木棉这样一看他,顿时忘了自己来的目的,进门之前,她反复想好了自己开场要说的话,原本进来时理直气壮,可一踏进这屋,却又蔫了,慌乱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你来做什么?”他问她。

没有假惺惺的客套,也没有一口一个“妖后”,苏木棉反而喜欢他这样直接的问话。

苏木棉两手交叠在身后,手指间互相拧着,她扭捏着说道:“清波跟我说了,你没有与问溪定亲。”

祖叶微微眨了一下眼睛,言语间毫无感情:“那又怎样?”

苏木棉心中忽然有些雀跃:“仙君还是做到了。”

“我并不是为了你,其实定不定亲结果都是一样的。”祖叶坐了下来,他坦然地看着苏木棉,苏木棉亦看着他,四目交对,一个心如止水,另一个却波涛汹涌。

苏木棉连呼吸都不平稳起来,她几步走到案前,直到这么近距离,她才看见他单薄的白色纱衣下,半掩的胸口处,有一道暗红色的伤疤。

心口处蓦地一痛,她急忙撇过脸去不敢再看。祖叶轻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案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壶酒,他自顾斟了一杯,细细喝了起来。

待苏木棉缓了缓神,她鼓足了勇气又转过脸来看他,说道:“先前你说我与你是仙妖殊途,你说从前是你糊涂。”

“是这样没错。”祖叶认真点了点头,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那你为何成全了清波和红玉?他们难道不是仙妖殊途吗?”

祖叶手中的酒杯一滞,他抬起头来,略带玩味地看着她:“妖后费尽心机而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苏木棉穷追不舍:“你明明不是这么想的,为何要这么说?”

祖叶平视着前方,声音幽幽:“妖后是觉得,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在我眼中,你无论是上仙时,还是王爷穆楚或是书生许言时,你都不是一个有偏见的人。”

祖叶这一次,十分真诚地对上了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字字清晰说道:“那是在没有被人暗插一刀之前。”

胸口的刀疤若隐若现,苏木棉越是不想去看,越是觉得那刀疤十分刺眼。祖叶说:“妖后赐的这一刀,让本仙永世难忘。它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我,究竟什么才是我应该做的。”

苏木棉的声音极弱,弱到连同自己都要埋入了尘埃之中,她说:“我知那一刀并不会伤你的性命,我只是想,只是想…”

“可你这一刀,却是让我大彻大悟了。”祖叶说,“你用这一刀告诉了我你的选择,如今,你是要来告诉我你后悔了吗?苏木棉,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他又说:“仙帝他的确利用了你,可是他给过你选择。”

苏木棉手足无措起来:“我,我只是想救苏焕。”

祖叶笑了:“原来,你从不曾信我,不信我会救妖君。”

“不,不是的。”苏木棉极力为自己争辩,“仙帝说只有他有法子,我,我不能不救苏焕。”

“所以,你早就做出了选择,不是吗?”祖叶脸上波澜不惊,他缓缓站起身,看着窗外远处的天际微微泛起了红色,他道,“你我之间,并不只是仙妖殊途,还有那穿心的一刀,还有,你妖后的身份。”

苏木棉急了:“不,不是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的确未与苏焕成亲,那日,我连嫁衣都未曾穿过。”

透窗而来的微风吹起祖叶身上的白纱,祖叶面朝天双目微闭,心如止水,他说:“这些都不重要了,妖后,已成定局,何必庸人自扰。”

苏木棉只觉得自己的心抖得十分厉害,不知为何,她觉得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再不可能挽回,便再也没有可能了。原来喜欢一个人不难,挽回一个人才是难上加难。

“即便是天下人都唾骂我又如何,我从未怕过。”她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狠劲,她从未怕过,即便全天下都负她,她也就负了全天下好了。

“可是,我不愿。”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如一记重锤,苏木棉只觉得胸口见一阵翻涌,她向后踉跄着退了两步,表情扭曲痛苦。

原来心痛是这样,不知这样的痛,能否及得上那日刺向祖叶心口那一刀的痛。

可即便她再痛再痛,他的脸上,却再也不会有对她的丝毫关心了。

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就是这样吧。

“我知道自己错了,从离开临渊府那一夜后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可我不愿承认不愿面对,我拼了命的想要忘记,甚至让苏焕娶我。可我最终骗不了自己,我逃了婚,去了你说过要带我去的地方,幻想着若是你带我去时,会是怎样的模样。我曾想把你忘记,我以为那样是为了你好,可当我听见你要与问溪定亲时,我便无法自拔地嫉妒了起来,我嫉妒得整日整夜吃不好睡不着,从那时我便知道,我已无法自拔。我用了最笨的办法,赌了很大的运气劫走了问溪,我想着,即使是威逼利诱,只要你能答应就行,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我可以弥补你,可以得到你的原谅。”

天边的红越来越浓烈,墨蓝色的天空渐渐泛白,天就快亮了。

祖叶久久盯着天际那一条线,默默听她说完,良久,才云淡风轻说道:“若你不死心,我便去请仙帝给我和问溪赐婚,等春暖花开定下了日子,定将喜帖第一个送到妖后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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