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星燧大陆,遍地的病患伤患让她练手和试药,看病治病的技能不比炼药逊色。
像把脉这种脉诊技术虽然落后,但也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如黑衣男修这种言辞刻薄、防备心重的患者她见过不少,虽觉得晦气,如果对方给得太多或对方修为比自己高,连结界都压制不住的话,她也会很识相。
说她欺软怕硬、势利眼啥的,都行,反正她不能让自己吃亏。
给男修把了脉,第一次的诊断结果让她不是很相信。以为是自己刚才治那位伤患耗费太多精力,诊错了。于是先暂停缓一缓气,然后继续脉诊。
外边的奔跑声越来越近,在她第二次诊断结果出来的同时,身后扑啦——
一条鳞片银白的巨蟒扑入结界,那庞大的身躯狠狠砸在地面,震感强烈,如地动山摇。在这种情形下,她思绪凌乱地放开对方的手,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小修才疏学浅,尊驾似乎身受两剑,一剑在肋下,一剑在手臂。身上并无中毒促使伤口无法自愈的迹象……”
说白了,如果他真有本事活了上千年,这种剑伤想要自愈不过是瞬间的事。
就算他这人比较怀旧想顺其自然,那在外边走几圈的工夫也能愈合。甭说他这种活了几千年的怪物或人,哪怕是筑基修士,躯体的自愈能力也比凡人强。
时间长短的区别而已,何须找药师?
黑衣男修沉默:“……”
而在她跟患者沟通的时候,那条扑入结界的巨蟒扑籁籁地褪去庞大的身形,体型在严重缩水的过程中逐渐现出一道人的躯体。
别误会,他就是一条蛇。
当年吞噬美人蛇妖丹的那位白衣美男蛇,他叫白六郎。即便吞了美人蛇的妖丹,他依旧无法达到六阶圆满晋为七阶。此事众妖皆知,故戏称他为白六郎。
至于他真正的名字,无人知晓。
六阶也是大妖,能长期保持人形。在桑月长驻森林之后,他时常以人的姿态借故前来与她闲聊,想试探她是否知晓妖修晋阶的途径。
他一个妖修,向人修咨询妖修晋阶的途径,这明显是急糊涂了。
对于好学的妖修,她并未戏耍或误导人家,仅说了自己熟知的各类妖物入世修行必定选择日行一善的事迹。并且表明那都是人族话本里编的,虚实不明。
到底要不要这么做,得看他自己的选择。
大妖就是大妖,说走就走。
他离开自己的舒适圈入世修行之前,曾到她这里告别。生怕他涉世未深被捉妖师给逮走一锅炖,她传音给梦娘子征得同意之后,把云琼楼的位置告诉他。
让他入世之后,先到梦娘子那里上上课或者打几年工,等熟悉人间的风俗习惯再独闯江湖。
他在人间的名字也叫白六郎,在梦娘子那里熬了三十余年才离开云琼楼。梦娘子出身妖界,一生下来就是人形,无需修行,她的建议对白六郎作用不大。
但在云琼楼见识了人间百态,他乐不思蜀,不愿重返森林继续清修的寡淡日子。
桑月偶尔在外边遇到他,发现他身上多了几分人气,甚至比她还要世故。他在人间的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她没问。个人道行各自修,所造因果各自了。
不过,近些年他倒是回来过几次。
估计受了挫折,回来把她当作知心姐姐聊了几回,之后又出去。好歹是六阶大妖,像今日这般狼狈恢复原形逃回舒适圈的,她是头一回见。
这次除了他,身后还跟着几条尾巴。
看到五位正气凛然的捉妖师出现在结界前,桑月懂了,这小子终于被捉妖师盯上了。不知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竟让五位高阶捉妖师冒险追入林中围剿。
可他们身上的杀气太重,进不了结界。
几次三番试图闯进来,愣是扑了个空。她的九龙阙附生法器设定在三级防御,能听到外边的动静,内外的风景互相看得见,但杀气太重的人或妖进不来。
杀气太重,结界的防御机制分不清这是否针对她的,被一律隔绝在外。
结界内,桑月看着那些捉妖师轮番祭出法器试图破坏结界,几次无果之后,她就不再关注了。注意力重新回到黑衣男修身上的伤,等他解释。
至于白九郎,他一进来就赶紧吞了一颗丹药保住心脉,现已陷入昏迷。
有性命之忧,但还能撑一会儿。眼前这位黑衣男修杀人不眨眼,喜怒不形于色。正邪未明,她不敢让白六郎插队。
黑衣男修的帽兜微晃,似是瞅了白六郎一眼,然后又转过来瞅着她,温声道:
“他的情况比我严重,不如你先给他治?”
“为什么?”桑月皱眉,“你的情况很棘手吗?”
“倒也不算。”只是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她的质疑。
“那就先给你治,”桑月不再废话,起身到旁边的药柜里取药,“既然你不方便道明原由,我便按普通的剑伤给你治,可好?”
“好。”黑衣男修的性格随和得很,道,“先付后治,还是……”
“三枚中品灵石吧。”桑月拿着药过来。
本想免费的,她始终觉得此人高深莫测不是好相与的人物。又怕被他误会自己是在施舍,抑或嘲笑她势利眼,然后找个理由把她灭了当酬谢岂不亏大发了?
她身中神咒,死不得。
且刚刚得到天元石,还未来得及把阿满唤醒,绝不能糊里糊涂被人灭了。
“我没有灵石,也没有法器、灵植。”
“……”总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妙,桑月故作镇定,泰然自若地给他上药,一边道,“要不你给我讲个消息?什么内容都行。”
她的付款方式尽人皆知:灵石,或以物抵资,或给她说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我给你说说青云仙域的事?”
“……”没兴趣,她就一小小金丹,连星燧大陆都混不开,哪有机缘攀到上界去?“也行。”
她不想听上界的消息,但想赶紧送走这位正邪未明的大能。
“看来你不想听。”虽然隔着宽帽沿,她的不以为然仍被他有所察觉。
“无妨,你尽管说。”隔着衣物,把药剂渗入伤口并加速催化,“万一将来用得着呢。”
他的伤势太轻,一瓶药剂就能搞定。
生怕他以为自己不重视,所以用了两瓶,以致伤口瞬间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