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律师看她眼热的盯着前面的大香炉,只当她在睹物思人,怀念她太爷爷。
正想要不要出声安慰她两句的时候,却有一道声音在旁边先喊。
“方律师,你来了。”
声音热切,似乎是期盼已久,可算把人给盼来了。
宣夏跟着方律师的视线,一起看过去,然后就看见个魁梧身量的……道士?
对方穿着一身蓝色斜领的短款日常道装。
但除了这身衣服外,哪里都不像个道士,不论脸还是身材都更适合当保镖。
因为就连一张脸,也写尽了正气悍然。
“哦,小李啊。”方律师笑着招呼声,然后转头对宣夏介绍,“这是小李,李昕泽。”
难道这位就是支撑观内的顶梁柱?
宣夏重又打量,实在跟她想象的出入太大了啊。
就着宣夏打量人的时候,对方已经快步到了跟前,澄澈的视线也回看着她。
下一秒,咧嘴笑的爽朗,“这位就是宣小姐吧?”
宣夏回了句“你好”,正想着下一句该先说什么。
对方已经热情的交代起来:“宣小姐长途劳累。秦先生正在招待善信,怕是还要说上一会儿话,让我来招待宣小姐先上后院坐坐。”
宣夏抓了个重点,“秦先生?”
眉毛都皱起来了。
谁?哪个秦先生?
“哦,就是秦道长。”方律师在旁做补充介绍,“就是我之前对你提起过的……”
那根顶梁柱。
宣夏:“……”
好好一根顶梁柱,怎么偏偏就姓了“秦”这个姓!
因为一些个人原因,她现在并不喜欢“秦”这个姓。
方律师提醒完,顺着李昕泽的话,也对宣夏说:“既然秦道长还在忙,宣小姐,那我们先去后院吧。”
***
步入长生观后院,仿佛又到了另一方世界。
没有游客的到访,后院只剩下幽静古朴。
院门旁连接前院的墙边堆围着一圈嶙峋怪石,一丛婆娑秀丽的观音竹自怪石后蹿出,绿翠翠的招人。
整座后院只有几间厢房式样的建筑,是起居室、厨房和杂物间一类的生活场所。
脚下铺的青石板路,就这么一路从院门口蜿蜒铺至房舍门口。
细看的话,颜色差别有点像太极圆盘上的那条分割线。
宣夏正在四下打量,她很小的时候应该来过,但年月实在太久,她找不出一点熟悉。
引路的魁梧男李昕泽指着前方的屋子说:“宣小姐,那是宣老先生的卧室。”
进入后院前,方律师已经将这个李昕泽的身份介绍给了宣夏。
别看他穿着一身道服,但其实就是个工作服。
他的正职是那位秦道长的保镖,也因为秦道长的关系,现在在观里兼职打杂。
这也是为什么他喊秦道长为秦先生的原因。
宣夏听后,心情甚为复杂,至今没完全消化。
不过在李昕泽指出房间后,她很快把那些复杂心绪全数翻到后方,顺势看去。
屋子大开着门窗,阳光投射入内,照着室内物件反馈出一份厚重的年代感。
“我进去看看。”宣夏说。
自然没有人阻拦。
宣夏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索踏入了自家太爷爷的卧室。
屋子简单,一如在外面看到的模样,充满了年代感。家具都是老物件。
不过除了家具这些物件,并无她太爷爷的私人物品,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全收走了。
房间显然是有人一直在打扫,处处都透着整洁,一应物什摆放的也整齐有序。
被褥枕套换了新的,只是这式样花色,怎么这么嫩呢。
难道还有小姑娘来住啊?
此外,最惹人注目的就是室内占了一面墙的古式样书架。
书架上密密地码放着各种笔记本,从上到下,几乎把整个书架给占满。
宣夏好奇地抽出了一本,刚要翻开,就听李昕泽熟络的解释。
“这些都是宣老先生的笔记。一部分是他记下的事,一部分是前人笔记,宣老先生整理的。”
宣夏点点头,随意翻开一页。
[又入梅雨季,徽州梅家那几个小辈又念叨不太平,来了几封信后还特意派人登门。这事本不该我掺和,但他们已然如此心诚,也罢也罢,规矩松一松,先去看看……]
……
这篇应该就是她太爷爷记下的事。
但怎么更像一篇志异小说呢?
就她看的这一页,主要说徽州有一家姓梅的,有几年时间,每到梅雨季节时,家里老祠堂总会发生怪事。书页上写着,应该是行了煞。
这个梅家呢,是祖传的玄门之家,可惜啊子孙们一代不如一代,老祖宗的本事都学不上手,越处理越糟糕,最终实在无能为力,然后就求到了她太爷爷头上。
她太爷爷原本碍于规矩是不打算去的,可梅家人心诚,他又念在旧交情就去了,这一去就发现事情棘手,不过她太爷爷还是勉力搞定了。
随后就是详细地叙述了那梅家到底是行了什么煞,他老人家又是做了哪些事,如何化解的这煞。
步骤更是精细到宣夏一看就会。
……
宣夏打小就知道她太爷爷异于一般人,中年出家做了道士,也不是一般的道士。
但她太爷爷出家后便孤身来宁州建了这座长生观,并常住在此,几乎与家里断了联系。
所以到底多不一般,她也不是很清楚,家里也从来不提。
她只知道她太爷爷算命准,她的出生,乃至她从小到大的几次选择节点,都会得到他的指点。
现在看完这篇笔记,宣夏有一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不免出神地想,难道太爷爷的不一般,就是在这方面?
手下则又翻过了一页。
-
宣夏一连翻阅了数篇。
这笔记里的新世界就像只炫目绚丽的万花筒,流星飞坠般把宣夏勾的不行。
期间方律师几次问宣夏要不要坐一坐,他还是担心宣夏看起来病歪歪的模样。
但宣夏都摇头表示不用,他也就不再打搅她,在一旁跟那个李昕泽轻声交谈着什么。
直到她就着一个姿势看累了,抬起头想休整下,方律师忽然来了句,“秦道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