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安和周一丁提着蜂桶和蜂蜜径直去了山林,把蜂桶放入蜂洞里面,“这窝放进去,这边就有四窝野蜂了。”
周一丁惊喜的看着他,“上次一窝,这次一窝,那另外两窝是自己找来做窝的?”
“对头!”周怀安得意的点头,“我哥他们糊蜂洞的时候,我把家里攒的蜂蜡给他们,让他们涂抹在蜂洞里面,那些迁徙分窝路过这儿野蜂,嗅到蜂蜡的味道,就会进来做窝。”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就没想那么多。”
周一丁高兴的揽着他往回走,“再过两月,那些大的蜂群迁徙分窝的就更多了,到时候应该会有更多的野蜂过来做窝。
照这样下去,我们种蜜糖花树采集蜜糖花蜜的打算,就成功了大半。”
周怀安想了一下,说道:“林子现在已经清理出来了,等下个月把树苗挖回来种下去,把树种活才算成功。
就算采集纯正蜜糖花蜜的事不成功,这么大一片林子,等撒的草药长成,时间一长,收入也不会差。”
周一丁:“你娃哈了嗦!就算采集不到纯正的蜜糖花蜜,还能收野蜂蜜,冬蜜撒,这些蜜卖的也是钱,况且冬蜜也不比蜜糖花蜜便宜。”
周怀安:“你这话也对,但兴师动众、劳神费力的忙了一场,到最后没采集到纯正的花蜜,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撒!”
“小蜜蜂长着翅膀,又不像养鸡养鸭,弄个篱笆把它们圈起来,想让它们吃啥就吃啥。”周一丁拍拍他,“我们就只管种蜜糖花树,小蜜蜂愿不愿意采蜜,就是它们的事了。”
“这倒是哈,不管它是啥子蜜,只要能卖钱就是好蜜!”周怀安想通后,激动的挥手,“丁丁猫,再过两年,咱哥俩就不用出去满山转悠,来自家林子就能满山采野蜂蜜咯!”
“对头!”周一丁笑着捶了他一下,“这样想才是对的!老子还担心你为了采集纯正的蜜糖花蜜钻牛角尖呢!”
“切!我又不是哈儿,咋可能为点蜜糖就钻牛角尖。”兄弟俩这么些年了,周怀安心里明白,他是真心为了自己好。
两人从林子出来,走到药田边,见老爷子靠着棵大树,坐在石头上抽叶子烟,“爷爷二爷爷下山吃饭了。”
老爷子抬头,“你俩又去掏野蜂窝了啊?”
“嗯!”周怀安上前拉了他一把,“三爸说他家菜地上面有窝野蜂,我们就去把窝挪到这边来了,割了几张蜜脾,有一斤多蜜,等会儿我滤出来,送一半给三爸。”
周一丁拿起靠在一旁的锄头,“二爷爷,你老也是的,年都没过完就忙上了,去大队晒坝跟几个老头下下棋,打打牌,多安逸啊!”
老爷子笑道:“懒得跟他们耍,你老汉儿呢,又去林场啦?”
“没去,说是帮我把药田收拾收拾再走。”周一丁讪笑,“你老晓得的,我跟老幺种地都不在行。”
老爷子笑着睨了两人一眼,“伱俩就喜欢到处野,现在也好,算是野出一条路子了,好好干,趁年轻多攒点钱,等上了年纪,就算有心也干不动了。”
周怀安看了看老爷子,“爷爷你放心,我们明天再上山跑一天,后天开市就好好干活。”
老爷子:“上山要小心点,你们又不是靠着找山货挣钱养家,没把握的事千万别做,没有比命更值钱的东西。”
“晓得了,我们又不是莽子,憨痴痴的啥都敢动。”
周怀安觉得老爷子有心事,想着等下山就问问他,是不是哪个惹他不高兴了?
祖孙几个说话间就到了后院门口,狗子见他们回来,摇着尾巴迎了上去。
周一丁叫住来福,看了看它的伤,“还是狗子恢复的快,换成是人,起码得大半个月才结痂。”
周怀安笑道:“春燕每天都给它换药,就怕伤口发炎红肿。”
“不会的,狗子自己也会找草药吃。”周一丁过去推他放在院子里的自行车,“二爷爷,我回了哈!老幺,明天一早我来喊你。”
“要得。”周怀安忽然想起买胶鞋的事,“下午我要去宁安一趟,你去么?”
“去,小王医生给我老汉开的方子,得去多抓几贴回来,我老汉去林场的时候带上去用。”周一丁说罢蹬上自行车走了。
老爷子舀水洗了把脸,就掏出烟杆坐椅子上抽了起来。
周怀安把蜜桶提出来,想着背篼里的家什,明天上山还要用,便把背篼挂墙壁钉上,“燕儿,把滤蜂蜜的纱布给我一下。”
“要得。”杨春燕打开碗柜将迭好放着的纱布送了出去,“蜜多么?”
“新蜂巢没多少蜜。”周怀安把纱布铺在放蜜桶上的筲箕上面,将蜜桶里的蜜脾,用刀戳碎后倒在纱布上面。
用这种原始的办法滤出来的蜜,蜂蜜中会有蜜脾里所含的花粉、蜂王浆、蜂蜡混合在里面,等蜜糖沉淀下来,就会看到底部的杂质。
周怀安把蜜脾全都捣碎倒在纱布上后,拉了把椅子坐到在躺椅上抽叶子烟的老爷子旁边,“爷爷,你咋了?哪个惹你不高兴了?”
老爷子吧砸吧砸抽了两口叶子烟,才道:“你大爸今天来找我,说是听怀兴哪个朋友说……他们想借钱给怀兴也买一辆,你觉得他那朋友说的那些,靠谱不靠谱?”
周怀安实话实说,“这两年拖拉机的活多,只要肯干、能吃苦一年应该能挣这么多。”
老幺和一丁几个还只是来回跑拉块菌,一季下来都变得又黑又瘦……老爷子想到这些,又想到周怀兴的为人,愈发觉得他吃不下拉货的苦。
周怀安见他沉着脸不说话,“爷爷,大爸说这事,是不是想让你帮他借钱?”
老爷子点了点头,“是啊!但凡怀兴是个肯干,能吃苦的,我厚着这张老脸也要借钱给他买一辆拖拉机。可他根本就不是个干事的人,我担心拖拉机买回来,反倒更方便他耍钱。”
方田大队的赌窝被公安端了,但还有别的地方,就算没有,那些滥赌鬼,赌瘾一来,随便哪个山窝窝里都能赌。
周怀安见老爷子为难的样子,劝道:“爷爷,你看现在这年头,我们大队那些勤快肯干的人家,除了种地赚钱,还开了荒地种草药、养大肥猪、鸡鸭鹅卖钱。
然后,上半年的红菇菌子,下半年的块菌,最多辛苦两年,就能买一辆拖拉机。我觉得往后走,修房子拉货的活更多,大爸完全没必要急在一时。”
老爷子听后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你这话没错,人家二春就一个人干,一年下来也不止挣了辆拖拉机的钱。他们四个人,两个壮劳力,咋连买一台拖拉机的钱都没有?”
“……”周怀安想说,打牌输光了撒,周怀兴在方田耍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赌就是个无底洞,金山银山也不够填。
“我去你大爸家一趟。”老爷子说着站了起来,“让他们把今年干完,年底看看还差多少,不够的话,我把我攒下的钱借给他去买。”
“这样也好。”周怀安不放心的看着他,“你去了可千万别生气,实在不行,我找人帮忙给买辆二手的?就算败了,也少亏一点。”
“不用!”老爷子欣慰的看着他,“爷爷晓得你担心我才愿意帮他们,但怀兴被你大娘宠溺坏了,小钱看不上,大钱又挣不来,不然也不会被骗去卖啥名额。
你是好心想帮他们一把,省点钱买辆二手的,你大娘反倒觉得你想压他们一头,不想借钱给他们,用二手拖拉机搪塞羞辱他们呢!”
“这,他们想的可真多。”周怀安还真没想到这些弯弯绕绕,只是见不得老爷子为难,怕他气出个好歹。
祖孙俩刚走到门口,周母也带着小九儿和小琳姐妹俩回来了,“马上就要吃饭了,你们还要做啥去?”
“我去去就来。”老爷子说罢背着手走了。
周母拉了周怀安一下,把孩子给了他,“你爷爷把钱都借给大房啦?”
周怀安接过孩子,“借钱的事你也晓得啦?”
周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你爷爷拿了多少?没问你们借吧?”
“妈,你真是的!”周怀安斜着眼看着她,“你以为爷爷老糊涂啦?明明晓得周怀兴就是个无底洞,还傻呼呼拿钱去填。”
周母瞪了他一眼,“不是借钱给他们,那他去大房做啥?”
周怀安把他和老爷子说的学了一遍给她听,“你就放心吧!你想得到的,爷爷也想得到。”
周母庆幸的说:“幸好刚才在你三婶那没说这事,不然,老爷子晓得了,心里该不舒服了。”
周怀安撇嘴,“你们女人就是这样,一点事都藏不住,就喜欢咋咋呼呼的到处嚷嚷。”
“啪!”周母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老娘啥时候咋咋呼呼的了,你跟哪个说话呢?还有没有规矩?”
“你没咋咋呼呼的,咋跑三婶家去了?”周怀安不满的看着她,“好好的,又打我,差点把心给我打掉。”
“打、打……”小九儿搂着周怀安脖子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