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八章 ——无声告白(十一)(1 / 1)花霏何溯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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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罔千年还不知道粟雅留个了自己一个怎样的摊子,天已经连阴了三个月了。世界好像在这一瞬间开始停止,一切都没有方向。

重生殡仪馆像是淹没在一片潮湿之中,倘若是过得久一点的人或许还会记得那个故事

那是一个久远的过去

罔千年此时正站在蒙水边,思索此时叫出金乌是否失礼这个问题,还未等他得到答案,一个清亮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我说老千,这次来找你的小哥很好看呢!”

接着,他就被人带了起来。

罔千年抬头看向那个人的时候,三足金乌的光芒正缓缓透出水面。光芒中那个人的脸精致温和,眉眼间的一丝惊异也煞是好看。

那个人恼羞成怒地一句轻声呵斥,竟让罔千年再听不到金乌的怒吼,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个初见的他。

几万年来,心还从未像现在跳的这般快。

在梦里,从小就有一个片段,一直萦绕。

在梦里,他会梦见一个女人,一个棕色长卷发,身穿鹅黄罗襦裙,手臂上长满了棕色羽毛的女人。那个女人喜欢把他抱在怀里,喜欢把他高举过头顶,迎着太阳在桃林里转圈圈

。三岁的他,八岁的他,还有一个是…

桃子的他,特别大的桃子。

他也不明为什么会梦见自己是一个桃子,就如同他看不清女人的脸一样。

后来,他找花婆婆询问自己的过去,可在花婆婆的印象了,罔千年是没有这些经历的。

后来认识了尹错弦,在尹氏后人的绝技里,他进入了梦境,真正经历之后,这才知晓,原来根本就不是他的故事。

尹错弦听完他的叙述后,告诉他,只不过是多年之前被梦魇缠绕留下的结果,并不是什么无法拯救的事情,若真要纠结,蒙水一带有想要的答案。

于是,罔千年便暂时离开了重生殡仪馆启程去了神山。到达神山三日,才在蒙水旁的岩石上见到那个女人。

那女人长了张清冷的脸,不像梦中那般热烈。

是女人开的口,“我等你很久了。”

罔千年倒也惊奇,“我们认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想不想听故事?”

山上的丹木要开花了。

那名女子要赶在丹木果实成熟之前找到下一任契约人,完成身为上古神兽的宿命。

东海一望无垠,波澜无惊。水天相接处,孰湖饱满的羽翼鼓风而起,扶摇而上。顷刻间,便已落至岸边礁石旁。礁石远处另一边熙熙攘攘,各路修仙者都慕名而来。世间传闻,上古神兽将再次现于东海,得此兽孰湖者得天下。但却甚少人知晓他的真容。

那妖兽理了理自己的棕色鬓毛,收起自己油亮的蛇尾,众人只见礁石处孰湖丰满的翅膀包裹成巨大的茧,忽就散发出刺眼白光。再起眼时,浪花涧涧拍打礁石,何曾还有她的身影。

人群中忽地一声惊喊,一黄衣女子抱起一个柔弱小道士就仓忙逃走。自此回去,妖兽现身之日,蛮女光天化日强夺弱男倒成了一时笑谈。

“你身为女子,怎能如此野蛮!“小道士气愤的指着黄衣女子。

那女子直直的盯着他笑道:“因为我生来便是呀。”

以至于那人默默的骑在马上,控着缰绳,一步一步向着日落的方向走去。

世说极致之景莫过有二,一为日出于扶桑树东,另一为日落于神山西。他刚从扶桑远渡归来,急不可待地想看这第二重美景。等他绕过最后一个山头,日已有西颓之势。来得正是时候。他想着,悠悠扬鞭策马。

可惜,有人先了他一步,占了极佳之位。

那妙龄女子,左右不过二十岁光景,正半倚着礁石逗弄雪白海鸥。见有人来,这才慵懒地抬起头看向他,轻轻一笑,“好久没人到这来了。”随着她的动作,一头红棕长发披散,风情自成。

他不是好色之人,却还是忍不住教心跳漏了一拍,半晌,才开口,“不知姑娘姓名?”

那段时光大概是他这一生最快活的时间了。

那神兽,守于此千年。那人只不过是普通的人类。两者相遇,竟是难得的知己。他每日只是提着酒去海边,和她从上午一直坐到晚上,时光流逝,斗转星移,却再与他无关。

这日,她问出了心底疑问,“听说你们人类多勾心斗角,如何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并不重要,是不是一定要登上权力的高点才会觉得开心?”

那男子望着海面神色安然:“我心逍遥,杯酒足够。他们既然喜欢争,让他们争去就好了,我只想自己过得逍遥自在。”

“你倒是看得开。不错。”

那女子面上带了三分淡淡笑意,带着咸味的海风拂面而来,将她鹅黄衣袂扬起,白皙双颊在阳光下染上了一层酡色,看得他竟是有些痴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你失态了。”两道灼热目光实在是难以忽略,女子浅浅勾起唇角,轻如蝉翼般拂过,转瞬即逝,只剩一道金色光影踏碎粼粼波光,远去了。

只可惜,他逍遥,其他人却不会任由他逍遥。

变故是在转瞬间的。

没有人知道那冷箭是从哪里射出来的。

女子先觉察出了杀意,在寒芒将近之时一把揽过他,顺势避开了那致命一箭。甚至就这样抱着他冲下了山崖向海边奔去。一时未反应过来的他就这样傻傻地靠在她怀里,直到海边,才猛地涨红了脸,“你你放我下来!”

那女子依言放下了他,脸上罕见的收敛了笑意,对着他道,“跟我走。”

“去哪儿?”

“相思湾。”

“我不想回去。”男子挣扎着就要下来。

“他们能追到这里,就能追到相思湾的任何地方。只有成了相思湾的城主,你才能有自保的能力。”女子在赤红双翼在阳光下灼如炽焰。

“但,那也也是囚笼”男子的声音淹没在汹涌的潮水之中,碧波千顷,所到之处海水纷纷向两翼分开。她奔跑的速度不输良驹,他不得不低伏着趴在她背上。

登位大典结束后,他将将手中的半盏清酒倒入河中,“这半盏赠你,还有,谢谢你。”

他转过身,将城门轻掩,连同风月清霜一并关在了门外。

小他想念那些时候,那时候他被她戏弄,一时气结,羞的从耳根红到脸颊。这女子生的极美,精亮的眸子顾盼生辉。

她拉起男子的胳膊,认真的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

不等他的回答回答她便拉上他向着月光的方向前行。小那时候,他只记得当时趴在女子的背上,耳边风声簌簌,心如小鹿乱撞。

此后,二人辗转于四海八荒拜师学艺,这倒不是她的意思,而是这男子自己执意而为。

丹木花复开复败,他瘦弱的体格变得精壮,青涩的眉眼也成长得睿智成熟,她从未问过他的姓名,永远只是你你你的唤他。

他曾问其原因,她便用手指卷起颈间的棕色碎发,淡淡道:“我为神兽,在我漫长的生命里,历任主人的名字都是羁绊,不如不知。”

他默然。

他即便成了城主也还是一身正气,常与她一同惩奸除恶,次次都冲于首阵。她常怪他抢了她的风头,他却在她眼中看到了疼惜,总是满脸笑意的轻抚她额头:“我如此费心学艺为的就是保全你。”

在一次与妖兽的决斗中,他比以往都要勇猛,意与妖兽同归于尽。被他用内力推开的她再快也阻止不了他自杀式的招数。

“为什么”她紧紧抱着血肉模糊的他。

他艰难地抬手,血迹沾染了她的额头:“他们都不愿意,但是我愿意我愿意给你自由”

“不”她哽咽着。

“我的名字”他轻轻的在她手上写着,身体逐渐化作破碎的精魄随风消散。

可他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人类的语言。

丹木又要开花了。她靠在礁石上缓缓抬眼,海风拂来,恍惚间浮现当年瘦弱的他面色潮红,她甜甜一笑,伸出手来。

“你来啦。”

“你的梦魇还没有结束。”

“看来是粟雅没有和你说清楚。”

没等罔千年说话,女人已经讲了起来,“我是神兽,长着一张人的脸,妖怪的身子,还有一对翅膀。当然这翅膀不是先天有的。万年前我是夸父的坐骑,夸父为了造福黎民,想弄清楚太阳一年四季的规律,便决定追赶太阳。身为坐骑的我,自是要驮他一程。我不知道我驮了有多远,我只知道我们一直没追上太阳,一直在后面。在我累得半死,昏过去之后,夸父舍下了我,独自追赶太阳去了。去之前,夸父用他的手杖,在沙漠中化作桃林,护我一方周全。就这样,桃林救了我一命。等我悠悠转醒,夸父已不见了踪影。我深知这一路凶多吉少,便飞速去往天宫要了对翅膀,插上去寻找夸父,从此这翅膀成了我身体的一部份。

等我找到夸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喝光了黄河、渭水的水,却还不解渴,去太湖的路上渴死了,他最后的一滴汗水,化作了蒙水,身子化作了夸父山,也就是现在的山。从此,山成了太阳的落脚地。

而那片桃林,就是那个人的故乡。”

“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罔千年不解。

“不是你,是你身体里的一个小人。那片桃林是不会结果的,只会开花。而那个人,是个列外。他集结了万年夸父气息,终成精,开花结果。瓜熟蒂落,成人。那个东西虽为人,却也不是人,你是一颗桃子。而你的真正身份是夸父之子,未来的太阳神。”

“为什么和我有联系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

“因为你和那个大人有联系。”那女子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这个未来的太阳神马上就要消失了。”

“为何?”

“因为他需要你。于是在得知你的特殊之后,用自己最后的神力把这些传达给你,于是你梦见了自己那个人的实体,还有梦见了我。那孩子啊,八岁前是我抚养成人的,八岁后我将你交给了相思湾的一处妇人家,可惜。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的故事讲完了。”

“你是说,我的身体里有夸父之子,还是未来的太阳神,你还抚养过他?”罔千年皱眉,但模样看起来好像丝毫不意外。

“是的,守护他,守护这里,甚至守护你,都是我的职责所在。”

罔千年的余光瞥见了那个跟在他身后躲躲藏藏的女孩子,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自己虽求得每日三个时辰的日光却也引来这个大麻烦,也不知道此行是否值得。眼前人是真的很美,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白玉般的手臂上一片红色的羽毛,神情总是妖冶而天真。这样的样貌,足矣让任何女人嫉妒,也足矣,让身后那个女子误会,但又何妨,让自己来到这里不正是她吗。

眼前的女子又像是知道罔千年内心的纠结,她拉着罔千年的一只袖子,好奇的打量身边的一切。一只路过的小兔子引起了她的兴趣,也让她错过了罔千年愧疚的目光。

“你是不是在这里等什么人?”纠结了许久,他还是问了出来。

“等一个给了我承诺的人,可是我知道,他也许明天会来,也许就再也不会来了,可是我明明知道那些誓言就像是海市蜃楼,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去尝试。还从未如此郑重地许下承诺。我想试试。”

“所以,在此后的几百年中,海人总可以看见一个貌美的姑娘礁石上坐着,什么也不做。只是在阳光给海面镀上金色时,她就像想起什么似的露出清浅的微笑,这样的景色让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可她却总是欢喜地举起每个靠近她的男人,又在抬头望过去那一刹失望的放下。后来,她就消失了,天大地大,再没人见过她。说的是你,对吧。”

“是我,千年,别人怎样我不知道,但是你,一定是懂我的吧。不然你又为什么让自己名叫千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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