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兄高伸,弟高廉,高俅有四子,尧卿,尧辅,尧康,尧明,高家叔伯子侄蛇鼠一窝,仗着高俅威势,在开封府臭屁名声。垂涎我家娘子的就是三子高尧康,年纪尚小未领差遣,整日游手好闲,欺男霸女,恶行累累。”林冲咬起这个名字来,牙都要碎了。
王伦多问了一句才知道荫补的官职,只有到二十五岁才能实授差遣,所以这高衙内现在是闲得满京城晃悠找乐子,对家中的妾婢玩腻了,相中了人妻林张氏。
“看在教头的身份上,那高衙内也该忌惮三分吧?”
林冲叹一息:“当初高俅为博取官家欢心,提拔我做练军教头,在外人看来我也是高俅的亲信,每年金明池禁军演练,都是我的功劳。”
“金明池演练那是什么?仪仗军演吗?听说还有水军演练?”
“金明池在汴京外城西门外,周长九里三十步,外有城墙围之,设门多座,每年三月初至四月初八,开放为民游览。”
“金明池中有楼台,西岸为演练校场,军士演练弓弩军阵之处,池中水军演练,船舫回旋,戈甲照耀。”
“高俅主持的军队争标竞赛深得官家喜爱,那池上横列四彩舟,上有诸军百戏,如大旗、狮豹、棹刀、蛮牌、神鬼、杂剧之类。又列两船,皆乐部。争标之前,先是吹吹打打,后面的争标竞赛,也要搞出“旋罗”、“海眼”、“交头”等各种花样,颇为热闹。”
林冲讲得热闹,王伦脑补宏大的场面,这就是宋代的陆军,水军阅兵式啊,想必都是清一色的健勇精兵,明盔亮甲威风凛凛。
林冲给王伦吹完盛大的演兵,又给王伦讲高俅这个人,为人机敏善于收买人心,不喜比他门第高的文儒,所以他提拔的都是低品级的武官,所以手下有一批悍勇之人。
收买人心啊,王伦叹一声,高俅并不是端王赵佶最早的内府人,却是升迁最快,最得赵佶看重的“文武全才”,没两把刷子能混这把椅子?只需要把钱花在刀刃上搞这些花架子,其余的禁军生活怎么样?武力如何?是没人关心的。
全汴京上至赵佶文武官员,下至平民百姓都觉得这一切代表了大宋“超群”的武力了吧?
林冲的到来,王伦没想引起更多的关注,只是内部开个小会欢迎了一下,阮家兄弟一直没过来,想着路上难行,王伦只得再等等。
一晃又两日过去,林冲精神好多了,久在官场混迹的他,为人处世谦逊有礼,再加上样貌雄伟帅得一比,王伦都有些忌妒了。
林冲和公孙胜在院子里切磋,三五人在拍手叫好。
“王兄弟,当时那洪教头就是这样扫我,我一个单架虚挡,再一个抢步破他下盘,抬起右腿膝盖正顶在他腰眼。”
林冲得知王伦曾经吃了那洪教头的苦后,活动开了就给王伦再现了一次如何挑翻洪教头,临末加了两句:“早先以为那洪教头只是狂妄,不知道这厮如此阴狠,不然我这一棍下去,废他躺榻上一年。”
“林兄弟好意心领了。”王伦笑笑。
“道长行剑颇有风骨,要是能使得长兵器,倒可以尽兴一番了。”林冲归了梢棒意犹未尽道。
“我擦!把这事忘了。”王伦一声高音,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光想着给林冲养病了,忘了还有个路过的杨志!算算日子这都几天了?还能不能追的上?
王伦脸上痛失几百贯的表情没持续多久,聊以自我安慰道:算了,我都不知道去哪里劫道,怎么堵杨志?话说杨志变卖家财去汴京,路过梁山地界,那他老家是在附近喽?
天气晴开,雪被映天青瓦蓝,王伦挨家奔走,要给自家佃户置办最后一批年货了,不深入到百姓中去,怎么知道百姓缺什么?
佃户们对王伦也是前呼后拥格外热情,王伦也在努力记忆各家的名字人口情况,出的这一屋来,看见好几个娃儿在玩雪,被出来的长辈看见了,呵斥几声,喊过来给王伦行晚辈礼。
王伦笑着摸摸几个圆脑瓜:“娃儿嘛,贪玩,说明白不许玩火,不许去河边就行了。”
众家长顺着王伦又教训几句,小家伙们悻悻跑开了。
王伦带着人出院门来,林冲却在不远处背着手闲步。
“林表哥,干嘛呢。”王伦喊一声真像那么回事,林冲回头笑笑。
“没事,闲逛逛。”
“你们先进去等我吧。”王伦招呼随从的小保长,户长,侍从崔虎进去。
“王兄弟还需要亲自上门走访啊?”
“没办法,能办事的人没几个,我还是亲自核对比较好,反正手边也没什么事。”
又听林冲恭维几句,王伦发现他真的是逛闲,就打算告辞进门。
“王兄弟慢走,林某有一事相求,实在张不开嘴。”
“有事就说啊,跟我客气什么?”
林冲顿了顿道:“额,还是晚上讲吧,这里不太方便。”
王伦上下打量一遍:“林教头,饭后吧,我把手上的事处理完了咱们单独聊聊。”
林冲点点头,王伦抱拳而去。
如约午后,林冲牵了马走在头里,王伦牵了驴走在后头,名为放马出来跑跑,把所有人都支走了。
“王兄弟,你这马都快养废了。”林冲摸摸那马肥滚滚的身子,给王伦指点。
“我那马倌又不会养马。”王伦伸手挠挠马脖子,大红枣咴咴叫着,很是享受的样子,这还是宝儿给取的名字,手里牵着的驴也跟着叫。
“以后这马不如我来打理吧?”
“林教头喜欢送你了,我养着也是偶尔骑一骑,骑术不好,比骑驴快不了多少,哈哈。”
林冲没想到王伦说出这话,脸色大红,也不知是激动,还是难堪:“王兄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某见过的好马不少,不在乎这马,啊,不对,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骑过好马,这马一般,啊…不是…”
王伦看着林冲语无伦次,找自己不就是想要马吗?难道自己想错了?有事没事跑马棚难道是业余爱好?
林冲冷静片刻又道:“林某犯下惊天命案之人,承蒙王兄弟你收留,不胜感激,王兄弟,让我说完。”
“来此七八日了,王兄弟真性情,林某也是甚为佩服,铭感恩情,但是金银王兄弟不收,故而想帮着打理马匹,却不是意欲于此,只是为报恩情。”
“哪里的话,林教头和我还要客气,我不是早说了?就当自己家里住着,一切随便,过几日还要仰仗林教头帮忙训练保甲,到时候可不要藏私啊,这些人的本事你也看到了,起步麻烦点,还要多辛苦了。”
二人互相客套几句,王伦觉得有些冷就把手收回了口袋,还是自己缝的。
林冲搓搓手哈一口气道:“只是有一件不情之请还希冀王兄弟帮忙,能不能物色一二可靠之人?”
王伦停下脚步,林冲这才徐徐道来,自从林冲来了,只有昨天阮小二抽空来了一趟,问王伦支了些钱,双方引见了一下,林冲在观察王伦这村子里的人脉圈,实在看不出合适的人来,心中实在挂念,权衡再三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我犯下大案,我家娘子,老泰山一家虽然与我断绝关系,但难免受到牵连,当初与鲁大师分别,鲁大师答应待我照拂家里,可我担心大师脾气刚直,再惹出事端。”
“本不该冒失。”林冲突然一拜:“林某恳请王兄弟能帮我接出家眷,或置他处,此情此恩,林某愿牵马提蹬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