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默默走到院子的一角，给谢厚朴和锦鲤留下交流的空间。

谢厚朴蹲在水池边，莫名奇妙地看着水池子里的金黄大锦鲤，对它说：

你这大鱼真无礼，你好歹生活在佛门圣地，怎么刚见面就骂人呀？

大锦鲤张张嘴，好像在笑一样：哈哈哈哈，抱歉，是我不对，我不能说我是你爷爷……

谢厚朴自认教化有方，十分满意：嗯，这还差不多……

大锦鲤接着表示：我应该算是你老祖宗。

谢厚朴：嘿!你怎么越来越过分了！你，你跟谁学的……

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如此出言不逊的大鱼，都被整得语无伦次了。

大锦鲤却仍然一副长者的态度，高高在上地表示：

你这小孩儿，怎么气性这么大？

我都快三百岁了，说是你祖宗，不过分吧？

谢厚朴一愣：嗯？三百岁？

虽然他知道锦鲤是很长寿的动物，平均年龄在60岁到70岁之间；

有些特别能活的，在环境适宜，养护得当的情况下，能活到一百多岁。

目前世界上有记录的、寿命最长的锦鲤，是一条活了226岁的，名叫花子的锦鲤。

而眼前这条，浑身像是镀了金的大锦鲤，它居然说自己活了快三百年。

谢厚朴自然是不敢相信的。

他好奇地仔细观察着锦鲤的鱼鳞。

一般情况下，锦鲤在春秋时成长，越冬期成长停止。

所以，锦鲤的鱼鳞和树木一样具有年轮。

通过鱼鳞，就可以判断出锦鲤的真实年龄。

然而，鱼鳞上的年轮，肉眼是看不见的，要用放大镜和显微镜才能看得清楚。

所以谢厚朴一时也判断不出这大锦鲤的真实年龄。

但是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些敬畏，万一这大锦鲤说得是真的呢。

自古以来，锦鲤在人们眼里就是一种祥瑞象征。

不仅象征着好运，吉祥和富贵；也会给人以美好的祝愿。

时至今日，都有人喜欢对着锦鲤许愿。

这其中，必有什么说法。

所以，谢厚朴心想，还是对这大锦鲤放尊重点吧。

万一惹它不高兴了，后面人生不顺利的时候，他都会想到，是因为今天没有好好对待大锦鲤的缘故。

大锦鲤悠悠地表示：

“我出生那年，有一个皇帝来这里看过我，排场可大呢。”

“我一百多岁的时候，你们人类世界出现了电灯，这世界也开始动荡。”

“我两百来岁的时候，世界越发不太平，我看到很多在战争中受了重伤的年轻人，来寺庙里养伤……”

“又过了几十年，外面终于和平下来了，人们渐渐淡忘了这个深山里的小庙，也不记得还有我这老鲤鱼了……”

还真是越说越像真的了。

谢厚朴已经开始相信，这大锦鲤就是两百多岁的老爷爷了。

他纠结之下，妥协道：

“那個，不好意思，是我刚才失礼了，我可以叫您一声锦鲤爷爷吗？叫您祖宗的话，总觉得怪怪的。”

大锦鲤非常慈爱：好孩子，当然可以了。

谢厚朴想了想，又说：

“锦鲤爷爷，您的肚子里有肿瘤。”

“我们一会儿，可能要剖开你的肚子，把肿瘤取出来，您知道吗？”

其实谢厚朴心里是在担心，这大锦鲤年事已高，动手术风险太大了。

你说人家老祖宗好不容易活到快三百岁了，万一手术有个失误，把老祖宗弄出个好歹……

那不就是作孽了。

大锦鲤明白谢厚朴的担心，豁达地表示：

“小孩儿，你不用担心。这小手术我顶得住。”

虽然锦鲤爷爷这么说，但是谢厚朴心里还是不太放心。

大龄动物患者，做肿瘤手术是很伤元气的，有可能达不到预期的疗愈效果。

其实让锦鲤爷爷颐养天年，说不定更好一些。

于是谢厚朴又告诉它：

“锦鲤爷爷，如果您不想动手术的话，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跟领导沟通的。”

“无论如何，我会尊重您的想法。”

大锦鲤则耐心回应：

“我都说了，你不用担心。我肚子里的肿瘤，让我好不舒服。”

“你不取出来，我可能明年就往生了。但是我来这个世界上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谢厚朴疑惑：“什么任务？“

大锦鲤：“你可曾记得，莪说期待你很久了。”

谢厚朴点头：“好像是说过。”

大锦鲤：“住持发现我身体不舒服的那一天，就跟我说，会有一个注定的人来帮助我，我想，那个人就是你。”

“我的任务，就是继续活下去，活到你得道那天。”

大锦鲤这一番神神叨叨的话，让谢厚朴格外费解。

也许不用过度解读，出家人说话就是这么云里雾里。

谢厚朴又解释道：

“可是，锦鲤爷爷，给您动手术的人不是我，是我的领导。”

大锦鲤神神秘秘地笑着：

“小孩儿，治好我的那个人，一定就是你。”

这时，孔德昌带着手术箱过来了。

他看着谢厚朴，问：

“可以开始手术了。你准备好了吗？”

谢厚朴悄悄问大锦鲤：

“我们要给你做手术了，你准备好了吗？”

大锦鲤十分镇定：嗯。

孔德昌一边在池子边的平面上，铺上无菌单，作为手术台。

一边吩咐谢厚朴：

“一会儿你来动刀。”

一直以为自己是来打下手的谢厚朴，闻言反应了一下。

又确认道：“我来动刀？”

孔德昌表情十分严肃认真：“嗯，你有问题吗？”

谢厚朴想了想，虽然他还从来没给鱼类做过手术，心里发虚属于正常。

但是锦鲤爷爷刚才的话算是一种预言。

治好锦鲤爷爷的人，就是我。

谢厚朴如此想着，心里多了些底气。

于是他回答：“没有问题，但是我需要提前跟你确认，这锦鲤的肿瘤状况，还有手术细节。”

孔德昌笑了：“当然。你听我说……”

于是，孔德昌就开始跟谢厚朴细致讲解手术步骤和细节。

谢厚朴听得专心致志。

其实，孔德昌把手术机会让给谢厚朴的主要原因，并不是为了锻炼他。

而是因为，他有鱼类恐惧症。

顾名思义，就是怕鱼。

孔德昌只要看到鱼的眼睛和鳞片就心生恐惧。

更别说要亲自给它剥肚子，割肿瘤了。

要不是因为院长，点名要他来给这锦鲤祖宗做手术。

他也不会想揽下这个活儿。

所以孔德昌刚才跟住持沟通的事情，就是在商量，能不能让谢厚朴这个得力助手来动刀。

住持同意了。

谢厚朴也同意了。

孔德昌心里的包袱就放下了。

谢厚朴这边，他拿起麻醉针，准备给大锦鲤打麻药。

大锦鲤提醒他：锦鲤的痛觉很弱，你可以少打麻药。

谢厚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