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行进到这里，屏幕上的画面，播放到了男生为女生戴上戒指的瞬间，女孩微微侧头，视线却是看向观众席上那个有些狼狈的身影，她对着他轻轻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笑容……

张导再度点了点头，歌声在歌手的收放自如中，来到了副歌段落：

“我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

“只有伤心人才有”

“你最后一身红”

“残留在我眼中”

“我没有再依恋的借口”

……

歌曲的音调不高，但是那种羁绊被订婚礼斩断以后、伤心不舍的感情，却已然到位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张导的心中产生了一种紧迫感，不能再等了，还是得先定下来再说。

这首歌给人的感觉，除了契合主题以外，还有些陈旧的年代感。

而据他所知，孙礼为了体现自己的第一部电影制作不是纯粹的商业片的属性，还特意请了业内几个实力派演员担纲主演，故事线发生的时间，也刻意往前提了十几年，也是想打着年代感的幌子，赚狗血剧的钱罢了！

这歌比先前创作部金牌写得那首，还要更契合他的主题和电影整体的调调，因此，倘若被他听到了以后最先定下来，自己不得呕死！

于是，歌都没听完，赵导破天荒地直接喊停：

“行了，就这首了，赶紧打电话，告诉张主管，这首叫什么的歌？我们也要了！”

助理一边回应了句“曲终人散”，一边快速地在手机上切出拨号界面，视线瞄准创作部主管张亭的号码，拨了出去。

刚才听歌的时候，他也觉得这歌与主题非常契合。不过，歌曲都没听完，赵导就直接拍板，这……会不会太急了些？

但他只是個小助理，自然是唯导演的命令唯命是从。

“嘟嘟……”几声忙音后，电话里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的提示音。

“挂了，再打！”张导当机立断，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占线，让他心里有点儿慌，先前被抢了电影和歌曲的记忆，再度攻击了他，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拖延。

不争馒头争口气，总不能每次都让孙礼那家伙抢了先！

好在这一次，电话“嘟嘟”响了几声以后，总算被接听起来。

还没等对方说话，张导就噼里啪啦快速地说道：

“老张啊，你们发过来的那首《曲终人散》，非常不错，我们也要了，你可一定要给我保住了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传来一个男人略有些无奈的嗓音：

“赵导啊，真是对不住啊，我刚刚才挂了孙导的电话，这首歌，他们已经抢先预定了！你看这……要不我再让人继续给你征集一下？”

“或者……我来出面跟孙导说说，让他把上次抢走的那首金牌的作品……让给你？”

听着电话那头的话，赵导的脸色，顷刻间沉了下去，语气也严肃起来：

“老张，你可别跟我开玩笑啊……这才过去几分钟，我歌都没听完就跟你定，你竟然跟我说，孙礼动作比我快？”

电话那头的创作主管张亭也是人精，单单凭着语气也能听出来赵导怒了，他打着哈哈说道：

“哎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先前已经跟你们两边都打过招呼了，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了避免分歧，我们只能不偏不倚，谁先定下来给谁！这不……孙导那边先打来了电话嘛！你要是不相信，我还可以把电话记录调出来给你看！”

“赵导，还要请你理解我们的难处呀！先前我们创作部那么多创作人，专程抽出时间为你们写了歌，你都不满意……要不然，公司也不会把这个单子拿到节目上当做创作主题了！”

“现在，人家孙导那边先定下来了，而且投资人大方，版权使用费给的也多……咱们将心比心，人家节目上的小创作人，也要吃饭的嘛，肯定是紧着钱多的卖呀！”

“你看……要不这样……我让我们部门的创作人再给你写几首，单独发给你挑怎么样？孙导说了，他就要这一首，之前和之后的所有歌曲，他都不跟你抢了！”

赵导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顿时明白了，除了孙礼先定下来这首歌以外，影版投资人出价高，也是张亭坚持把歌给孙礼的重要原因。

这就是电视剧与电影的差距，同样耗时几个月的拍摄制作，甚至于电视剧的布景搭建、出场演员人数等还可能更多，但人家电影剧组就是能拿到更多的投资！

这也是电视导演想要往大荧幕发展的原因之一，赚得钱更多不说，拍起戏来，各种项目的资金，也能花得更大手大脚一些！钱到位了，还怕片子拍不好吗！

不过……虽然他知道，极有可能抢不过孙导了，但这么契合电视剧主题的一首歌，就这么让出去，他心里也不甘心。

想了想，他走到门外，拨出了一个电话，压低了声音跟对方简单沟通了几句以后，他又折返回来，对着助理田青说道：

“走，我们出去一趟！”

……

创作酒店这边。

三位饭搭子都忙着练歌了，江牧尘难得一个人去餐厅吃了顿饱饭，扶着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突然空下来了，他还有些不习惯，正想着要不要打开电视看会儿球赛，听到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他有些意外，这个时间……杜时他们应该还在练歌吧，莫非……又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江牧尘揉着肚子，打开门一看，门外站了两个陌生男人，其中的一个大概有四五十岁的样子，头发有些蜷曲，一脸严肃，就差把“我不开心”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而另一个戴着眼镜的，则要年轻很多，脸上挂着笑，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谁啊这是？他一个都不认识啊！

年轻些的笑着说道：

“江老师您好，我们是《魔都不相信眼泪》电视剧组的，这位是我们的赵钱赵导，莪是赵导的助理小田，今天冒昧打扰，是想来跟您谈一谈插曲合作的问题……”

江牧尘眉头微微挑了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黑着脸来谈合作的。

看来三首歌，有的被看上了？不知道是哪首啊？他有些好奇。

不过……插曲而已，这种级别的合作，有必要让导演亲自来谈吗？难怪导演要黑脸了。

他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把两人让了进来，而后拖过书桌旁的两把椅子，请两人坐下。

他自己，则是随意地坐在了床沿。

三分钟以后，在田助理的一番解释下，江牧尘总算明白了两人突然到访的原因，合着导演亲自出马，是因为他们星光娱乐的内部矛盾啊！

剧版和影版同时看上了自己的《曲终人散》？这倒是有些意外，先前节目组公布主题的时候，并没有提过还有影版这一茬！

不过……也是好事啊！倘若导演们不介意的话，自己自然也不介意一歌两卖，赚它个双份的使用费呀！

然而……他虽然不介意了，但赵导的反应……显然是非常介意的！

甚至提出了可以在公司开出的价码上再私下里加五十万，只要江牧尘把《曲终人散》这首歌的使用权，单独授权给电视剧组使用。

“这……”江牧尘默默地思索了几分钟，然后才语气真诚地回应道，“赵导，我一个小新人，连三级词曲创作人都还没评上，写出来的歌能被两位导演同时看中，非常荣幸！”

“这首歌在节目公布创作主题的最初，原本就是为电视剧创作的！因此，歌曲给您用，我这边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

赵导听着江牧尘话里的前半段，心中一喜，然而下一秒钟听到了“但是”两个字，他的脸色又垮了下来。一般对方这么说的时候，结局都不会太妙。

果然，下一秒钟，他听江牧尘继续说道：

“参加比赛之前，我们创作人就与节目组签了协议，为了节目主题创作的歌，它的使用权协议，要与节目组和购买方签订三方协议！我们双方私下单独签署的协议，不作数的！”

“而且，歌曲报上去了以后，最后给谁用，还是节目组说了算，我毕竟还要在这个节目上PK的，轻易不敢擅作主张啊！”

“所以，你们来找我，不如直接去找节目组的负责人、以及你们公司的接洽人谈！只要他们同意了，我都没意见！”

江牧尘这一番话，说得可谓是有理有据。言下之意，不是我不肯卖给您，而是顾忌各种约束条款，不能这么做啊！

听着江牧尘的话，赵导沉默了两分钟以后，更气了——倘若他能说服公司那些负责人把歌给自己的话，何至于偷偷打听到了创作人的消息，厚着脸皮单独跑过来一趟啊！

这首《曲终人散》，他在来的路上又反复听了好几遍，越听越满意，觉得这歌简直就是为了他的剧量身打造的！

倘若先前没听到也就罢了，自然不会产生什么不舍得的情绪；可是明明已经听到了，也看中了，仅仅因为电话打晚了半分钟，就要与这首歌失之交臂的话，他心里，实在是不甘心。

江牧尘小心地觑着赵导的表情，试探地问道：

“赵导，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除了《曲中人散》以外，另外两首歌，你们选好了吗？”

赵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仍旧点了点头：“嗯……都已经确定下来了。”

来的路上，他在车上听完了剩下的歌，其中还有一首关于第三个主题的，他也极其满意，因此，他当即打电话给定了下来。好在这一首，孙礼没跟他抢。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说影版用不上。

江牧尘又问道：“赵导，我能问问您看中的那两首歌，歌名是什么吗？”

他的问题问完以后，赵导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看向了身侧的助理田青：

“小田啊，那两首歌叫什么名来着？先前光顾着抢歌了，歌名我又给忘记了。”

助理见赵导这么问了，认真地回道：“一首是叫《他一定很爱你》，另一首是《可惜没如果》！”

江牧尘闻言，眼睛亮了亮，赵导很有眼光啊！两首都是自己交上去的，就冲着他这份慧眼，自己也愿意认他为伯乐，小小地帮他一把。当然了，歌曲的版权使用费，也是他做出这个决定的重要原因！

不过，江牧尘还没来得及开口，赵导就脸色抑郁地站起身来，说道：

“行啦……尽过力了，今天也打扰你啦，我们先回去了！如果后面再写出契合第二个主题的歌，还可以让节目组帮忙交给我们，节目组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江牧尘在他转身的瞬间，叫住了他：

“赵导……不瞒您说，你们看中的三首歌，其实都是我写的。要是您信任我的话，要不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我再给您写一首？”

赵导闻言，脚步顿了顿，先前，他倒是没有注意到创作人姓名。居然三首都是一个人写的，这小子的创作实力确实挺强。

不过……他的脸色复杂起来，有些不信任地看着江牧尘。

他也不是那些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稍微等一会儿就能写出一首量身打造的经典歌？他不信！

而且，先前说让他再帮忙写，也不过是句客套话罢了，事实上，他确实跟节目组打过招呼了，但主要是为了不错过其他创作人写的歌！

他回头拍了拍江牧尘的肩膀：“年轻人，谢谢啦！不过……我们回去以后还有工作要忙，暂时就不在这边耽搁了！”

说完以后，他转身往外走去。

江牧尘直视着赵导的背影，肯定地说道：

“赵导，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我可以保证，接下来我要写的，是一首不输于《曲中人散》的歌。不论是曲子本身的质量，还是与剧情的契合度方面，我敢肯定的说，都毫不逊色！”

“倘若您今天空着手从这里走出去，一定会后悔的！”

“哦？”赵导刚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他回头道，“你刚才说，你这首歌，马上就能写好了？”

江牧尘点点头：“是的……现在就可以开始写！您只需要等待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赵导复述了一遍，他怀疑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