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在院子前后跑了一圈,确定了大概通道,有一道后门,冷不丁听见院墙之后有踩空的声音,快速退回屋内。
张教头已经跟进屋内,王伦算着时间紧迫,小声问道:“张教头,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恕罪,家里有没有监视的人?”
张教头眼泛泪花,“没有,没有,只有前后门有人守着。”
“好,那我长话短说,我受林教头之托来取二老与嫂嫂,信物亲笔信都在这里,可以验证,我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拣重要的说。”
王伦把二物放在桌上,张夫人闻声进来了,好奇得打量王伦,张教头挥挥那封信,张夫人了然一般冲了过来。
王伦却伸手夺下,“一会再看,先说说周围的街坊有多少监视你们,前后守门的有几个人?换不换班?有没有空档?”
张教头刚说几句,又咳咳起来,张夫人拿起桌上的信物抽泣起来。
王伦哑喊:“天啊!”
冷眼瞥见一女子露出半边脸朝这里张望,发现王伦看她飞快得消失了。
这林娘子看着好年轻啊!哦,也有可能是丫鬟锦儿。
“高衙内腊月二十七要迎娶我女儿,吩咐左右街坊严守家门,常来的几个从人每天都要来一遭,时辰不定。”张教头吐完一席话,王伦心凉半截。
“腊月二十七不就是后天?今晚想一想还有什么细节,明早我再来一次。”王伦不敢多呆怕生疑,抱拳高唱一声离开了。
大门开合,几个街坊朝里面望望,互相嘀咕几声各自散去了。
“爹,娘,刚才是什么人?”
“囡囡,爹再问你一次,要不要嫁给高衙内?”
“爹!我不嫁他,害恁二老受他折磨?我于心何忍?”
“要是咱们可以逃走呢?”张教头颤巍巍举起那信封。
“这是,这是夫君给我的绝笔信?”
张教头怆然审视着自己的女儿:“去屋里看。”
“娘。”林娘子接过了信,扶着老娘回了闺房,不一会,嚎啕之声弥漫。
梆梆梆,吱呀
“哟,张教头,难得没锁门啊!”
张教头浑浊的眼眸中出现两人,大腊月还半敞怀,不知是冷是热。
“今个儿官家高兴,赏了咱们太尉,衙内也跟着升中卫郎了,恭喜张教头了,以后还要多提携我们二人哈!”
“喜从何来?”张教头面无表情。
“嘿嘿,我们衙内说了,明早就给恁下聘礼,让张小娘子梳妆好了,这可是莫大的荣幸!”
本来早该破口大骂的张教头摇摇头,“知道了,你们走吧。”
二人对视一眼,这老倔驴终于服软了?
“张教头终于明白事理了,进了高家门,就是一家人了,即便是做妾,脸面上也是光彩,吃喝穿戴还能少了恁的好?”
“好了,好了,你们走吧,休要再啰噪了,咳咳,我要歇息。”
“得了,那我们先告退了。”说是告退,一人退去前门,一人退去后门出去了。
“他们来说什么了?”张夫人两眼浮肿。
……
“这可麻烦了!”杨林直摇头,“白天盯梢的这么多,你怎么带走人?只能是晚上了。”
杨林摘下头上的兜帽又道,“我转了一圈发现这城里太热闹了,不知几时清街,又不知几时开城门,事情紧急,今夜必须打听清楚了。”
王伦勉强稳住心神和杨林谈营救行动,三更了,小七还没有消息,两人出去侦查一圈,都没有找到。
“王兄,哎!别愣神儿,小七多大个人了,不可能走丢,兴许去哪里看热闹忘了时辰,还是把这事先对付清楚。”
“好,好,你有经验,你说。”
“我有个屁的经验,我当这事不费多大力呢,就是路上周护一下,谁能想要从这里头捞人?”杨林一把推开窗户,满街的流彩人呼耀满天。
“那先把需要用的马匹车子定下,这是逃跑必须的东西。”王伦总算恢复一些理性。
王伦又道:“一辆够吗?两辆?明早我顺道定了,你今晚受些累,把情况摸清,几更关城门,明早几更开。”
“还有路上的吃食干粮,不要花哨的,只要能扛饿的,这些到时候驮咱们马上。”
“今天咱们买的那些怎么办?”王伦拿眼睛一瞟堆在一起的“好东西”。
杨林摸摸后脑:“能吃的叫伙计给做了,其它的,我明早回来购几丈麻绳,全给恁捆扎妥当了。”
“那就这样,我留一张便条,咱们开始行动。”
杨林戴好兜帽,出门而去,王伦刚收了笔,杨林又急匆匆跑回来了。
“王兄,楼下有个花胳膊说带来小七的消息,让你带钱去。”
“花胳膊是什么?”
“哎,那种赌场,春院看场子的人,身上描着纹绣。”
“走,先下去看看。”
王伦杨林下了楼,花胳膊出奇得客气,把情况一说,王伦气得差点翻白眼:
阮小七去春院与人春风一度,然后觉得那女子温柔贤淑,非要替人家赎身,他身上没带多少零花钱,所以着人请王伦来了。
杨林拍拍王伦肩膀道:“王兄弟,持重,持重,我先去了。”
王伦叹一声返回楼上,自己这次没少带钱,合五百多两,包了二百两,心下算计就当小七跟自己支私房钱了,换了身体面衣裳,一切妥了随花胳膊左绕右转来到一处彩楼。
汴京的春院之多,王伦在郊外就感受到了,邀客之殷勤真是吓人,没想到头一次来就是办这事。
王伦的衣服在汴京地面上不了档次,故而没有引起太多女子的莺莺燕燕,到了地方叩开门,那里局促地坐着阮小七。
“哥哥。”小七满含温情的一嗓子,“我给你讲讲李蝶儿身世有多惨。”
“你先把咱们分别后的事讲清楚吧。”
阮小七真在那等着抚琴女子李蝶儿,那婆子岂是糊涂之人?
把李蝶儿悲惨的身世一说,什么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一个人凄苦长大,把小七触动得热泪涟涟,更生爱怜,之后就是醉心琴音,相见恨晚,想要再“多多了解”,情到深处发生了“一些事”,李蝶儿哭诉衷肠,阮小七仗义想要为其赎身。
“额,你就这么吃了个快餐?”
阮小七一愣,王伦摇摇头,“既然来了,就进来聊聊吧。”
是那见过一面的婆子,满面含笑:“官人真是好耳力。”
“你那么大的影子谁看不见?来说说李蝶儿的真实情况吧。”
婆子安然坐下道:“官人就是这位阮七爷的兄长?不知如何称呼?来,这是老身刚泡制的茶,请尝尝。”
“丑话先说在前头,这次来汴京我有要事要办,这事今天必须解决,二,少给我灌蜜捧我,听腻歪了,三,说话讲良心,少给我满嘴胡说八道,你那花胳膊,在我这排不上号!”
“呦,呦,官人好大的火气,我去吩咐李蝶儿给恁来一味凉汤吧?蝶儿!蝶儿!”那婆子躲开王伦的目光,拉开门朝外喊,然后回归座位。
“我看官人也是爽快人,那我就直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