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承认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刻，真的是傻掉了。

我现在这具身体的身份是莫桑没错，但莫家不是已经不认她了吗？还特意昭告天下。

满朝文武都知道的，没成仇还是因为王上表现得英明，就算下旨封后，那也是对莫桑的恩典。

这样一来，天下人要怎么看待莫家？嫌弃的时候丢弃，得势了就找回来？

莫家百年荣光，不就彻底蒙尘了？我狐疑的看着林轩。

“是你给王上出的主意？”

王上忌惮莫离，忌惮整个莫家，但还不屑于玩弄这种小手段，这很像林轩会做的事。

我调整之前对她的判断，她其实没有那么难猜，相反的，格局很小，最大的优点也就是她还有自知之明。

她知道图谋的太多，最后只能连命都丢掉，“你是向王上宣誓效忠了？”

不是简单的一句话，随口说说，王上肯定不会相信，“难道是血誓？”

就像她之前，在罗家老祖坟的时候，对我许下不会伤害，甚至不会还手的那个誓言一样？

要不是这样，我也不能这么顺利的就把她带回来，我皱眉想了一会儿。

还真就有可能是这个原因。

如果她说不想再回去是真的，那效忠王上的确没有什么，而且从头到尾，她的目的就跟王上没有抵触。

莺儿是罗家的老祖宗，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要帮着王上，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过了。

“你只要顺着这个路线一直下去，一切就都不会改变，罗昊辰就有机会得到整个罗家。

甚至是玄门的领导权，对吗？”

罗家的野心我并不完全清楚，但肯定不小就是了，林轩攥紧茶盏，看着我，点头。

“你都猜对了，但别这么看着我，我一直都说过，我是为了浩辰。

那怕他现在并不需要，我也不打算再回去了，但这一切也不会改变。”

“那我呢？”为什么一定是我？还有，我更关心，她跟王上的约定里，还有什么提到我，而我现在不知道的。

“你？”林轩有点吃惊，“你是作为莫桑，还是乔桑再问我这句话？”

这倒不是在计较了，她是在告诉我，针对这两个不同的身份，会有完全不同的态度，和结果。

我也是愣了一瞬，我就是我，那怕换了个外壳，但心里的认知，从来就没模糊过。

但在外人眼里肯定不一样，我是莫桑，但也是乔桑，甚至我都接受了这具身体也许永远换不回来的可能。

现在突然问我是谁。

我要怎么选择？这又是能让我选择的吗？我要说想做乔桑，难道能马上变回去？

王上从来没见过当初乔桑的脸，但他见过我啊，几年后，作为桃儿转世的我，还在王宫做了一段时间的宠妃。

现在至少还没遇到，可几年的时间过去的太快，到时候王上拥有了那个时候的记忆。

会怎么看待我？别有用心，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是乔桑。”没做选择的时候还不觉得，真要给自己一个定位的时候。

我就可以肯定，我只是乔桑，那怕未来危险重重，那怕我自己都不确定将来会面对什么。

但我的确是乔桑，一直在等待莫离的那个乔桑。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林轩也没有单纯的活到三千年后，可她是罗家人。

还是罗家的当家夫人，终究知道一些其他的东西。

“几年后，你要经历的，不会比我之前经历的更少。”林轩擦了下眼睛，“那你现在就什么都不需要想了。

好好做你的王后，积攒力量吧，要知道莫家……”

“王上，您不能进去，娘娘正在里面看病，许是很不方便，医官交代不能打扰，就连奴婢都不能在旁伺候。”

洛儿的声音很大，分明是在喊给我听的，我想问的太多，这个时候也不适合了。

“洛儿，本宫已经准备好了，让王上进来吧。”洛儿已经尽力了。

我当然不能真的让她去死，我开口了，王上又没见怪，内侍只是责怪了洛儿两句。

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洛儿也是机灵，王上进来之后，也忙跟了进来。

“主子，奴婢先伺候您更衣吧？”洛儿小步挪到我面前，提醒我还是先装病比较好。

毕竟刚才跟王上说了那么多，很容易让王上起疑，现在要是就这么什么事都没有了，才真是开玩笑了。

说罢，还小心的瞥了眼林轩，内里的意思就是警告她，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赶紧那手帕挡着，干咳了两声掩饰，脸都憋的通红。

洛儿竟然能想到威胁林轩，真是太可爱了，她怕是还不知道，这就是王上放在我身边的一双眼睛。

偏偏我还不能拒绝，“王上，请容臣妾告退片刻。”

不过我当然不能真的驳了洛儿的脸面，刚才跟林轩斗智斗勇，也是出了不少的虚汗。

脑神经都一蹦一蹦的疼，现在也真的是应该缓缓了。

王上突然过来，身后还没有莫离跟着，这是都明示暗示过了？他们谁输谁赢？

我这才发现我还挺矛盾的，莫离输了，我自然是心疼的，可如果王上输了。

他就是带着怨气来的，这股无名火势必要烧到我身上，王上看了我一眼，挥手。

我赶紧下去。

但也不敢真的耽搁太久，烹茶什么的是肯定来不及了，我只能灌了两口凉茶。

洛儿不赞同的岑了我好几眼，“女子最是要多注意，娘娘如今这般贪凉，日后子嗣上如何是好？”

我心说凉茶都喝了不少了，在三千年后冰镇饮料，雪糕更是没少吃，还就不能子嗣了？

再说了，我现在子嗣容易，是要跟谁子嗣？可千万别告诉我是王上，这个笑话太冷，我有点害怕。

“无妨，我都喝了不少了，也不差这一点。”日后不多喝就是了。

“就穿那件吧。”

我可是怕了洛儿了，哪怕经过今天的提心吊胆，她也知道王上此番前来是要兴师问罪的。

可一直以来的本能，还是去给我选了最适合侍寝的，我都没眼看了。

赶紧先拽住另外一件，才解救了自己。

“方才外面有什么消息吗？”我跟林轩谈了这么长时间，御书房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洛儿一直尽责的守在门口，原是听不到别处的，但王上来了，那个内侍应该也跟随在侧吧？

他是林轩的人，之前已经提点过我一次，这回林轩本人就在我这儿，没道理什么都不说了。

可他还真就没说，我都有点不敢相信了，你确定吗？是不是你没看仔细？”

洛儿要拦着王上，注意力没有分散也是说得过去的，至于那个内侍没有找到机会提醒。

我只是在脑袋里过了一下，就直接否定了，不会的，在御书房外他都敢那么直白的告知。

更何况后来，只是给个眼神，或者手势什么的，能有多难？王上也没有留心他。

他是王上的内侍，就算是斥责洛儿无礼，也不算过错，但我刚才听的分明，那个声音可不是他的。

倒不是我跟他熟悉，就连林轩的记忆里，都没有这个人，更何况是我。

但他长得很年轻，而那个斥责的声音却有点苍老，底气不足，显然不是同一个人。

洛儿想了一下，还是摇头，“奴婢也特意看了他一眼，想知道王上是不是真的恼了。

也好给主子提个醒，但他根本没看奴婢。”

这就奇怪了。

难道是这之后又出了什么事？他暴露了？还是林轩还有一套能跟他单独联系的办法。

现在已经投靠了王上，所以要跟我割裂关系？我心里其实还是更倾向于这个原因。

“算了。”本来就是有更好，没有也没什么的，我也没有太过纠结。

只是提醒洛儿，以后要更留心提防这个人，“你是大宫女，要在身边伺候。

外面的事看不全面，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交代给蔷薇。”

蔷薇出事细致，我还是信得过的，“这个人不论说什么，都要立刻禀报给我。

还有，哪怕他说火要烧到这里了，让你们做什么，甚至是关乎我的性命的，也切切不要去。”

我总觉得他的暴露不会就这么算了，说不定今天说这些话都是有目的的。

洛儿不清楚，还以为他是向着我的，到时候难免不中计，我把事情说的很严重，确定她听进去了，才勉强放心。

转回了前面。

林轩跪在王上面前，正在回话。

说的都是跟我身体相关的，要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两个的心思，我怕是还真要感动一番了。

“王上关怀，臣妾愧不敢当。”我见了个礼，就坐在一边，莫离那边的事，我还有太多想知道的。

就连林轩，也是云山雾罩，我就想先把人打发出去，才好探王上的话。

“臣妾现下已经好多了，有王上的龙气庇佑，现下也用不着医官，还是让她下去吧。”

我给了林轩个眼色，不管我心里怎么想，也不管她知不知道，但表面上，我都是在替她解围。

王上笑着答允，“好，不过爱妃近来身体虚弱，孤也实在不放心。

这个医官还合用，又是爱妃亲手抓回来的，那就留在爱妃身边，随时伺候吧。”

“什么？”我连忙说不用，让林轩一直跟我在一起？确定不是放只狗看着肉包子吗？

好吧，这个形容不怎么好，但我现在的心里就是这样没错啊。

“怎么？爱妃不愿意？”王上挑了下眉，“爱妃刚才不是还说好多了，还夸医官医术高明？”

他倒是不逼迫我，还言道如果林轩得罪了我，那再有用也不能继续留在宫里，直接拖出去砍了就是。

我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活生生憋死，林轩都已经投靠他了，我不信他会因为我一句话就杀了。

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难道不是林轩真正的身份吗？他全都知道，什么医官都是借口。

假的，在场的三个人全都心里有数，还在这儿说的冠冕堂皇，到底是什么目的？

林轩谦恭的看着我，显然，她一点都不担心我会乱说，当然，就算我乱说，她也有自信可以活着。

这也侧面证明，我想的没错，“王上误会了。”

我自然还是要说林轩不错的，“可是医官医术高明，自然不能在臣妾这里。

还是在王上身边的好，也能更有用不是吗？”

为了达到目的，我不得不装出痴迷的样子，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臣妾得王上爱护。

王上日理万机，更需要有合手的医官贴身调理，至于臣妾，王上好，臣妾自然就好。

哪怕万一有个什么不好，王上还不是能随时遣了医官过来。”

哪怕偶尔有情况，但现在至少能先把林轩赶出我的宫殿，有敌人是一回事，但敌人成天待在眼皮子底下，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自认为借口找的不错，可惜王上还是不答应，温热的手指在我手背上摩搓。

我心里一颤，作为桃儿转世的时候，他的手指一直都有点冰凉，这算是天生的本能。

竟然也能改变吗？那这段时间有发生了什么，我对王上没有兴趣，可我对这段时间不能不谨慎。

真的是出了什么大的变故，跟我有关吗？

“爱妃这是在自谦？你是忘了，孤说过，要保你一世安稳。”

他还是坚持让林轩留下，否则就杀了她，我差点一个没忍住，就让他杀了好了。

不过关键时候还是忍住了，“既然王上关爱，那就这样吧。”

他说到底，就是已经决定了，而这整个王宫，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我让洛儿负责，给林轩找个离我远一点，偏僻安静点的地方。

“去吧，医官若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洛儿说，要是需要药物之类的，也都可以提出来。

但宫里繁杂，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来打扰本宫了。”

我就是不想见到她，又不能明说，可她自己总可以知趣吧？

还有，她是投靠了王上，王上也会保护她，但我们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

她能威胁我的东西，相同的，也可以拿来威胁她，林轩是不用担心什么，可她也忌惮被王上怀疑。

“臣遵旨，一切都听从娘娘的命令。”身为医官，她就是臣，不再是奴婢。

不过我仔细想了想，从最开始到现在，林轩的姿态都是高高在上的，她就从没把自己当过奴婢。

哪怕是在最初，作为乔桑影子的时候，也是有自己的姿态的。

等人都出去，只剩下我和王上两个人的时候，我才装作无意的提及，想要出去转转。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臣妾想要去太庙，为大周，为王上祈福。”

林轩先跟我提及，王上会封我为王后的事，就是在给我时间更改。

其实也是她心里有把握，觉得我什么都做不了，而她能做的都做了，算是让我无话可说。

时间有限，我想不出其他的借口，而且不管说什么，都能找到搪塞回来的借口。

我都能想到，更别说王上了，想来想去，还是祈福最有用，他总不能连大周的百年福祉都不顾了。

当然，祈福也有个坏处，那就是，王上随时都可以把我召回来，也是这样，他会同意的机会也才会更大。

“王上，臣妾无德无能，舔居贵妃之位，内心不安，还求王上允许。”

我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大礼参拜，为了不被他扶住，或者躲开，我特意避开了一些。

事实证明，我还是想太多了，他根本就没伸手，而是严肃的看着我。

“爱妃是真心的？”

我狂点头，当然是真心的，“请王上允许。”

“好。”他竟然没有一点搪塞，直接就同意了，我欢喜的爬起来，当下就要说点别的。

免得他有发神经，突然改了主意什么的，不过他一直没有这个意思。

跟我说了好些有的没的，心里就没有其他算计，相处的倒还算是融洽。

只除了……

他夜里不肯走，竟然宿在我身边这一点，我紧张的不行，洛儿进来铺床布置，倒是高兴的不行。

我都不想跟他翻白眼了，我几乎一夜没睡，浑身紧绷，他是王上，我是他名义上的贵妃娘娘。

做什么都不奇怪，好像不做点什么，才是不正常的，一直到天快亮了，我才勉强睡着。

他还真就没碰我，我都有点惊讶了，王上野心勃勃，不把女人放在心里我可以理解。

但按理说也只是不放在心里，可他为什么要这么约束，为难自己？

毕竟我没能力反抗。

“哎呀。”头好疼。

我懒得多想，结果好就行了，我醒过来的时候，王上已经走了。

洛儿捧着水，乐颠颠的进来，扫了眼床单，小脸就苦下来了。

“主子，这……”她一直在身边伺候，深知我和王上还没真的发生过什么。

我点头，“别乱说，王上这是关爱本宫，这件事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明白吗？”

她连连点头，“自然，王上对娘娘那是真的好，方才离开的时候还吩咐奴婢。

转告娘娘，以贵妃娘娘的身份祈福，不够庄重，还是以王后的名义，供奉天地的好。”

洛儿捂住小嘴，紧张的问，“王上是要封娘娘为王后的意思吗？

奴婢听说，大周与别处不同，不会轻易的封王后，哪怕终其一朝没有王后也没什么。

但只要封了，就只能有一个，不能废黜，不到死，就永远都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巴巴的说了很多听来的，全都是自认为对我好的消息，我倒是有点懵了。

感情还有这种命令吗？怪不得先王上想要弄死先王后，这些命令都是哪传下来的？

尊重女人？不会吧？

昨晚王上同意我的请求，我还以为他是真心的，敢情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不行。”

我绝对不能做王后，以前是因为莫离，现在是真的更恐惧了，不能废后。

这根本就是把命运，跟国运牵扯在一起了，林轩昨晚还有话没说。

“医官哪？你把她安排在哪了？”我连脸都顾不上洗，披了件衣服，就去找林轩。

洛儿还真是听话，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最角落的杂物房收拾出来，我都能想象得出来，林轩鼻子嘴巴一起气歪的样子了。

不对，杂物房我是没进来看过，但也听说过，那可不是一两个时辰能收拾出来的。

该不会，在林轩要过来的时候，洛儿就开始准备了吧？她连蔷薇的醋都能吃那么久，对于林轩跟我之前的这种小熟悉，肯定是暗搓搓的介意的。

“主子，奴婢有罪。”洛儿自己也不好意思了，跟我坦白之后，倒是不再掩饰这种小心思。

我笑笑，这还真是没什么，洛儿可以重用，我唯一提防的就是她乱吃醋，现在有什么不舒服就说出来。

反而让我放心。

“走吧。”

我也看林轩不顺眼，让她吃点苦头，免得以为投靠了王上，就真的能为所欲为了。

明明在我的宫里，我却整整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地方，她已经起来了。

“娘娘？”看到洛儿，林轩才收敛了嘴角的嘲讽，敷衍的行了礼。

“娘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她是医官，我又带着洛儿，总要有一个说辞。

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我随意的嗯了一声，打发洛儿去倒茶，上茶的时间太短，还远远不够，我又加了一句。

“昨天的点心不错，再做一点，本宫喜欢吃你亲手做的。”

现成的可不行，洛儿欢天喜地的跑开，我直接走进去，还有点杂物的味道。

东西也很简单，但还算整齐，“洛儿干活不错。”

这要是放在三千年后，妥妥的最佳老婆啊，听了我的点评，林轩不满的强调，“这是我自己收拾的。

你要不要看看她昨晚带我过来的时候，这里的样子？”

明知道她早就没有手机了，不能拍照，更不能随意更改时间线，但我还是不想随便惹祸。

“那就算了。”

不管是她勤劳，还是洛儿中用，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