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军之前已经准备了许久,徐庶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开始飞快地调动起来。
杨定和麹义站在水边,见徐庶军众人一片忙碌的模样,不禁大皱眉头。
“现在还不到丰水时节,你一船装这么多兵马,如何过中流砥柱?”
有经验的艄公都知道,到了夏季丰水期的时候水面还算宽阔,那些礁石大多在吃水线下还好说,现在虽然是春汛,可中流砥柱一带的水面仍然不够宽,而且水流格外湍急,大船行舟非常困难,很容易出事。
徐庶军的前军兵马的船还好说,可他们为了避免粮草有失,居然携带了相当数量的大船,战马和军粮都装了不少,跟之前轻装向西的思路完全不一样。
“带这些东西作甚?”麹义暴怒,跳着脚道,“这是谁的兵马,带这些东西作甚?”
“是乃翁我的兵马。”曹性在一边笑嘻嘻地探出头来,悠闲地道,“孩儿啊,不会打仗呢,就多看,少说,休要口出狂言让人笑话。”
麹义眯着眼睛冷笑道;
“你死了也是好事,只可惜了这么多的战将豪杰。”
杨定倒是微笑称赞道:
“久闻徐元直乃忠义之士,与吕奉先等大不相同。
并州豪杰全无一个如徐元直一般,倒是大汉之福。”
“呵呵,福?福什么?
徐元直身为一方统帅,竟要效仿游侠厮杀,简直是蠢不可及,实在是蠢不可及啊!”麹义不屑地说。
麹义脾气暴烈,是个得理不让人的猛士,而且他性子倔强、抗击打能力极强,典韦都无法说服他,见此人暴怒跳着脚大骂,徐庶军众人一时都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这会儿众人已经准备上船了,艾先生跟孔融一人摇着一把羽扇优哉游哉地走过来,看着麹义破防大骂的模样,两位名士都咧嘴一笑。
“哎,这些武夫。”
“哎,武夫。”
艾先生刚穿越来的时候对徐庶是妥妥的不信,可他后来跟徐庶认识久了,发现徐庶这個人看起来用兵大开大合喜欢冒险,实际都是谋定后动,绝不肯付出什么太大的损伤,之前看上去怪异的行为都存着强大的后手。
这次艾先生依然没有猜到徐庶有什么谋划,但徐庶既然自己上了,肯定没什么问题。
于是他主动要求跟随徐庶一起出战迎接天子,徐庶也大喜过望,甚至公开给杨定等人夸耀艾先生的勇气。
“腾飞是我的好兄弟,他……他,他什么来着?”
“跟我认识很久,强的不可思议。”
“对对,他跟我认识很久,强的不可思议。
我们两个那是秤不离砣亲密无间,腾飞就像我的化身一样。”
“怎么说话的呢?
我分明才是咱们军队的精神领袖!”
“对对对,精神领袖!我军可以无我,但不能没有腾飞!”
要不是认识艾先生很久,众人简直就把徐庶的话当真了。
徐和、高顺、李典、曹性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知道徐庶到底在做什么。
说实在打仗也不怕,冒险也不是第一回了,但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徐庶非得把艾畜带着,这次为了等他还浪费了十天。
带着他有屁用啊,一路上浪费粮食还恶心人,跟他在一起不是严重影响全军战力?
陈群本来也觉得逆流进攻大阳这个方案实在是太扯了,他不想跟着徐庶去送死,可见艾先生和孔融都一脸风轻云淡地表示没问题,他也有点心动,好奇地想要去看看怎么回事。
当然,艾先生和孔融也没多谨小慎微,他们的坐船周围有曹性、戚寄率军护卫,船上还有典韦在身边。
典韦确实是让人很有安全感,这让众人都信心大增,艾先生和孔融也谈笑自若,尽显高士风采,让人非常
“小豨,你不去吗?”艾先生问自己的前头号小弟昌豨。
昌豨笑着摇了摇头:
“刘使君有令,让我等各自率军留守,帮吕将军看守后路,此番不能追随艾先生建功了。”
艾先生撇了撇嘴,不屑地瞪了一眼远处的刘备,心中又多了一丝不满。
哼,吕布这个人奴性也太重了,居然把自己后路交给刘备。
这是不是有病?
不过不要紧,跟我等着瞧吧。
蛆庶这次的战略只要能把小皇帝抢到手中,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我这就以刘备的名义把小皇帝身边的人全都突突了,我看他们还能怎么办!
最可惜的是没有忽悠几个刘备手下的狗腿跟我一起去啊,要是能把关羽、张飞、赵云忽悠过来就好了,可张飞这次守家,关羽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赵云又……赵云还是算了。
他不怀好意地目光惹来了曹真的凶狠的目光凝视,艾先生无奈地将目光挪开,暗骂这个鳖孙斗仗云势,以后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也弄死。
徐庶军众将已经准备妥当,共计大小船只三百艘,李典任辅军校尉,率军在全军最前方率领精兵三百为先锋。
艾先生这次有秘密任务,心虚地不敢跟徐庶在一条船,于是自己率领戚寄、曹性、陈群加教导团约千人为后队,加上两位大儒孔融典韦居全军最中。
徐庶自率精兵五千,另率高顺的陷阵营千人,又从刘备手下借来了曹真,看护粮草为全军殿后。
说起来他们这次的辎重也不算少,但要是发动一场大战役肯定是不够的。
麹义杨定都判断这次要么是速战速决,要么是……抢!
没办法。
春耕刚开始,你指望弄出点啥来?
因地就食几乎是唯一的选择,不这么做才是失了智,要活活饿死前线的将士。
“哼,徐庶也终于开始抢了啊。
在兖州的时候还约束兵马不许抢掠,哼,我看你们这次还能作甚。”
“大人的事,孺子休要插嘴。”曹性笑嘻嘻地道,“徐将军用兵,哪是尔能知晓的?”
麹义暴怒,但谁让他之前赌输了被迫认曹性当了义父,他恨得牙根痒痒。
此番抓住机会,他非常想赢回场面,冷笑道:
“我料此番,徐元直定无功而返!你敢不敢跟我再赌一把?
若是我赢了,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如何?”
曹性喜滋滋地道:
“行,再赌!我赌徐将军此番定然大获全胜!定能接回天子!
哼,要是我赢了,我得再加一辈!”
麹义恨恨地咬紧牙根:
“好,赌了!”
两人击掌为誓,都是目露凶光,两个人现在都是一个念头。
哼,我们这次赢定了。
众人忙碌的时候,吕布和徐庶走向刘备的军营,刘备带着鲁肃、赵云、诸葛亮一起迎出来,送曹真出发。
曹真年少失去父亲,之前跟曹操又分别,好不容易有了师父,真是片刻都不想离开。
可这毕竟是军令,他的志向是成为一个勇不可当的名将,这次能跟在徐庶身边学习是个难得的机会,他也只能从命。
这会儿小胖子的脸上哭的两行泪不断,见吕布和徐庶过来又飞快地抹泪,结果手上动作太快,居然结结实实给了自己眼睛上一巴掌,这下哭的更厉害,更情真意切。
“呜呜呜,刘使君,师父,徒儿之后,之后一定会奋力杀敌,早日建功,不负教诲。”
徐庶满面春风,微笑着安慰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人,让徐和高顺二人带着他先上船。
之后,他冲刘备点点头,又把目光投向了刘备身边那个高大俊朗的少年人。
他轻摇羽扇,自信而镇定地看着徐庶,两人目光对视,尽管没有说话,却都露出了坦然安宁的笑容。
吕布冲刘备稍稍欠身,肃然道:
“刘使君,这次大战,有劳使君厮杀了。”
刘备收起笑容,认真而严肃地道:
“天子乃社稷脸面,现在沦于贼手,备为汉室宗亲而不能救,实在是惭愧不已。
温侯骁勇,首倡义举,无论从前如何,此番迎接天子,温侯拳拳之心天地可证,而先登雒阳,恢复民生,收拾船只殚精竭虑,种种行迹刘备也是看在心中。
忠臣论迹不论心,温侯腰悬玉玺,日夜为天子奔波,诸事种种备都看在眼中。
若能与温侯并力杀贼,实乃刘备之幸。
将军以大事所托,备敢不尽死?待接回天子,备愿与将军痛饮美酒,再叙今日之功!”
吕布心中一热,忍不住鼻子一酸。
他这些日子纠结焦躁,甚至与徐庶都生出了一些嫌隙,就是因为天子否定了他大汉纯臣的身份。
尽管徐庶以天子身边有小人给暂时圆了回去,可想到天子怀疑自己的忠诚,吕布辗转反侧,甚至对自己的动机都产生了怀疑。
毕竟吕布也知道自己以前是个什么德行。
把天子劫到长安他有功,烧了雒阳他有份,老刘家的皇陵和公卿墓不知道被他考古了多少座,之前刘备等人抢玉玺的时候他还带着人来堵截徐庶回程之路。
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摇身一变就是大汉纯臣,吕布自己都心虚,他手下的人听了都忍不住笑场。
而此刻,终于有个足够有分量的人承认了。
刘备不仅是一方诸侯,更是汉室宗亲,他承认吕布是大汉纯臣,就像孔融承认典韦是再世大儒一般有足够的分量。
吕布感觉许久的悲愤、委屈、痛楚终于有人知晓,他不畏惧皮肉痛楚,此番心伤稍稍缓解,他居然抑制不住眼泪横流,赶紧低头抹泪,沙哑着声音道:
“我想起还有军务,先走一步,元直说……”
说着,他踉踉跄跄转身离开,刘备莞尔一笑,又把目光投向徐庶。
“元直。”
“在。”
徐庶笑吟吟地看着他身边的鲁肃、赵云、诸葛亮三人。
“元直保重,决不能随意舍命拼杀。”刘备酝酿半天,最后也只说出这一句话。
徐庶微笑着点头道:
“有劳使君惦念,徐庶任性,此番要累得使君入局厮杀,实在惭愧。”
鲁肃笑呵呵地道:
“元直此法,甚和莪与使君榻上之策,肃先谢谢元直了。”
赵云也微笑道:
“冲锋陷阵,本就是赵云本分,元直此谋,赵云甚慰。”
徐庶的目光停在诸葛亮的脸上,这位他历史上的好兄弟轻摇羽扇,脸上显然有点苦涩,但他还是说道:
“元直放心去,此间诸事,亮……尽力而为。”
有诸葛亮,徐庶才能放心执行自己的计策。
虽然画策之人是贾诩超过之前徐庶的预料,不过徐庶一时也找不出更厉害的人了。
既然如此……
“拜别使君和诸位兄弟了。”
“保重!”
“保重!”
徐庶行礼,大踏步地转身而去,刘备等人站在原地并不相送,看着徐庶的身影慢慢变小,然后渐渐消失在船上。
吕布和宋宪一路送到水边,宋宪看着徐庶上船威风凛凛的模样,也多少有点感慨,忍不住念道: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哎呀……”
吕布飞起一脚揣在宋宪后背,宋宪嘭地一声落入水中,掀起一片大浪。
刘备等人笑着摇了摇头,虽然离得远没听见宋宪说什么,但想来此人又是嘴贱。
“哎,这个宋令法,是如何活到这般年岁的?”鲁肃嘟囔着抱怨道。
众人正待散去,刘备却听得背后响起一个沉重的声音:
“足下可是徐州牧,刘使君当面?”
刘备一回头,只见一个身材矮小黝黑的汉子正面色郑重地看着他,轻轻点头道:
“正是刘备,足下是?”
“是就好。刘公留步!”那人寒声道,“天子蒙尘,还请刘使君奉诏讨贼,救天子于水火。大汉兴衰,全看使君一人抉择了。”
“贼为何人?”刘备下意识地问。
那人大声道:“吕布徐庶罔顾天恩,皆为汉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