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哥哥，是镇恶我啊。”

策马上前的男子，二十岁左右，身穿一身皮甲，头戴笠帽。

圆脸宽额，星眼阔眉，身壮臂长，雄武彪悍。

刘国璋瞬间想起，他就是自己时常梦到的，真武焕从小玩到大的好伙伴，真武镇恶。

他不是回漠北真武部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镇恶，你怎么跑到田文豹手下去了？”刘国璋诧异地问道。

“哥哥，说来话长。”真武镇恶瞥了一眼刘国璋身后的人，旁顾左右地答道。

刘国璋心领神会，开口道：“附近有一处隐蔽的地方，我们去那里，你把田文豹的底细好生说给我听。”

“好！”真武镇恶马上应道。

李忠杰眨了眨眼睛，没有多问。

张猛笑嘻嘻地掏出一个汉家包，“镇恶哥哥，你饿了吗？这里有二郎哥哥发明的汉家包，这是酱汁烤牛肉的，你要不要吃？”

真武镇恶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接过来，撕开包装油纸，狼吞虎咽。

“正好饿了。”

到了隐蔽的山林里，刘国璋和真武镇恶下了马，众人识趣地牵着马，走到远远的，在周围警戒起来。

“镇恶啊，我时常在梦里梦到你，可算见到你了！”刘国璋二话不说，紧紧地抱住真武镇恶。

镇恶流着眼泪说道：“哥哥，我们可算找到你了！昨日一战，我跟安良、忠保、正臣他们说，这打法，战术，几乎跟哥哥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更狡猾，更难以捉摸。

今日出来巡哨，看到这边动静，追了上来。看着你的背影，当即就哭了。这不是我哥哥吗？十几年，我一直跟在你身后，这个身影已经刻在骨头里，怎么都不会认错！”

两人紧紧地抱了一会，这才分开。

刘国璋挽着镇恶的手臂，坦诚地说道：“镇恶，你今日不叫我，我都不记得你了，准备给你反手一箭。

真武镇恶吃惊地问道：“二郎哥哥，你不记得我了？”

真武焕还有个夭折的亲兄长，所以在嫡传一脉中排行老二，也被称为二郎。

“是的，你喊我两声，再看清楚你的相貌，才猛地想起你来。”

“啊，该死的宋国商人收了完颜晟的金子，居然把你害成这样，我非要把他们千刀万剐了！”

“收买宋人，给我下毒的人是完颜晟？”刘国璋咬着牙问道，心里却大喜，以后锤爆你完颜部师出有名。

记起来了，完颜晟，完颜阿骨打的弟弟，完颜部的一代俊杰翘首。自从完颜部拉拢自己，一起搭伙打契丹人，自己屡立军功，名震东北，这家伙就是十二个不服气。

自己也不惯着他，狠狠教训过两回。

完颜阿骨打也呵斥过他两回，于是就幡然悔悟，处处说自己的好话，奉承着自己。想不到全是装的，转背在暗地里给自己下毒手。

好，够奸诈！够狠毒！是个好对手！

真武镇恶忿然说道：“就是这王八蛋。你跟着宋人南下后，有一天我们无意间听到这腌臜货跟心腹说话，说出了暗害你的事情。我们当即翻了脸，拔出刀子要砍死这王八蛋。

这厮滑溜得很，负了伤还跑得贼快。我们杀了完颜希尹、完颜宗望等人，带着本部人马北上室韦王城，跟完颜部彻底翻脸。

我们合计了一下，叫除邪与答兰曳、毋海勒、勃律合勒带着主力进驻室韦王城，拉拢周围的室韦、铁骊、黑水女真诸部。

让持锐和勃律合勒回真水河，收拢部众，接应除邪他们。

我和薛安良、大忠保、颜正臣，带着十六个人，悄悄潜行到曷苏馆部，在那里找到一伙宋国商人，搭上船南下宋国找哥哥你。

不想那艘船不在登州上岸，要绕去密州。结果在什么田横岛一带，遇到海陵党一伙海贼，一顿厮杀，我们不擅水战，吃了大亏，损失了四个弟兄，但是也抢下一艘船，飘到了海州。

在那里我们继续跟海陵党干仗，干着干着，附近吃过它大亏的人纷纷归附，很快就聚起千余人，人称东海义从。

前两月遇到田文豹，招揽我们当打手。我们听说他的地盘离着汴京近，二郎哥哥也说过南下宋国，先去汴京。于是我就带着八百兄弟，跟着他来到淮北，伺机寻找哥哥...”

原来是这样。

刘国璋把自己刚刚想起的经历混在一起，也略说了一遍。

如何在登州上岸，沿着广济河快到汴京时，中了那两个商人下的毒。自己奋力反杀了那两人，被他们同伴追杀。逃到码头，挣扎着上了一艘货船藏好。

不想那艘货船是南下的，在陈留附近被人发现，掉落下河，然后遇到满金堂的船...

“现在我叫刘国璋，借了刘大哥亲弟弟的身份。机缘巧合，还成了宋国官家的外甥，封了官，领着兵出来疏浚汴河，进剿田文豹。”

真武镇恶闻弦知意，“在外人面前，那我们就不叫哥哥真武焕，都叫你二郎，刘二郎。”

“是的。你以后也假名为刘镇恶。”

真武镇恶嘻嘻一笑，“我们真武部原本就姓刘。看哥哥这样子，我们部族恢复本姓，认祖归宗的时间不远了。”

“快了。只是还需再忍耐些。”

“无妨，一百多年都耐住了，不在乎这些时日。只是哥哥，你不会把宋国官家的外甥做到底吧。”

“外甥最后做不成，女婿是一定要做的。”

“那就好。”镇恶眉开眼笑，“当年赵老大欺凌周朝柴氏孤儿寡母，我们先祖仗义执言，被远贬去边州，最后流落漠北。这个恩怨，看来要在哥哥手里结了。

这中原，就当是老赵家给哥哥的嫁妆，给先祖的赔礼。其余的四方八隅，我们自个去打回来。”

“对！”刘国璋终于明白前身为何如此喜欢和器重这位族弟，“其余的我们自个打回来，要比老赵家的嫁妆赔礼多几倍，十几倍，省得他们说闲话。”

“镇恶，你带了谁南下？”叙完旧，刘国璋转到正题上。

“薛安良，大忠保和颜正臣，都在大营里。还有十二位真武部众，今天我带来的随从里有四个。”

刘国璋全想起了，薛安良是北海附近斡改朗部的马奴，原名豁利火里。

那年前身真武焕带着镇恶、除邪追击马贼至北海时，他只身一人在薛良格河入北海河口狙击马贼，尽显骑射本事。

看到自己带着镇恶、除邪等部众，以少胜多，把一众马贼杀得干干净净，当即拜服，愿在麾下驱使。

投奔自己后，一直是自己最忠诚的亲信。

大忠保是北辽东京道渤海人，颜正臣是辽东汉人，自称颜真卿后裔。两人原是北辽签军，骁勇善战，可惜出身卑微，不被重用。

出河店之战，两人被俘，完颜晟恼怒他俩杀了完颜部二十几位勇士，要将两人五马分尸，被自己救下，收为心腹。

这次自告奋勇跟着南下，不畏艰险，足显忠心。

“东海义从多少人？”

“八百一十五人，都是在海州一带招募的好手，其中有一百零八名骑兵。”

“靠得住吗？”

镇恶笑了，“我们在海州一带与海陵党搏杀了三四个月，出生入死，肝胆相照。招呼一声，一起去把田文豹的头砍了都不带眨眼的。”

“上苍保佑，让我与你们在这里相会。田文豹，我吃定他了！”

是夜，南京城一处宅院里，方天宝和王佛陀在屋里商议事情。

“少主，两百套制式铠甲，已经运过大江，不如即可到达杭州。”王佛陀禀告道。

“制式步人铁甲，有了它，我的力士们可以以一当十，战力大增！值了！”方天宝那双圆圆的眼睛，在烛光里闪烁着。

“少主，我们明天南下，这么急吗？”

“田文豹坚持不了多久。他和心腹被抓，极可能把我们说出来。刘二郎的眼睛里，可容不得沙子。”

“听说官军昨天才吃了败仗，田文豹再如何也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败仗，你信吗？”方天宝冷笑一声，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