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走,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选择不进来,可惜,这世上没有重新来过。
所以,我还是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陈美爬出来,一身白色的连衣裙。
瘦小,浑身湿漉漉的,就像才从水里钻出来,眼神空洞的望着虚空。
我之前早就检查过了,身后绝对没有东西,他没有看我,却一晃一晃的向我走过来。
直到站在我面前,才缓缓伸手,戳在我眉心。
“混蛋,你想干什么?”我心里在呐喊,可根本没喊出声音。
秃头和尚那个混蛋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还不来救我,我就快死了。
也不知道死后能不能回到三千年后,打个商量不行吗?你恨的是村子里的人。
就算连这些所有见死不救的人都一起恨上了,可我是从未来来的啊,我真跟那两个和尚没关系,我们不是一起的啊喂。
我脑补了很多,但其实也就是一瞬,跟着,眼前一阵晕眩,突然进入一种很奇怪的状态。
为什么要说奇怪呢?因为我竟然找不到自己了,又不是之前在陈美身体里的状态,能借助她的眼睛看一切。
可以跑可以跳,就跟重新经历了一遍似的,以至于回去之后,我还一度出不来,恍惚自己就真的经历过一样。
但现在不一样,我低头看了半天,没有,想摸摸手,脸,也是什么都没有。
“不用找了,这是在我的鬼域里面,进来的只有你的意识。”
低着头,一晃一晃出现的陈美,还是没看我。
我心一颤,只是意识,那我要怎么逃?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我反而冷静下来。
“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我们过来本来就是想要找她,帮她,“你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你知道我死后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根本没理我说了什么,自说自话的抬头。
我连个身体都没有,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她是在看我,明明很平淡,可我就是知道,她生气了,好凶啊。
“那之后,怎么了?”心里吐槽,可嘴上还是认怂的如她所愿,问了出来。
“那之后……”陈美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双手捂着脸,可惜鬼是没有眼泪的,她哭不出来。
我做梦都没想到,死亡根本不是终结,所谓的祭祀之后,才是真正的可怕。
她被绑着块大石头,装进特制的木筐,沉到村后的河里。
“村后没有河啊。”我们就是从村后过来的,那有条很深很长的坑,但半点水都没有,甚至都已经开裂了。
地下还黑乎乎的,就跟被石油完全侵染了一样,我心里也是很奇怪。
不过闻着并没有石油的味道,既然是有异常,秃头和尚当然第一时间就检查过了。
那里也没有阴气,连残存的都没有,可陈美却说,那里就是那条河。
“怎么会没有死过人呢?恶魔要以血肉喂养,只靠村长一家怎么够?
而且村长家在我之前,也没有人死,这个村子从根子里早就坏了。
只是没有人知道,那就是干净的。”
河不知道被什么镇着,没有灵魂能再活着离开,都被恶魔吞噬了,当然就没有阴气。
“那你……”怎么还没有消失?我怕她误会我的意思暴走,后面的话又知趣的吞回去了。
她苦笑了下,“因为我是祭品,怎么能这么轻易当食物呢。”
她的灵魂被禁锢在尸身,无法离开,日日夜夜被鱼虾啃咬,怨气不断积聚。
不知道过了多久,村子里的人又来了,把木筐拽上来,她还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哪怕魂飞魄散也好,只有经历过那种痛苦的人,才知道彻底消失有多么幸福。
但是没有,他们并没有就此放过她,而是把她又拉出来,放回那个藏身的酱菜缸里。
“他们还把母亲带来了,她死不明白,他们用她的血肉,把我泡起来。”
她说的平静,我却一阵阵干呕,对我们而言,她是恶魔的主体,做了很多坏事。
但她自己也不好过,百年过去了,她一直被困在酱菜缸里,甚至不知道村民都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我的力量好像失控了,我知道有什么不对劲儿。
可我出不去,我也不敢出去。”
陈美说完,就放下双手,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我整个人都懵了。
这跟我们预想的不一样啊,难道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她吗?
“你真不记得那些人怎么死的?”她现在是恶魔的主体不会错。
她坚定的摇头,我只能换了种问法,“那你恨他们吗?希望他们死吗?”
“希望。”她的眼神第一次有了情绪,“他们怎么可以不死。
所有有罪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不是吗?”
我差点就点头了,可还是忍住了,“可别人呢?不是村子里的人,只是路过这里呢?”
我隐隐有个猜测,她的力量应该是因为情绪造成的,之前村民做的那些事,都是被恶魔给骗了。
他们亲手用怨恨,制造了一个新的恶魔,最终害死了全村的人。
我不是圣母,那些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的确有罪,就算有无辜的。
现在也都死了,我奇怪的事,她的怨恨听起来跟村子外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为什么我们也走不出去?
“怎么会没关系?”陈美皱眉,困惑的看着我,“来了村子,为什么不救我?”
“不是,他们可能并不知道这件事,也没发现你的尸体,毕竟你已经死了。”我试图讲道理。
她却突然凶起来,“那就留下来,直到发现为止,我不无辜吗?
凭什么无辜就可以不用死,他们凭什么那么好命。”
天上突然飘起雪花,风也开始微微吹动,我刚抬手,手指就被割出道道口子。
这些根本不是普通的风,是陈美的疯狂和恨意,我连血都顾不上擦,一动不动。
丫的,一动就被分尸,这要怎么打?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一些,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道理是讲不通的。
“那你想怎么样?我现在看到你了,你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