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零八章 飞将军李师师(1 / 1)醉里挑灯看剑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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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的冬天,齁冷齁冷的。

天色阴灰,就像一块块凝固的铅团。

北风凛冽,卷着砂砾,打得人脸痛。

刘国璋骑着马,走在牛车的左边,朗声问道。

“五娘,院主,你们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去赈济灾民?”

“是的。今天是我娘亲病逝的日子,我每年都要去城外赠衣施粥。”

赵五娘的声音从牛车里传出来。

“每年都去?”

刘国璋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吱吱嘎嘎响了一串的牛车、骡车,四五十辆,上面堆满了旧衣物和粮食。

这都是钱啊。

“是的,每年都去。”

难怪你私囊一直都不丰厚。

“院主,你也每年都跟着一起去?”

“做善事,积阴德,是大好事,我当然愿意帮把手,出份力。”慕容十三策马在牛车的右边,在风中身子直得像根标枪,仰首答道。

“你怎么不戴上面罩啊?这么大的风沙,很伤肌肤的。”刘国璋忍不住说道。

慕容十三转头看一眼对面的刘国璋,眼睛里闪着光,不声不响地从马鞍上的行囊里掏出一块绸布巾,裹在脸上。

牛车里的赵五娘突然不说话,场面一时间寂静得有点尴尬。

“这鬼天气,城外的数万流民,不知道怎么熬过去啊。”刘国璋抬头看看天,找到了一个话题。

“不是数万,而是十几万。”赵五娘在牛车里答道

“十几万?”

“今年夏天,瀛、沧州黄河决口,百姓死者无数,上百万灾民背井离乡。中秋前,开封城外来了三四十万灾民,我跟十三姐...等人施舍过七八回,杯水车薪,于事无济。

后来天气渐冷,灾民们熬不下去,有的回河北,有的去河东,有的入关中,有的下淮南,四下散去,开封城外只剩下不到二十万灾民。又冷又饿,不知道还能活多少?”

赵五娘在车中悲戚地说道。

众人无语。

在赵五娘的讲述里,刘国璋没有听到官府,想必在开封城里醉生梦死的君臣们,根本不把这数十万灾民放在心上,任由其自生自灭。

一辆骡车急匆匆地赶上来,一人挑起帘子,大喊道:“五姐,十三,你们真是的!叫你们等我,等我,怎么一声不吭就自个来了,也不等我。是不是嫌弃我的钱粮不干净?”

谁啊,说话这么冲。

刘国璋一转头,在车窗里看到一张艳丽无比的脸,正是飞将军李师师,马上闭嘴不说话。

“师傅姐姐,我和五姐主要看今天风大,又寒冷无比,就没有叫你。”慕容十三弯着腰,赔着礼说道。

“师师娘子,是我拉着十三姐,不让叫你,径直出发的。要怪就怪我。”

“呵呵,知道你俩姐妹情深。停车,快停车,我要跟五娘一辆车。”

“师师娘子,我车上有三个人了,不甚宽余,怕挤着你。”赵五娘温柔地说道。

“人多挤着才暖和,这直娘贼的天,冻死个人,叫穷人们怎么活啊。”

李师师硬是叫停了车,下了自己的骡车,弯腰往赵五娘的牛车里钻。

一抬头看到了刘国璋,“你就是刘二郎,现在成了五姐的表哥?”

“是的。”

“那以后你可要照顾着五姐,不要叫人再欺负她。”

“谁敢欺负五娘?我弄死他。”

“要是宫里的贵人呢?”

“宫里的贵人?就算是天庭的神仙,地府里的鬼怪,敢欺负五娘,我叫他鬼神都做不了。”

“有气魄!希望你不要像那些读书人,嘴巴喊得天响,真有事了,鬼影子都看不到。小锦,把我那床吉贝被子抱过来。”

李师师嘴里叫道,一弯腰钻进牛车里,然后里面响起香珠儿、细娘的惊叫声,以及五娘无可奈何的声音。

“师师娘子,你怎么这么喜欢摸她们的脸呢?”

“不行吗?我嫉妒,嫉妒你们青春年少,想占点便宜,不行啊。”李师师答得理直气壮,“让让,给我让个位置。细娘坐那边去,我跟香珠儿坐,嗯,真香,让姐姐抱抱吧。”

流氓!

刘国璋一转头看到一位婢女抱着一床厚厚的五彩被褥,从骡车下来,往牛车这边走。

“等会!这是什么被子?”

“吉贝被。”

“吉贝被,好拗口。”

“当然拗口了。这是琼崖、广南和福建一带出产的,用木棉织成,布叫五彩斑布,里面填充的是木棉棉絮。最好的斑布和棉絮,出自琼崖岛,当地人叫它吉贝。”

“吉贝?跟白叠子有什么区别吗?”

婢女小锦迷茫地摇着头,“奴婢不知道。”

“正好,我名下的商号有做布匹,知道一二,我来说。”慕容十三答道,“吉贝据说是从南洋传来的,目前在琼崖、广南和福建种植的非常多。织得布叫斑布。白叠子说是前唐从西域高昌国传来,河西、关中、河东和京畿一带,都有种植,但不多。织出的布叫氎布。”

这跟自己记忆中的一个科教节目对得上。

里面有说亚洲的棉花,原产地在印度和阿拉伯一带,分两路传入中国。

一路沿着陆上丝绸之路,从阿拉伯地区,经由西域那边传过来的,有时叫它草棉。

一路沿着海上丝绸之路,从印度,经由南海地区先传到安南、琼崖,再广南、福建一路北上,有时也叫它木棉,结果与原生的木棉树混淆。

还说在宋代前,汉字只有绵,没有棉。

“白叠子和吉贝都是好东西,保暖,是个好东西,应该叫百姓们多种些啊。”

古代吃饱饭是个大问题,保暖也是大问题。富贵人家还有绸缎皮毛,穷人就只有麻布加浑身发抖。

“多种些?现在百姓们种粮食,连肚子都填不饱,谁有余力去种这些乱七八糟的作物?白叠子、木棉跟桑树不一样,它们需要良田,需要精心打理。桑树却是山岭坡地都能种,自生自灭。”

好吧,是我肤浅了。

慕容十三的话让刘国璋哑口无言,不再多说。

小锦把被褥抱进去后,自己回了骡车,队伍又缓缓行进。

“香珠儿,这名字太俗气了,五姐,换个名字吧,重新开始。”李师师在车里说道。

“好啊,换个什么名字?”

“暗香?‘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正好映了这冬天的景。”

“王荆公的诗,我不喜欢。”赵五娘答道。

“槿茂?‘当轩知槿茂,向水觉芦香。’”

“俗!”慕容十三一口否定。

....

李师师连说了七八个名字,都被赵五娘和慕容十三否决,终于把她惹恼。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那你们取个名字,取个好听的名字啊!”

赵五娘和慕容十三不出声。

刘国璋在旁边说道:“要不取个盈袖?”

“盈袖?什么缘故?”李师师挑开窗帘问道。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李师师眼睛一亮,敏锐地问道:“这是一首词的一句,还有呢?刘二郎,你不会想进内侍省吧!”

我当然不想进,我下面还有!

这个娘们真剽悍!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李师师默念了两遍,又说道:“这是半阙,还有呢?”

“这是下半阙,上半阙啊。”

“对,上半阙呢?”

“我忘记了。”

“什么!”李师师差点从牛车里跳出来,“刘二郎,你想死是吗?哪有念词只念半阙的?没有这个规矩。”

“在我这就是这个规矩,因为我失忆了!”

没办法,李清照的这首词,自己只记得这半阙,还托了某些电视剧的福,要不然早就还给语文老师。

李师师看着刘二郎,恨得牙根直痒痒。

没法子,她虽然叫飞将军,可真心打不过这厮。

这时,打先锋的周禳和岳飞骑马回来。刘国璋一抖缰绳,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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