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琩思虑片刻,拿出一个哨子递给对辛云京,道:“劳烦将军往后三里,吹响这哨子,然后把出现的人带来见我。”
辛云京又惊又疑,但作为一个兵,服从命令是他的天职,他没有多问,接过哨子,行礼道:“喏。”
应罢,策马而去。
过了半晌,辛云京领着一队人马奔了回来。
大队人马来到近前,齐齐叩拜,给李琩和杨玉环行礼道:“拜见殿下,拜见王妃。”
李琩抬手,让他们起身。
为首的旅帅走到李琩跟前,恭敬道:“殿下,跟在您后面的人我们已经尽数解决,只可惜,都是些死士,宁愿死也不愿意被俘,末将只抓住一個活口。”
“有劳卢旅帅,”李琩抚慰一句,然后问道:“活口呢?”
“带上来。”
卢旅帅转身招手,两名士兵便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壮汉上前。
这壮汉看起来三十来岁,一副商人打扮。
两名兵士一人一脚踢在壮汉的腿中间,将壮汉踢跪在李琩面前。
李琩看了一眼壮汉,问道:“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壮汉哼了一身,道:“你们好不讲道理,我只是经商的路人,偏的你们不分好歹,杀了我那些同伴,又将我绑了来,却是为何?”
卢旅帅听了这话,大怒,道:“操你奶奶,如果是商人,为何见了我们要拒捕?你被俘虏的同伴又为何要自尽?”
壮汉道:“我等行脚商人,时常会遇到贼寇扮作军士打劫,所以拒捕,至于自尽,则是不想被贼寇俘虏去受尽折磨。”
“你奶……”卢旅帅还想再骂,李琩却抬手打断。
李琩问壮汉,道:“你说你是商人,是做何买卖?”
“这......”壮汉愣了一下,道:“一些小买卖,不足挂齿。”
李琩转问卢旅帅:“他们随身带了些什么货?”
卢旅帅回道:“一些金银首饰。”
“哦。”李琩点点头,又问壮汉:“这么说,你们是贩卖金银饰物的?”
“是。”壮汉跟着的回答。
李琩道:“哪种饰物卖得最好?金钗、银钗市价几何?你们从长安一直跟我到这儿,说明你尝往来长安,所以你也一定知道长安哪几位工匠做的饰物最值钱了?”
“这......”壮汉都懵了,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你不怕死。”李琩俯身,看着壮汉手上系着的红绳,道:“你有许多金银饰物,却唯独把这根红绳戴在手上,送你红绳这个人应该对你很重要吧?她是你的谁呢?对了,我记得平康坊有一家的姑娘喜欢送给恩客红绳,我要不要去把她找来和你团聚一下?”
李琩说得云淡风轻,这壮汉却越听越是心惊,听到最后,怒吼道:“你别动她,有什么事冲我来!”
“发火?发火有用吗?”李琩看着壮汉,“你知道我想听什么,时间不早了,我着急赶路,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考虑。”
“我,我……”壮汉精神萎靡下去,泪水掉了下来,哭道:“我说,我说。是皇甫彬的门客找的我,他说只要我能杀了寿王,就替……就替她脱籍。”
需要朝廷里的人脱籍,一般都是官妓。
李琩点点头。
他之前其实已经猜到了是李亨那边的人找的这伙人。
因为这伙人从长安一直跟到这儿,说明是长安里面的人想他死。
而长安里想要他死的,就只有两人,一是李瑛,二是李亨。
李瑛有一个现成的监视者张木槿在他身边,不需要派人畏畏缩缩的跟着,那就只有李亨了。
不过这杀手是皇甫彬的门客找的,李亨完全可以切割,抓他也没什么用。
不如放他回去,让他去告诉皇甫彬,他有卫队跟着,让皇甫彬放弃搞刺杀的念头,这样对他反而更有用。
想到此处,李琩道:“既然你都说了,那我便放了你。”
听到要放人,一旁的卢旅帅难以置信,问道:“殿下,真要放了他?即使不杀他,把他扣住,也是一个把柄。”
李琩道:“放了吧。”
“喏。”
旅帅见李琩主意已定,不敢违拗,让兵士放了壮汉。
壮汉对于这么轻松就被放,也有些震惊,他给李琩磕了三个头,小心翼翼的退走了。
李琩看着壮汉走远,给杨玉环递了一个眼神。
杨玉环心领神会,拿来一袋钱呈给李琩。
李琩接过,转手递给卢旅帅,道:“卢旅帅,大家都辛苦了,这点钱给兄弟们分分。”
卢旅帅连忙道:“末将不敢,我等本就是殿下的护卫,保护殿下本就是我等的职责。”
在唐朝,封王的皇子可以拥有卫队。
唐初期,卫队规模庞大,设有管辖机构亲事府和帐内府。
两府皆有典军二人,正五品上;副典军二人,从五品上,下管兵士皆依唐制。
但至玄宗时期,亲王卫队遭到大规模削减,李琩的母亲武惠妃如此受宠,他自己也被授开府仪同三司,但他实际能调动的卫队也只有一个旅。
唐制,一个旅100人,长官称旅帅,从七品下。
李琩道:“兄弟们本该在京城逍遥,因为莪,才一路跟到此地,这是弟兄们该得的。”
李琩都这么说了,卢旅帅便不再推辞,双手接过钱袋,道:“多谢殿下。”
李琩道:“还需劳弟兄们再与我同行一程。”
“我等愿随殿下。”卢旅帅恭敬回道。
“嗯。”
李琩点点头,回身上了马车。
一行人继续出发。
辛云京行在最前方,整个人现在都还些懵。
因为他完全不知道李琩还做了这手安排,他一直以为李琩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出来见见世面,而前面之所以不带卫队,只是相信这盛世大唐相当太平,即使出了长安,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但没想到,李琩却是在下套。
而且,在他的印象中,李琩一直胆小懦弱,行事也不够果决。
但刚才,他从头到尾没看到李琩露出过一丝慌张,对那个壮汉也是说放就放,对手下的兵士说赏就赏。
其行事,完全不像一个糖罐里长大的贵皇子。
辛云京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马车,轻视之心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