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三四个月就是春闱了。汴京城里现在有一万多各州的举子,开春还会来六七千。他们都是大宋的俊杰啊。可明天春闱,进士只取一两千人,大多数人怕是名落孙山。
反倒我那边,非常缺人。正道兄帮忙问问,有没有才俊愿意去我那里屈就。先做着,春闱继续去考,考中皆大欢喜,考不中,继续在我那里做出功绩来,自然有一份保荐。”
“这是好事。”
“正道兄走南闯北,见过各式各样的人,眼睛毒。帮我看几个合用的才俊。其它要求没有,必须是能做实事的。”
“没问题,我帮你问问。”张择端一口应道,看了看左右,问道,“二郎,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兴国寺大街走走。”
“去那里干什么?”
“我那个府邸,富丽堂皇,就是空荡荡的,满满的俗气。五娘和院主说过多少回。趁着你在,陪我去兴国寺大街。那里多书店画店,帮我参谋参谋,多买些书和画,堆满书架,挂满墙壁,免得旁人再说我不学无术,一身俗骨。”
张择端哈哈大笑:“好!不过我不白陪,你得许我一套书,一幅画,你掏钱。”
“没问题,走!”
逛了六家书店,四家画店,三家古玩店,买了三十一套书,二十五卷画,十四件古玩,又进了两家文具店,买齐了文房四宝和一些宣纸。
“难怪我们趣味相投!二郎除了史书,也喜欢读杂书。除了《史记》、《汉书》、《前后唐书》外,《氾胜之书》、《齐民要术》、《九章算术》、《甘石星经》、《墨经》、《考工记》、《水经注》、《元和郡县志》,在士人眼里,都是些荒诞不经的杂书。”
“是啊,在我眼里,这些书比四书五经要有趣多了。可惜啊,前唐的《元和郡县图志》丢失了图册,变成了文字版的《元和郡县志》。”
“是啊,《元和郡县志》是非常不错的地理舆图书籍。我朝的《太平寰宇记》、《元丰九域志》和《舆地广记》,也很不错。得亏了二郎已经是官身,还是从五品绯袍,要不然这三书,连同《武经七书》,你是不能买的。”
“哈哈,想不到买书不仅要有钱,还得有身份啊。”刘国璋看了身后的两辆牛车,三分之二是书籍,满意地点点头。
“前面是忠信书局,这也是家杂书铺子。”
忠信书局,可算是转到这里。
“好,正道兄,进去看看。”
忠信书局的布局跟其它书店大同小异,刘国璋和张择端一进去,一位穿戴干净整齐的火家连忙迎上来。
“两位客官,需要找些什么书?”
“《资治通鉴》有吗?”刘国璋开口问道。
“有!但是得下定金,半个月后才有。现成的没有。”
“多少钱?”
“定金五十贯,尾款一百一十贯。”
不算最贵,也不是最便宜的。看来还是刚才第四家的最便宜,待会去那里落定。
《资治通鉴》原本只是宫里一套,西京洛阳藏有一套。但是此书一成,天下闻名,许多大儒名士都想买一套。许多达官贵人也希望收藏一套装点一下。
于是有钱能使磨推鬼,内侍们把雕版偷了出来,找雕工重新刻出两套。先是偷偷地印,现在是光明正大地印。
“地理方面的书籍呢?”
火家报了几个名字,都是自己在前面几家书店买下的。
这些杂书原本就不多。
“算术方面的呢?”
听火家报了几个书名,刘国璋愣住了,脱口问道:“你家居然有《算经十书》?”
“是的。”
“前唐国子监算学科用的《算经十书》?”刘国璋咽了一口口水,继续问道。
“客官,正是的,我家的是元丰九年国子监算学馆刻本。只是《辍术》已经亡佚,所以只能以《数术记遗》补齐十书。”
“没关系,买!”
“好咧,总共六十五贯。”
“飞哥儿,给钱!”
看刘国璋给钱给得爽利,却是位极其难遇的“杂书买家”,火家试探着问道:“客官,我家有《梦溪笔谈》,官人要不要看看?”
“你说什么书?”
“《梦溪笔谈》,余杭梦溪先生在润州所写的《梦溪笔谈》。”
“此书你家也有?”刘国璋声音都有点变调。
“是的。”
“我要见见你家东主!”
“好!客官请稍等!”火家把刘国璋和张择端引到一旁的偏室里。
等了一会,东家匆匆忙忙赶到。
“在下徐思贤,忠信书局的东家,敢问两位官人怎么称呼?”
“这位是翰林图画院待诏,勾管军巡院事张正道。在下刘国璋,大家都唤我刘二郎。”
徐思贤的喉结上下地动了几下,有些惊恐地问道:“敢问是大战玉津园的刘二郎?”
“正是。”
徐思贤腿一软,差点就跪下,幸好刘国璋一把扶住他。
“想不到名震京畿的刘二郎,好读杂书。”坐下来回了半天神,才慢慢平复的徐思贤忍不住摇头说道。
“好说好说,听说贵店有梦溪先生的《梦溪笔谈》,所以请徐东家出来聊一聊。”
“《梦溪笔谈》?是的。梦溪先生是在下的舅舅,自幼得其教诲,还在润州梦溪园读过三四年书。亲眼目睹过先舅呕心沥血著写这本书。
后来接管家里的忠信书局,不忍看到先舅的著作泯然于世,于是从表哥手里求得此书雕版,印了几套。”
“原来如此。梦溪先生此作,当流传于世。”
徐思贤拱手道:“有二郎此话,先舅泉下有知,定感欣慰。”
沈括学问不错,但是人品有些不齿。他出卖好友苏轼,酿成乌台诗案,在士林中口碑可不怎么好。
旁边火家又在徐思贤耳边嘀咕几句。
“原来二郎还好读算学书啊?”徐思贤更加惊讶了。
自己前世好歹也是211理工大学毕业的脆皮大学生,工作时经常用到,所以很多高等数学的基础知识都还记得。
自己先看看现在的算术书籍,摸清楚套路,以后闲暇时写几本数学书,混个近代数学之爹,微积分之爹也不错。
“好说,好说。徐东家,这套《梦溪笔谈》多少钱?”
“好叫二郎知道,先舅这套书,有《正笔谈》三十卷,《补笔谈》三卷、《续笔谈》一卷,共计三十三卷。里面有字有图,在下请了几位饱学先生勘误校正过原本,重新刻了雕版,耗费巨大,所以书费比较贵,还请见谅。”
“多少钱?”
“三百五十贯。”
张择端脸色不由一变,这很贵啊,居然比《资治通鉴》还要贵一倍。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资治通鉴》买的人多,印得也多,所以成本摊薄了。《梦溪笔谈》却是冷僻书籍,成本自然要高得多。
“买!”刘国璋就一个字。
谈好后,张择端自告奋勇地跟着火家去查验书籍,主要想看看这套卖三百五十贯的书,到底长什么样。
偏屋里只剩下刘国璋和徐思贤,两人说着话,谈着其它书籍的典故。
趁着空隙,刘国璋突然问道:“徐东家,丰诚的东西还在你手里吗?”
徐思贤脸色一变,身子一弹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拉开一道门缝,侧眼看了看。这才回过头来,轻声问道。
“什么东西?”
“不知道。丰诚死前只跟我说了忠信书局四个字。”
“原来刘二郎灭了满金堂,救出一群义士的事,是真的?”
“是的。丰诚、田广原本也跟着我们出了满金堂,不想在城外的荒庙里,被一群杀手给灭了口。”
“命啊,这都是命啊。不过一饮一啄,丰诚丢了性命,却把消息给到刘二郎。你的大名,在下如雷贯耳。嫉恶如仇、义薄云天,有你出头,东南百姓,怕是有救。稍等,我马上去取。”
“不在店里?”
“这等要紧的东西,怎么敢放在店里?”
你们真是太谨慎了,难怪就算绝顶聪慧的蔡老四出手,也连个屁都没摸到。
很好奇丰诚藏下的,蔡老五费尽心思想拿到的玩意,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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