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罗云杰的脸色略微发青,闷着声回答。
“所以,你充其量说这么多,究竟是想为自己报仇,还是想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杜杯停的语气稍顿,目光瞥向罗云杰的臂膀处。
灰白的绷带下渗出一片淡淡的血色。
“你身为学武之人,应该很清楚被人折断臂膀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筋、骨受挫。
手臂以后的使用、施展,将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灵活程度、力量以及速度等等都会大大降低。
即便痊愈,也必然会损害到根基。
武学之路难以更进一步。
除非有上佳的秘药,用于养骨泌筋,将伤势彻底养好,不留任何伤患。
但秘药这玩意,得在内城才能弄到手,并且价格颇为不菲。
单凭你每个月的月钱。
就算不吃不喝,也得要干上几十来年的时间,才有可能买下来。”
“所以说,你的学武之路差不多可以到此为止了。
这一切,都因庞奇所为。”
杜杯停这般说辞,让罗云杰下意识攥紧拳头,五指捏得发紧、发白。
杜杯停说得没错,罗云杰之所以这般费尽口舌,劝说杜杯停杀死庞奇。
为死去的角蛇帮帮众报仇只不过是其一,最主要的是他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仅仅是因为一次地盘上的抢夺,被庞齐折断臂膀,筋骨受损,就此葬送武道之路。
如此残酷的现实,他岂能坦然接受?!
似乎被杜杯停说中了心中所想,罗云杰不由得垂目望地,沉默起来。
杜杯停身边的陈青志也是冷眼望着罗云杰。
身为学武之人,他自然是知道臂膀被人折断意味着什么。
这就跟被打断羽翼的鸟儿没什么区别。
即便罗云杰日后的武功练得再好,实力的发挥也终究是有限的。
气血程度的突破,将会变得更加艰难。
“可杜杯停这家伙不是才刚把吕天成和庞齐两个家伙给宰了吗?
两個帮派领头手里的积蓄......足以在内城买上数几十份用于治伤的上佳秘药了。
这家伙刚上任,该不会舍不得给属下用钱吧?”
像罗云杰这种接近第一次蕴血的人。
有武功底子在。
只要伤势痊愈,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便可完成一次蕴血,是一个完全值得培养的下属。
陈青志暗中瞅了杜杯停一眼,就在他心里忖度之际。
“咚”的一下。
罗云杰骤然双膝跪下,脑门叩地。
“杜领头说得没错,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仅是其一。
罗某这般劝说,主要是为了杀死庞奇,解开自身心魔!”
“自从我被庞奇所伤,此事已成为我内心的魔障。
每日夜里,一旦我想起此事便会辗转难眠。
平日也是郁郁寡欢,整天想着弄死庞奇的活儿,无心办事。
现在活着,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如若庞奇不死,罗某将来寿终正寝,恐怕也是难以瞑目。”
“我的武道一途......已被庞奇所毁!”
“只要杜领头行举手之劳,替我杀死庞奇!罗某日后愿为您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声音铿锵有力,略显悲怆。
但杜杯停仍旧是没有多大的神情波动,他轻轻摇头,给出回复,“杀不了。”
罗云杰顿感心感一寒。
四肢略感无力,差点就要跪倒在地上。
他没想到自己都做到这种地步了,杜杯停却仍旧不愿出手。
他刚才爆发出来的武功实力,明显已经超出完成第一次蕴血的武人一大截。
对于他来说,杀死庞奇。
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可为什么......
罗云杰张了张嘴,但此刻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任何话在此时此刻都是那么的无力。
在场的其他帮众见气氛微妙,也是紧着脸,不敢发声。
“因为庞奇已经死了。”而就在这时,杜杯停忽的直接放出一个重磅消息。
“什么?!”
帮众群顿时一阵哗然。
纷纷抬眼,看向杜杯停,眼里尽是震撼、惊诧,甚至是疑惑。
“杜领头,你,你说的可是真的?!”罗云杰的语气激动,说话速度极快,唾沫子都飞了出来。
杜杯停没有回话,而是回头往门外招了招。
便立即有一人拿着一个小布袋走了进来,给到杜杯停手中。
鼓鼓实实的,布袋子里面似装有一个圆乎乎的东西,下面还渗着一层淡淡的血迹。
见此,包括罗云杰在内,所有帮众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双眸直打亮。
杜杯停淡着脸色,将布袋子解开,袋口倒下地面。
“咚”的一下。
一个脑袋掉在地上,滚了数圈,还沾有大片的灰尘,以倒转的视线,与帮众对视。
“杜某新上任东石町领头一职,没有什么好送给大家的。
此物,就当做是送给大家的礼物吧。”
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在罗云杰的眼底里,他愣愣的看着。
直到杜杯停说话,他才回过神来,下意识脱口而出,“杜领头,这真的是庞奇的尸首吗?”
“怎么?”
杜杯停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你需要上前确认一下?”
“属下不敢!”罗云杰当即浑身一凛,连忙站起拱手道。
见此,杜杯停也不再多废话,转而看向众人。
“杜某是个实在人。
此次我上任,既不设宴,也不摆席。
庞奇已死。
今晚大家都早些休息、睡觉。
明日一早召集人数,随我一同出发。
前去把原本属于我们东石町的地盘给夺回来。
顺便,再将白水町的罗灰坊市地盘拿下。
如若有反抗者,无需向我报备,可直接动手!”
他的语气稍顿,扫视众人一遍。
“事后,每个人的月钱将直接上涨两成!
明白?”
“明白!”
此话一出,帮众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双眼直打亮。
磨拳擦掌,很是期待。
“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了。”杜杯停目视人众几秒,掸衣一喊,“散会!”
说罢,他转身就与陈青志并肩而行,往门外走去。
“恭送杜领头!”
“恭送杜领头!”
“......”
目送杜杯停的背影。
院里的角蛇帮帮众面色严肃,接连躬身拱手。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整个墙院,传到附近每一条街巷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