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霸生的颇为壮硕,在徐庶认识的诸多猛将之中也能数得着。
只是他偏偏生了一副颇为老实本分的脸,他皱紧眉头的时候真是要多诚恳就多诚恳,像个受了天大委屈却只能无奈隐忍的老农一般,看得徐庶都有点同情了。
他拉着徐庶的手,满脸的讨好,让吕布看得颇为得意,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到了吗?
这就是我大汉奋威将军、温侯吕布的厉害。
臧霸虽然是一方豪强,还不是我一句话就得乖乖地来讨好我?
这也正好让徐庶见识见识我的本事。
而臧霸的表现也实在是给了吕布巨大的面子,他眼含热泪,颇为委屈地道:
“霸不过是一泰山小贼,倾慕温侯许久,之前不知道元直是温侯的女婿,还以为元直在老贼帐下,故频频与元直为难。
我此刻才知道是非颠倒,原来元直居然有这样的算计,实在是臧霸有眼无珠啊。”
说着,他还扬起宽大的手掌,随手抽了自己的耳光。
吕布闻言更是哈哈大笑,心中更加得意,一种久违的快乐占满了胸口。
“布生平不好与人争斗,只好与人解斗!
来来来,咱们去营中把盏共话,说些闲事。”
吕布当然很开心,心道这次我有徐庶和臧霸两个强援,昌豨之前跟过臧霸,现在又跟了徐庶,也是自己人。
这样我吕布的势力已经进入了徐北,到时候拉拢刘备对抗曹操不难。
等把曹操打出兖州,我再想办法接回天子,拿着天子诏令讨伐袁绍,我看袁绍拿什么抵挡我吕布的兵锋!
他越想越开心,完全把之前廪丘之战中徐庶大声侮辱自己是三姓家奴的事忘在了脑后,还说要请徐庶和臧霸较量弓弩之法自娱,事情进展的这么顺利也让徐庶感觉有点意外。
他本以为吕布好大喜功,自己稍稍露出点投效之意他就会立刻骄横上头。
可臧霸毕竟是一方大盗,之前陶谦心机手段都远在吕布之上都无法钳制此人,刘备颇得豪士之心,臧霸却仍是自立一方想方设法对抗,说明此人应该不是汝南那些因为“义气”就选择跟随他人的山贼。
而且,臧霸着表现还让徐庶立刻想到了一個人。
哦,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
臧霸能统帅一方盗匪,压制昌豨这种傲慢无礼之人,怎么可能是这般委曲求全,任由使唤的怯懦之人?
他在装。
碰巧徐庶在兖州一路求生就是靠着这种手段,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一个坐镇一方的猛士委曲求全装出一副懦弱可怜的模样,其志必然不小,定有勾践一般的阴招!
想到此处,徐庶缓缓放慢脚步,招来徐和,低声道:
“叫诸君小心警惕,臧霸狡诈,定藏了什么算计。”
徐和点头道:
“徐将军放心,我等已经去周围探查,臧霸只带了数百兵马,若是斗起来了,我等都不怕他。”
徐庶点头道:
“我之前已经做了些防范,只是我觉得臧霸的诡计没有这么简单。
希望我这防范还能跟得上吧!”
·
徐庶军现在仍囤驻在鲁国和东海交界的公丘,一旦发现事情不对,他们可以立刻退到东海境内,并且迅速派人去小沛寻求支援,小沛囤驻着关羽,臧霸也好、吕布也罢,如果不管不顾的追杀过来,肯定要跟驻扎小沛的关羽好好斗上一斗。
这几日前方的消息不断传来,说徐庶是真的与吕布和解,更让众人欢喜的是,在吕布的威压之下,臧霸也只能硬着头皮来鲁国拜见吕布,并表示要跟吕布、徐庶和解,以后甘心听从吕布的指挥,到时候他们为祸一方,一起向西进攻曹操,势必会严重影响曹操未来的发展。
艾先生又急又气,想到他的偶像曹操要遭到蛆庶、吕布、臧霸这三个畜生的围攻,而他最鄙视的刘备居然还能坦然在徐州种地,他当然是又急又气,这几天可谓是吃不下睡不好。
可恶啊,我是穿越者啊。
偶像坚持住啊,等我回泰山之后立刻研究研究火药,之后帮你推平这些畜生东西,咱兄弟俩一起平定乱世、平分大小乔,说什么不能让蛆庶好过。
就在他琢磨要不要现在就先找点东西试试看的时候,突然听见全军阵中一片热闹,昌豨居然调动兵马集结起来。
他脸上立刻露出一丝喜色——难道吕布和臧霸果然是用计把蛆庶骗过去,然后准备来进攻我们?
哈哈,这么说,蛆庶……蛆庶要死了?
艾先生兴奋地一屁股坐起来,却发现兵马虽然在匆匆调动,可众人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忧色,而奉徐庶命令都督全军的昌豨非但不慌,脸上反倒露出一脸极其得意的神色。
艾先生吃惊地问道;
“怎么了,小豨?”
“嘿嘿嘿。”昌豨兴高采烈地道,“我好兄弟来看我了!”
艾先生:……
昌豨人生最大的快乐就是在老兄弟面前快快乐乐地装逼。
之前昌豨一直被徐庶折磨得小心翼翼,可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泰山五贼之一,之前昌豨的“好兄弟”孙观率军三百人到来。
孙观准备了大量的酒食,姿态非常谦和,见到昌豨之后,这位曾经的老友从马上跳下来,非常谦卑而诚恳地向昌豨下拜,惶恐地道:
“卑下泰山孙观,见过昌府君。”
尽管昌豨已经听惯了昌府君这个称呼,可这次呼唤他的是老友、之前同为泰山贼的猛将孙观,这感觉顿时就不一样了。
昌豨一直看不起臧霸,觉得自己的本事远在臧霸之上,应该是泰山贼的魁首,可孙观、吴敦、尹礼、孙康等人都坚决支持臧霸,尤其是孙观更是臧霸的铁杆支持者,一直与昌豨的关系不咋滴。
这会儿这位“老友”居然拜在自己面前,称自己为“府君”,昌豨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服地很,一种从没有过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免礼免礼,婴子啊,咱们都是好兄弟,这么客气作甚啊?”昌豨笑呵呵地等待孙观行礼完毕,这才得意洋洋地搀扶起他,并随手给他弹了弹身上的灰尘。
孙观一脸窘迫地道:
“昌府君,我奉宣高之命,特意送来些酒食。
此番种种都是误会,经过吕温侯劝说,宣高悔之不及,赶紧让我来送上些酒食,给昌府君和各位赔罪。”
昌豨哈哈大笑,像对待属下一样拍了拍孙观的胳膊:
“哎呀,奴寇就是客气啊,这都是小事,难道我等是不讲理的人吗?
之后咱们还得一起做大事,你说这些礼物……呵呵,既然送来了,莪等却之不恭啊!”
孙观还压低声音,不好意思地道;
“宣高还说,想让昌府君主持大事。
咱们都是泰山人,以后在温侯和刘使君面前,昌府君还要美言几句啊!”
“啊哈哈哈哈!”
昌豨这下兴奋地更是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想想也是。
臧霸刚刚驱逐琅邪国相萧建,占据的也不过是一郡之地,可吕布、徐庶再加上刘备已经对他的地盘形成了三面包围,除非臧霸大胆进攻北边的北海国(青州),不然根本逃不出包围圈。
看着曾经的好友向自己低头,昌豨兴奋极了,暗道还是自己运气好,之前就投奔了徐庶,现在已经是鲁国相,倒是臧奴寇一直觉得自己厉害,现在还不是乖乖给老子低头?
孙观这次送来的不止有酒食,还有大量的珠宝,结交讨好的意图再明白不过。
昌豨照单全收,并且与孙观把臂同游,拿出大哥的派头称呼孙观,孙观则一直保持着谦卑、真诚,昌豨和周围的徐庶军众将无不欢欣鼓舞,尽情享用酒食,跟孙观带来的泰山兵笑呵呵地攀谈饮宴,周围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乱世里粮食极其宝贵,已经有多久没有如此畅饮的时刻,也只有之前一直没什么战乱的琅邪能这么豪气地拿出大量的美酒和肉食。
士卒们难得休息,都忍不住尽情畅饮。
孙观麾下的士卒酒量都非常厉害,更是格外谦恭,不断的劝酒,给足了这些士卒的面子。
大家一看都是昌豨的小弟,索性尽情畅饮,众人都喝的醉醺醺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欢快时光。
也不能说所有人都喝的醉醺醺的,起码艾先生没有收到丝毫的影响。
艾先生穿越前酒精考验,喝的都是52度的酱香科技,孙观送来的这酒度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喝了几口感觉毫无味道,而且还喝出了不少渣子,随手就把这酒丢在一边,大字瘫倒在地上。
“彼其娘之,这鬼地方的科技水平真是太垃圾了,要茶没茶,要酒没酒,这人类的物质文化水平也太拉了。”
他一骨碌翻了个身,又开始暗骂吕布和臧霸没有节操,一群人好好的拦截蛆庶,最后居然雷声大雨点小,简直跟个小丑一样,实在是太可笑了。
难道我艾某人生居天地间,居然只能郁郁久居人下?
我实在不甘心,实在不甘心。
艾先生经过这大半年的历练也算是稍微有了点自知之明。
哦,准确地说,有,但是很有限。
一个穿越者想要在这种年代建功立业除了靠个人的奋斗,还要靠历史的行程。
只是这涓涓细流般的历史长河什么时候能流到我这?
我艾某人需要的就是一个机会。
我需要面对一个面对大事的机会,只要我能面对大事,我一定能展现出自己灼热的才华,让世人了解我的本事。
哎,只可惜现在吕布臧霸都被蛆庶给骗了,之后要进入好长时间的安稳时期,为啥大家就不能联手起来对付蛆庶呢?
艾先生想着,更感觉燥热难眠。
他打了个滚,正准备调整一下睡姿,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
这些脚步声虽然刻意压制,可明显听得出来人不少,而且还颇为焦急。
艾先生知道夜间在军中快速奔走是大忌,这么多人同时奔走,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一骨碌爬起来,掀开帐门一角,顿时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黑暗中,一群幽灵般的汉子打着几支幽暗的火把,如一道黑色的墨龙一样快速穿行过来,众人行走的速度快的惊人,而且各自手中居然都紧握钢刀。
艾先生再傻,这会儿也意识到不妙。
他立刻发出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钻进帐中,而听到这声尖叫,那些贼人也不愿意再隐藏自己的行踪。
一个沙哑的声音高声呼唤道:
“我等皆是温侯帐下,贼子,今日便是尔等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