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篆宫里麻声一片。
不止宝篆宫,现在皇城后宫,内外城达官显贵的府上,都是麻声一片。
刘国璋发明的麻将,在开封城迅速引发潮流。
遇仙正店酒楼(注一)最先推出麻将房——请客吃饭时,在等客人到齐时,先来的几位搓上几圈,边玩边等。
迅速火爆,原本就门庭若市的遇仙酒楼更是一房难求,一桌难求。樊楼、潘楼、戴楼、八仙楼等知名大酒楼也迅速跟上,推出麻将房。
开封城酒楼勾栏里,也响起一片片的麻声。
但是一向新潮的太师坊,却听不到半声麻将声。
在“暴毙”过两桌八位麻友后,管事、管院、仆人们,实在瘾上来了,都借故去坊外,找地方摸上两圈。
现在的宝篆宫里,一堆的朝廷重臣,聚集在偏殿里,托门路,塞钱银,想方设法能让自己上官家的牌桌,那么半圈也行。
只是官家打牌,很挑的,固定的牌搭子也只有那么几位。
高俅是最固定的,十圈他能打七八圈。
他喂牌技术高超,殿前司公事又没有政事堂、枢密院那么繁忙,有的是时间陪官家。
王黼陪的就少些,十圈能打个五六圈。现在众正盈朝、国泰民安,御史们也很清闲。
接下来是杨戬、梁师成、谭稹、黄经臣等内侍头子,他们忙着替官家看住后宫、敛财、盯着政事堂三省和枢密院、刺探官民情报...十圈能打个三四圈。
再下来是白时中、余深、邓洵武,就连暂时守母忧的郑居中,也会抽空来打上两三圈。
麻将是新兴事务,还不好划分到声色娱乐中,暂时不算违制。
还有一位常客,蔡攸。
这位的喂牌技术仅次于刘二郎、高俅和梁师成。但是不知为何,他对于陪官家打麻将,似乎没有在御前插科打诨、戏谑浮浪那么热衷。
十圈打个两三圈。
今天才打两圈,在左右哼哈二将高俅和梁师成的配合下,赵佶连赢了七把,把把都是大胡,高兴得每根眉毛都在跳舞。
“哈哈,还是二郎给我的《麻将十三招秘籍》起了作用,朕昨晚苦读后,今日大杀四方!痛快啊!”
赵佶兴高采烈的样子,外人看了还以为他收复了燕云十六州。
听到二郎这个名字,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
坐在对面的郑居中像是不经意地问道:“官家,刘二郎不是去疏通汴河吗?”
“是啊,这么大的风雪,他还在外面四处奔波,尽忠王事。真是辛苦啊。”
“他给了官家什么秘籍?”站在旁边候补的邓洵武问道。
“哈哈,不跟你们说。是刘二郎毕生麻将所学的精要啊!他昨晚快马送来的,告诉我今天会离开雍丘,要去考成巡视一圈。五天后陈留的土坝就成了,可以开闸分水去睢水,正式开始疏通汴河。
然后他还附上那本麻将秘籍,还把每一招都详细讲解一番。朕苦读一番,颇有心得,今天就连战连胜,爽快啊!”
赵佶一边叠牌,一边哈哈大笑。
众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着。
这个刘二郎不得了啊!
时刻想方设法讨好官家,还时刻提醒着官家,他在不辞辛劳地为君分忧。
会做人,更会做事。
做事不一定要能解决问题,关键是要让官家知道你做事的功劳。你出了三分力,却让官家认为你立了十分功,这才叫会做事。
不得了,现在的年轻人越发不得了!
高俅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把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的想法也揣测得七七八八。
在座的老狐狸并没有把刘国璋当成强劲对手。
他太年轻了,才十八九岁。
就算他会做人,会做事,官家也宠着他,可劲地提携他,但是要想威胁到在座几位的地位,还得熬个十几年。
谁还管那么以后的事?先把眼前的对手斗倒了再说!
再就是刘二郎不是进士出身,又是外戚,按照祖宗之法,做不得正职文武官,也做不得三省枢密院的堂官,更入不得政事堂,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不过刘国璋想从他们身上得到帮助,却是不可能的。有好处的时候,他们自会出手,没好处,眼睛都不会往这边看。
刘国璋立功,说不定会中伤几句;惹出祸来,说不定要落井下石。刘国璋虽然与他们无关,却能引发他们的嫉妒。
这是他们的天性,嫉妒比他们做得好的,拿得比他们多的。
我都有些嫉妒刘二郎了。
高俅一边想着,一边打出一张牌。
“南风!”
“碰!”赵佶惊喜大叫一声,“大三元,字一色,两杠!多少番,你们自个算!哈哈!”
“官家真是洪福齐天啊!”
“官家所向披靡,牌无对手!”
殿里响起一片恭维奉承的话。
再打了一圈,赵佶又胡了三把,高兴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官家,皇城司那边还有事,小的先去处置,告罪了。”梁师成起身道。
“去吧,去吧!”
梁师成刚离开,经过一番激烈的暗斗,白时中终于得偿所愿地补上空缺。
出会仙殿,沿着巷道抄廊疾走一会,进到一处偏殿里,赵桓坐在里面,梁方平陪在旁边。
“梁师,你可来了。”赵桓迫不及待地说道。
“殿下给官家请了安后,还没走?”行完礼后的梁师成好奇地问道。
根据刘国璋的建议,赵桓每天早上来给父皇请安,就算赵佶晚上玩得很嗨,没有起来,也要在殿门外恭敬行礼。
赵桓虽然懦弱无能,但是有股子“傻劲”,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万寿节后,风雨无阻,赵佶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几次叫赵恒不要这么辛苦,他都“抗旨”,每天坚持着。
感动得赵佶这几日,常跟身边亲近人和臣下们夸太子纯孝。
“没有,梁师,刘二郎那边有消息吗?”赵桓急切地问道。
刘二郎成了赵桓的“狗头军师”后,连献好几招妙计。
赵桓主动上疏,趁着官家万寿节,普天同庆的由头,请求依神宗先帝的钦圣宪肃皇后向氏例,追封郑皇后的先父郑绅为太傅、赠王爵,先兄郑繁为节度使、赠国公爵。
赵佶准了。
郑皇后也欣然认下这个人情。
一个无子,一个无母,很快就达成了同盟。
郑皇后帮忙在宫里压制着王贵妃,赵楷得到的后援臂助一下子减少许多,给赵恒的压力也少了一部分。
然后瑞圣苑家宴、坚持请早安、召集文士编撰《政和圣语宝录》和《新孝经》...一系列举措,让赵桓的地位更加稳固。
他从来没有过得如此舒畅过,自然也把大功臣刘国璋放在心上。
偏偏这小子应了太师的举荐,跑去疏通汴河。
那是你该做的事情吗?
你就应该待在开封城里,再接再励,继续为巩固孤的地位、顺利即位出谋划策。
梁师成看了赵桓一眼,和声和气地安慰道:“殿下,不用着急。刘二郎的手段,我们自会看到的。
开封城里有老奴看着,太师有什么风吹草动,老奴自会马上通知刘二郎,让他早做准备。”
“那就好。”赵恒长舒了一口气,“梁师,二郎是你举荐的,对孤帮助不小,现在和你一样,成了孤离不开的左膀右臂,你可得替孤盯着得,不能有什么闪失。
太师这只老狐狸,心狠老辣,必须得提防。”
“殿下放心,老奴一定看得妥妥的。”
赵恒终于安安心心离开宝篆宫。
梁师成寻思一会,叫过来一位心腹,“把盯着太师坊内外的坐探,都撤了!”
心腹一惊,“爷爷,不盯着太师?”
“盯得那么紧,太师的十八般武艺怎么好施展出来?”
“刘二郎那里?”
“呵呵,他跑得那么快,一不小心就要窜到我前面去了。”
心腹连忙低头答道:“爷爷,小的马上去安排。”
太师坊知乐居,暖和书房里,蔡鞗在向他爹蔡京汇报刘国璋最近的动向。
“刘二郎托张择端、张浚、李纲等人,从国子监募得八百六十余人,都是仕途渺茫的算馆、书馆、画馆、医学馆等杂科学子。又从各州贡举中募得七八十人,都是爱读杂书,春闱无望的劣生。”
蔡京眼皮动了一下,没有出声。
“刘二郎从中选出四百余人为书吏令史,再调拨八百花郎配合他们。对了爹爹,那些花郎现在换了装饰,在笠帽或腰间配上红缨一束,自称红缨党众。”
蔡京依然没有睁眼,只是鼻子一哼,冷声道:“狗改不吃屎。高居庙堂,还是江湖作派,难成气候。
那二十万灾民呢?刘二郎如何处置?这可是大干草堆,一个火星子,就会烧起来。”
注一:带正店二字的酒楼,属于官府发有牌照,允许合法卖酒。在宋朝,酒水属于专营管制商品。只是管理日渐疏松。尤其在地方,不拿牌照,明里暗里卖酒的店家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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