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都是沙场宿将,看得出来,你们都是偏师,正师应该在西边。没错,陕西路右路前指就是正师,又或者说中路前指,左路前指,都是正师。
至于他们怎么打,跟你们的关系不大,出于保密,暂时无法告诉你们。”
王禀忍不住皱起眉头:“节帅,你这是把沿边五路连同河东路的各路兵马都动用起来,一旦师老无功,会不会白耗粮草,落得一场空?”
刘国璋哈哈一笑,“王总管的意思我懂,给我留了几分面子,没有明说。宋军以前最大的毛病就是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不要说接战,就算是行军都是跌跌撞撞。
然后各军互相之间,犹如盲人摸象,各行其是。这才被西夏军抓住机会,逐一击破,使得我军这些年来胜少败多。”
王禀等人深以为然。
“童贯在西北十几年,做了很多坏事,但也做了些好事。其中之一,就是坚持执行将兵法。十几年下来,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矛盾得到了极大改善。
这次本帅巡视沿边各军,做了一番整饬,其中最重要的两项之一就是理顺指挥权。三路前指直接指挥各旅。每旅辖两到三营,拥有五到六千马步军,有独立作战能力。
命令直接下达给前指,前指下达给各旅,不再层层转递,军令不畅。
之二就是加强各旅互相协同作战。前指清楚作战目标,也能清晰分配任务给各旅,协调他们作战。同时完善了协同作战的手段,信鸽、信号弹、新设侦察队和通讯队...
本帅沿边巡视,督促各部加强协同作战,虽然差强人意,但总算不再像以前那般睁眼瞎,多少还知道些协同作战。
至于粮饷,你们也不用担心。抄没了一批童贯余党,足以支撑这次战事。这次行动,本帅动员了左中右三路前指和河东路十九万马步军。”
说到这里,刘国璋意味深长地加重了这几个词,“是实实在在的十九万马步军。”
王禀等人听得真切。
实实在在的十九万马步军,就是必须拿出这么多人马来,不是此前名册上的花架子,有一半实在兵力都是实诚人。
实实在在的十九万马步军,差不多是西军真实兵力的八成以上。
至于如何督促下面各路军头们切实拿出这么兵力来,想必节帅有办法。
据说崆峒山军官培训班,除了胜捷军军官,还陆续开设了三个班,总共培训了五百余名军官,全部分配到各部,充任队将。
这些军官都尊称刘二郎为山长,都算是节帅门生,广布各军。
而且这半年来宣抚使司还分配了大批旗手队、红缨党众到各军,充任参谋官、粮草官、军法官和十将、队将等中低级军官,府、麟、河东路各军就分有几十位。
其它的不论,就说统领一队,四五十人的队将,军队中的中间骨干,直接统兵的军官。西军二十余万马步军,细算下来,总共也就四千四五百名队将。
刘二郎直接就提拔和安插了八九百名,再加上六七百名其它身居要害的军官。
如此多的耳目,对西军渗透之深、掌控之强,无论是一手组建西军的范文正公,还是带着西军走上巅峰的王韶、章楶,又或者执掌西军十几年的童贯,都远远不及。
刘国璋继续说道:“十九万马步军,真正出动与西夏军激战的不过五六万,其余的都是行军拉练,相当于一次大规模校演,一次大练兵。
耗费粮饷并不多,转运司慕容副使,早就准备好了,月前就转运到十六个联勤兵站。”
目光在王禀等人脸上转了一圈,刘国璋继续说道:“你们放心按照宣司命令作战,谨记你们的作战任务和目标。及时上传军情,与友军通讯。掌握密码的通讯官正陆续到你们各部报道。
基本配置是每一部配置一位通讯官和两位通讯副官,各部之间,各部对上级营的通讯,都必须使用密码。所以你们务必保护好通讯官和通讯副官。”
“是。”
“诸位都是沙场宿将,知道打仗无非就是奇正那么几招。只是什么时机用什么招数,掌握敌情最重要。宣司参谋处把侦谍保密局刺探来的西夏左厢神勇、祥佑、嘉宁、静塞、西寿保泰等军司,以及银、石、夏、龙、洪、宥、盐、韦等州军情,整理好了后,分别通报给了各路前指。
王总管,折刺史,杨刺史,你们都有收到通报吗?”
“收到,非常详细。西夏左厢神勇、祥佑、嘉宁三军司,银、石、夏等州,屈野川、秃尾川、葭芦川、明堂川,以及大横水、地斤泽、黄羊平、安庆泽等河南腹地的兵马情报,非常详尽。再加上测绘局提供的各地地图,我们越发有信心。”
折可存感叹道。
坐在旁边的折彦质、杨宗闵、杨震也是心有戚戚。
节帅打仗,真是比绣娘绣花还要细致用心,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搞到这些军情和地图。
王禀听儿子王荀说过一些“内幕”,此时才意识到当初刘二郎为了疏通汴河,借用翰林图画院、都水监、工部等画匠工匠,组建测绘队的用意如此深远。
短短半年时间,遍布沿边各州的测绘队,在此前翰图画院为绘制《万里江山图》,收集的西北各州县画师进献的各地地形图基础上,绘制出详细的地图来。
至于西夏国各军司、各州的军情,想必是这半年来往来频繁的商队里,暗藏的侦保局密探刺探得到的。
还有“内幕”中透露出的“外交”、“经济”手段...
王禀越想越心惊,眼前的刘节帅,哪里学来的这么多招数,狠毒是十分狠毒,可它确实有效啊。
会议开了一个多时辰,此后刘国璋又分别与折可存、杨宗闵、折彦质、杨震、王禀、韩世忠、吴玠、张俊、魏常胜、傅虎臣、刘锜,以及匆匆赶来的郭祖德谈话,切切交待了一番。
到了傍晚,折杨直奔府麟,王禀和郭祖德去太原城军营。
扩建太原城耗时两三年,现在是准备材料,调集人才,分段施工,调过来的中垒军众人,各司其职,做的挺好。
王禀可以安心领兵打上这一仗。
刘国璋身边只剩下张猛。
“二郎哥哥,你什么时候把我放到各军中去?”
“大眼,你觉得跟在我身边,会缺仗打吗?我会是那种躲在后方遥控指挥的人吗?”
“嘿嘿,二郎哥哥肯定不是。只是这次大战,调遣了这么多人手,飞哥儿、韩泼五、吴三眼、傅老虎、魏大头、刘大少,都去了各军,我心痒啊。”
“大眼,这些人的外号都是你取的?”
“大家互相伤害呗,谁让他们叫我大眼。大眼是他们能叫的吗?”张猛嘟囔了一句,又问道:“二郎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前线?”
“这一仗,其实府麟折杨,晋宁王郭,绥德种姚,都是猎犬,负责惊扰和驱赶猎物,真正的猎人是刘诛邪。”
“还有二郎哥哥,是不是?”张猛在一旁嘻嘻地问道。
刘国璋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有答话。