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行走在山川江河之间，种种异力自四面八方而来，融入体内，举手投足，便有澎湃的力量激荡，似能摧山倒海，摘星拿月。

不知何时，一名看不清面容的中年人出现在他身侧，语气亲切温和：“想要这种力量吗？”

赵玄微微张嘴，“想”字几乎脱口而出。

猛然意识到不对的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然而，脑海中说“想”意念越发强烈。

“铛”的一声。

清脆明朗的铜鼎声在赵玄脑海中响起，略微迷茫的眼眸，瞬间恢复清明。

耳边传来火神鼎器灵的提醒：“你小子醒醒，这是幻境，不是真的。”

赵玄下意识内视，只见火神鼎将他为数不多的火行灵力、太阳真火罩住，只留火行真气在外。

眼前场景，林中野鹿食草，遭到猛兽猎食，虫儿啃食树木，又被鸟儿叼走。

水中的大鱼追逐小鱼。

纤毫毕现，无比真实的画面，居然是幻境？

赵玄心头一震。

这便是大宗师的手段吗？

他想了想，没有拆穿。

免得遇到个小家子气的大宗师，恼羞成怒杀他灭口。

旁边中年人忽然笑道：“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老夫并无恶意，你所看到的一切并非假象，而是一门武学练到极致，显露出的画面。”

有点意思，高位宗师尚需要十息才意识到假的。

区区地煞境，只用了三息。

他看赵玄的目光，越发满意。

赵玄小心问道：“前辈所言，可是天阶武学？”

“天阶绝品，不比你真武门的镇派绝学差。”

中年人平静的语气下，隐藏着淡淡的傲气。

下一句，却是石破天惊：“你可愿承继老夫衣钵，学这门《山河寰宇诀》？”

赵玄怔了怔。

他曾多次向天枢峰主谋取的镇派绝学，就这样摆在他面前？

转而给了自己一巴掌。

没出息，陷入幻境都只想着镇派绝学，咋不敢大胆一点？

脸上的疼痛，让他再次陷入困惑。

中年人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眼前画面一转，变回湖边。

“是真的，老夫没骗你，亦没必要煞费心思诓你。”

这泼天的富贵，竟是真的？

赵玄脑海千转百回，拱手一礼，神色认真：“承蒙前辈厚爱，晚辈今日可以为了一门天阶绝品功法背叛师门，转投前辈门下。”

“他日便会为了别的，而背叛前辈。”

“此等小人行径，怎配承继前辈的衣钵？”

他相信对方没有骗他。

但天下岂有免费的午餐？

尤其他刚赢了对方孙子，抢了琅琊福地的名额。

“老夫相信你不会。”

中年人十分笃定说道。

“前辈，当着在下的面，蛊惑劣徒改换门庭，未免有失风度。”

却是天枢峰主从幻境中醒来，面露怒色说道。

中年人淡然道：“在真武门，他学的是寻常天阶武学，教他的是宗师，所拥有的资源，在同辈中，排不进前三。”

“在谢氏，他练的是世间最顶尖的武学，大宗师亲自教导，整个南晋的资源为他所用。”

“你作为他的师父，若是真的疼他，为何阻拦他奔赴更好的未来？”

“以他的天赋，值得更好的，何以用世俗捆绑他，不让他多一個选择？”

这些话，不仅说给天枢峰主听的，更是说给赵玄听的。

天枢峰主脸都气绿了，不服气道：“在下师伯不比前辈差，真武门源远流长，传承和底蕴比谢氏只强不弱……”

中年人打断道：“张真君会收他为徒吗？”

“可老夫会。”

一句话，把天枢峰主后面的话全堵了回去。

他不禁看向赵玄，面露忧色。

谢氏大宗师开的条件，太令人动心了。

若年轻个四十岁，他都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更遑论喜欢贪小便宜的赵玄？

赵玄偷偷卜了一卦，却显示没有结果。

但冥冥中提示，让他不要答应。

他微微躬身：“承蒙厚爱。”

虽只有四字，但拒绝之意明显。

天枢峰主眼神明亮，眸中喜色几乎要溢出来。

他竟然拒绝了？

不愧是他的弟子。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拜入掌门师兄的宋元桥，喜悦散了大半。

真武门掌门固然尊贵，可与执掌南晋的谢氏大宗师相比，却差了几分意思。

拜入他门下几个月的赵玄，竟比他从小养大的宋元桥更为有心。

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谢氏大宗师似乎没料到赵玄会拒绝，沉默半响。

忽然笑道：“小友品性高洁，老夫对你更喜爱了。”

“无需改换门庭，老夫用《山河寰宇诀》，换你手上琅琊福地的名额如何？”

琅琊福地的名额，能比得上一门天阶绝品武学？

尤其是名额不止一个，而是三个。

赵玄根本不信，正欲拒绝，一根迸发流光的手指，朝他点来。

“前辈手下留情。”

天枢峰主大喝一声，长剑出鞘，被谢氏大宗师一只手压了回去，整个人面目扭曲，却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一缕流光没入赵玄脑门，一段口诀出现在他脑海。

“你受大宗师境强者传授残缺神类功法《山神地祇诀》。”

“山神地祇诀：0/100。”

“方向1：山神，可吸纳地气，与一座大山融为一体，练至圆满，可成为一方山神，因法门残缺，神格不全，易被练成化身。”

“方向2：地祇，可吸纳地气，与一方土地融为一体，练至圆满，可成为一方土地，因法门残缺，神格不全，易被练成化身。”

“方向3：地缚灵，可吸纳地气，若无法炼化，地气冲击之下，会渐渐失去理智，成为受他人控制，占据一方的地缚灵。”

提示一出，赵玄猛然惊觉，在心里破口大骂：老而不死是为贼。

什么狗屁天阶绝品功法《山河寰宇诀》，这分明是神类残缺功法《山神地祇诀》。

对方传他，是想把他炼化分身，或者傀儡。

堂堂大宗师，竟使这种手段害他？

就因为他切磋赢了对方孙子？

谢氏大宗师摆了摆手：“罢了，不换名额了，送你了。”

若非脑海里的提示做不得假，听这话语，赵玄还以为对方是什么仁厚前辈。

他小心隐藏异样的情绪，笑道：“谢前辈赏赐。”

谢氏大宗师温和笑道：“不必谢，你若修炼有成，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可过来问老夫。”

“去吧。”

召赵玄来，只为传他这门功法。

如今目的达成，挥手送客。

赵玄再次道谢。

师徒二人离开后，谢氏大宗师脸上的温情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

“灵运身具大气运，此子既然能胜过他，哪怕取巧，亦证明其气运雄厚，符合神仆要求。”

“没人能抵住天阶绝品功法的诱惑，当他开始修炼《山神地祇诀》，实力突飞猛进一段时间，开始停滞不前，必然回来找。”

“多一神仆，我亦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天神教大萨满，等你渡江，老夫定然给你一个惊喜。”

……

出了竹林。

天枢峰主立刻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门功法，你先不要学，等你师伯祖看过再说。”

他亦是老成之辈，谢氏大宗师的手段太粗糙，太过可疑。

“什么功法？”

不久前勾连火神鼎器灵，将那段记忆祛除的赵玄，疑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