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听德州今年确实少雨,夏粮已然歉收,如果持续九月,不堪多想。”
“天灾误民,贪官戕民啊!”
“哎,少说几句,少说几句吧。”
声音渐低,王伦念叨着德州,自己北上沧州还路过德州呢,满眼的荒凉,遇到个老农也说是缺水啊,不过从出发的临邑县,到达的将陵县都没有旱情,也的确可疑。
王伦本想过去叨扰一下,没想到这两人声音又压低了,索性还是吃菜吧。
打包了菜品匆匆返回,哥几个脱个赤膊盘在树荫下瞎吹吃聊,看到王伦回来了纷纷看来。
“我就觉得这里要搭一整片葡萄藤架,省着咱们还要跟着日头挪。”
“好啊,就依王员外吩咐。”杜迁附道。
“小七怎么就你来了?”
“常平仓义仓的事,我们家逃不掉,村里出人应役,自家事也多脱不开身,我代他们来看哥哥们。”
“你们那边也是啊?这边竹口村牲口都牵走了,昨夜保正把我的太平车也借走了。”
“都一样,谁也跑不了,识字会算账的还能落个清闲,五哥就只能跑跑腿,跟着二哥不用去卖力气。”
“顺便吃喝官家的,也算小赚了。”
“哪想那般好事。”小七爬起帮王伦提来酒菜,“只有哥哥这里有好事,我赶得真巧,好香。”
“王兄弟,见到李押司了?回来的这么早?”
“见到了,饭菜都没动几口,我就打包带回来了。”
“结果怎么样?”
“态度不明。”
“哥哥去见本地押司了?怎么?他要来方田?这可都是新田啊,不应该丈量吧?”小七不客气地扯了个鸡腿谦让,可没人愿意接,都道:你吃吧,他就塞到自己嘴里了。
王伦坐了把前后述说一遍,模仿者李押司的表情尽量生动。
“这样啊,我看好说,估计县老爷,李押司都把哥哥恁供着呢。”小七嘬着手指,提出了与杜迁完全不同的想法。
“李押司不是明说了吗?不就是想快点看见道观?”
“行了,别捣乱了,吃你的吧。”
众人丢给他一圈鄙视的眼神,几人继续磋商对此事的应对,却毫无头绪,公孙胜薅下一缕头发,“不想了,不想了,算计别人心思太难了,这家伙发难再说。”
“本地押司,没一个好相与的,千万不要硬来。”小七的故作深沉,却把众人逗乐了。
“就你话多,不该得罪的也怕得罪干净了。”
“郓城县是宋押司吧?我听这里好多人提起,见过没?说说怎么样?”
“宋押司?我怎么能见到?我二哥户长都见不到,估计要里长乡书手才能见到吧。再说,普通的杂事他也不管。”
“郓城?宋押司?是不是孝义黑三郎宋江?”杜迁问道。
“就是他,你也知道?”
“跑江湖的,多少有所听闻,仗义疏财,扶危济困外面都传出花了。”
王伦拦住杜迁的谣言,“行啦,没见过就别帮他吹了,你是不是收了钱的水军?”
“王兄弟见过?”
“见过,机缘巧合被我硬堵上的。”
“哎哟,那哥哥你要好好讲讲了,是个什么情况,怎么没听你讲过。”
“不想讲。”王伦打算扫扫兴,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众人发出嫌弃之声,王伦拍拍手道:“正好今天人也全活,我打算开建屋舍,这时间等不起了,抛去杂事天时,能用来干活的时间并不多,怎么也先起个十来户,最起码老人妇孺有个地方住,汉子们凑合点也不怕。”
“哥哥意思是要人?好说,我回去就商量,怎么也匀出一些来。”
“杜迁,你能同时应付几间,需要多少人?”
“我的想法是再等等。”
“等个屁,这事我做主了,我可不想下雨天挨冻,我那些设施一条都不能少了,同时开五户,五十人够不够?”
“不是手艺人,多了也没用,烧砖伐木,挖土埋桩,夯地运石还行。”
“那就先干这个。”王伦拍着大腿定下了,“明天咱们就开始烧砖!”
木框子做形,泥团子填平,压制好了阴凉地儿晾干,拿去土窑子里烧个透红,放凉了就是清脆响的土砖。
杜迁表示自己不是窑户,烧砖的手艺只是凑合,土砖这种东西,当个填充还行,作为基石或者整面墙硬度韧性还是不行,粘性较强的红泥是首选,所以作为地基,大块的石头才是优选,运输成本稍微贵点,而且作为粘合剂,糯米浆这玩意也略贵啊!
所以啊,大范围的墙面反而是土坯砖,黄泥搅了草杆,一样的做形晾干,形态各异,满足砌炕,墙体填充需要。
在王伦的强烈要求下,自己的首屋坐落在北头第一间,离着码头最近。
“你看,我这个位置盖起来以后,想要扩展是最方便的,这里可以增加个小酒肆,这里还可以起个凉亭,小花园在这里。”
王伦带着杜迁诉说着对自己宅基地的规划,杜迁笑而不语,公孙胜在一旁忍不住了,“一进的院子搞这么多东西?大名府的大福客栈照搬来算了!”
“老杜,西厢房这半拉是仓库,这儿,到这儿,是公孙道长的居室,窗户一定要大,免得道长觉得憋屈。”
王伦拿脚比当着位置,拿炭灰洒下一条直线。
“怎么我的居室这么小?你的居室那么大?”
“这地儿就是给你临时住住,以后你搬走了就是我的书房。”
“你!王伦!”
杜迁笑着也不打算讲和,王伦一脸坦然,“道长,我还要出钱帮你买度碟,还要出钱帮你盖道观,没饿着你一顿吧?不是真心朋友会这么掏心掏肺?全郓州也找不出我这么一号了吧?老杜你说,我够不够义气?”
“够,当然够义气,我都要巴结王兄弟了。”杜迁说罢哈哈大笑。
公孙胜木了一会,“五彩观主持的名份我都让给你了,咱俩生死之交还说这个?哪天你王伦有难,我公孙胜舍命相陪,这样够不够义气?”
“这就对了,临时住而已,争这个作甚,说不准年前山上的厢房就能起了,这里都要租出去,或者直接改个酒店。”
“就这两个巴掌大的村,卖酒给谁喝啊?怎么不去李家道口开一个,包管生意兴隆。”杜迁摇摇头不看好。
“李家道口光听你们说,是什么地方?”
“那个方向,是进出梁山泊的大河口,在西岸便是一个码头小镇,店家不少,需要运送大料就从那里来,那晚咱们看到的船,就是过李家道口去齐州甚至更远的。”
“那东岸呢?”
“东岸地势偏低,经常被水泛没,东北四十里便是郓州州治须城县,你要上户口便是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