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诞节?王伦只听过圣诞节,看这气势,是个大节啊,这十里八乡的百姓都来了吧?
本来想讨孟船头画去沧州的地图,孟船头一摊手,自己半辈子就在河道上,北边从没去过,过了齐州再走就是往东了,听人讲往北一直走就是沧州,应该没错。不管怎样,千恩万谢别了孟船头,王伦点了一下背篓,两贯零二十几文,小心了一路,今天稍微好点吃一顿。
一进城打听,这齐州城原来就是济南啊,要不是听闻当地有几百处泉眼,王伦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到了哪,拉着李宝往齐州城去,老远飘过来一阵恶臭,要不是早上还没进食,王伦非吐出来不可,看着百十辆骡马车走来,王伦不得不闪在路边,找了个顺风的地方把口鼻遮住。
这是粪车吧?每个车上都有四个盖着的大桶,赶车人倒像是闻不见一样说笑,难道是齐州人太多了?连粪也多了?
“哎呀,你这牲口疯了不成?”一声惊叫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王伦一回头,隔着没多远,一辆马车停在路边让出道路,刚才过去拉粪的车队中闯出一匹骡子,直往那马屁股后边闻,执马的老汉拢着受惊的马头,拿着鞭子在驱赶骡子。
万物春发,没想到这骡子根本拉不住,赶车人招呼来五六人帮忙,被骡子带倒好几个,老汉拢着的马也收拾不住了,直往前窜,王伦一看不妙,喊一声李宝赶紧跳沟,这道路两侧还都是泛绿的枯草,跳进去也没事,看着李宝跳出去,王伦也想跟着跳,但看见老汉被拖着都离地蹬腿了,马车里传来了女子的尖叫。
这事不能不管了,王伦没近距离接触过马,但是对这硕大的蹄子还是相当忌惮的,老汉把着马左边,王伦大喊一声,我来了,跳到了右边,伸出手想抱住马脖子,这下更不得了,马躲着王伦走,直往路边窜,没几步就会把马车带进沟里的!
王伦只好放手,从后面绕过马车,车里的女子惊呼纷杂,闹得王伦心里也也急,快步再次追上老汉,老汉被马头带得死死的,招呼王伦抱住自己的腰,王伦依言双手一个环抱,重心往下一压,二人合力往下坠马头,惊马反复跟二人角力,车速也渐渐慢了下来,前面的路人看到了也纷纷上手,直聚集了十几个人才把这惊马控制住了。
“尊家主人哪里来的这般好马?这脾性彪肥应该是匹战马了,要不然哪里这么野!”
打眼一看,说话之人应该是个军卒,同行的还有二人,就这这三人帮着最后稳定了马车,老汉喘着粗气道:“多谢几位军爷援手,要不然就坏了大事!这马不是战马,却也是备选刷下来的好马,是我家主人亲家所赠。”
“果然如此,你这马现在还放不得,这样,我们兄弟帮你护着进城,好生安抚一番,这马才能和缓。”
老汉闻言拱手相谢,把缰绳交给了那军汉,跑到马车窗户和里面小声说话,王伦隐约听到几句女子青涩的声音,老汉再次跑回,掏出一个钱袋来,出手的路人一人给了五六文钱算是答谢,路人都笑呵呵还礼离开,到了军汉这里,掏出一把递给那军汉,“给军爷稍许酒钱,不成敬意。”
那军汉也不客气,笑脸收下,“你这马在我手里,包管稳稳当当进城。”
马车又重新开始上路,老汉又转眼找王伦,人却早就没影了。王伦哪有时间留着看戏,就这么一会跑出三四百米,车停下来想起李宝还在后面呢,返回去找,李宝也是乖,待在原地压根没动,王伦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拉着李宝拍拍身上的尘土重新上路。
哎哟,我去,这下亏大发了,刚才心急没注意,现在觉得腿上火辣辣,脚面火辣辣,腿上全是脚印,都是老汉胡乱踢的,裤子差点没踢破,脚上的鞋可就惨了,都张了大嘴,看样子凭自己的手艺是补不了了。
这下可好,帮人没落好,自己损失了六十文的一双麻布鞋,虽然穿了好几天了,翻开背篓,掏出备用的鞋子换上,旧鞋掩进背篓继续上路,那马车早就看不见踪影,王伦想想心疼,要不今天预定的大吃一顿免了吧?
……
“这么偏还这么贵!”王伦一边暗骂着客栈趁机涨店钱,一边又不得不接受现实,倒不是王伦有洁癖,只是往那不知深浅的巷子里一走心里就有点毛,吃个饭还行,要真是留宿,王伦心里没那个胆儿,贵一点,住城里总是安全些,王伦要是穷的一贫如洗,住哪是无所谓的,但是带着钱,带着李宝,就不能不考虑了,虽然,也没几个钱。
净了手脸,换了衣裳,王伦拉着李宝去街上寻吃食,天色尚早,早点买卖摊前人还不少,王伦就着热闹处坐了下来,李宝眨巴着眼睛四处打量,完全没了刚才的困倦神色。
王伦则打量着斜侧一对布衣书生,看样子比王伦强不到哪里去。
“哎,张兄,我昨天刚寻得一个新活儿,明天开始给孝感寺录功德薄,要不要一起来?”
“哟,一天给多少钱?最近手头确实紧。”
“一百文,还有一天三顿吃食。”
嗨,对面之人一拍桌子,“这监寺也忒小气罢,录功德薄这一天书写少说四个时辰,去年我记得一天三百文,今年怎么才一百文?把咱们文人当贱役了?咱们王氏门人何至于此!”
“听说这次孝感寺主持方丈为了广开善缘,香油钱一百文就能上功德薄,要录的人多了,这酬金自然就少了。”
“这和尚想出这般主意,想必是被同行们逼急了,这历城周遭十几古刹,哪处不是卖力招揽香客,只是这钱给的太少,还不如去客栈寻个记账的活计。”
两人絮絮叨叨,王伦里外听了个真切,盘算这录功德薄的活自己也能接下来,无非就是写个姓名,再写个钱数,看了这么多招牌匾额,起码姓氏都能默写下来了,活计不难,有钱可赚,又能管饭再好不过了,就有心上前去询问,又来了两个人看来互相认识,在饭桌上慷慨激昂起来,王伦撇撇嘴,算了,不就是孝感寺吗,自己去问一遭便是,求人不如靠自己。
吃足了,会了钱,王伦带着李宝去那孝感寺,齐州出名的大寺,听说始建于唐朝贞观年间,是京东佛教重镇,僧侣众多,香火鼎盛。正门还没开,拜佛之人等候的已是不少,王伦转去侧门,好家伙,这一趟街市商贩鱼列,王伦跟着送货大车近了庙前。
两个门人看着不是和尚,上下打量着王伦,王伦就把刚才听到的事说了一遍,门人眉毛一挑,“这事啊,我们没听说啊,你去正门问问。”
还没等门人说完,王伦会意的往怀里掏出十几枚铜钱,往那门人手里一塞,“还望指点一二。”
门人一笑:“看足下不知路径,我带足下过去罢。”说着冲另一人一点头,带着王伦进了内院,王伦笑笑,看门的小鬼最是难缠,真是一点也没说错,穿过几道门,在一处院子口停了下来,里面早已站了七八个穷书生样子的人,一个腆着肚腩的和尚在说话。
“晧知大师,给恁领来个录书人。”
晧知上下打量下王伦,“好,留下吧。”门人冲王伦一点头走了。
“好了,各位切记勿要再犯,都去准备吧,新来的过来听我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